《旧时明月》源不语

8、捌

　　【捌】

　　月泠儿来到月西殿将近一个月了，基本已经了解了百里汐月的作息习惯。一般整个上午百里汐月都在荻花宫的正殿处理政务，直到下午未时才回到月西殿。回到殿里，则对着那张江湖各大门派分布的图纸，在书案上奋笔疾书，月泠儿则站着宫殿的一侧守着，看着那张满是野心的图纸上又多了几个刺目的红叉，只心底苦笑，看来江湖一统，指日可待了。月泠儿也注意到了，最近的剿灭速度加快了，百里汐月也很少在月西殿。月泠儿不知道百里汐月到底在谋划着些什么，恐有变故，于是下定了决心提前实施复仇计划。

　　自本月十九，百里汐月突然不出宫了，一直呆在月西殿。有时看看书册，有时独自对弈，有时去梨落园的凉亭里小憩。月泠儿看着书案上那个布满红叉的图纸，闭上了双眼，他终是完成了他的宏图霸业，秋瑟剑血染江湖，荻花宫称霸了武林。她从包袱中取出了一个小瓷瓶，七日逝魂散，明月庄独门剧毒。顾名思义，食用者在连续食用七日后，毒发身亡，华佗再世也救不了。此毒无色无味，将其倒在百里汐月晚膳的汤羹里，七日之后，爹娘的仇就能报了。可是为什么月泠儿心中还是很痛，为什么会有一丝不舍，百里汐月的笑容从脑海中掠过，明明是笑却蒙着淡淡的忧伤，如那悬挂在夜空的月亮，虽高高在上，却孤单寂寥。但最终，理智终是战胜了情感，月泠儿还是将七日逝魂散倒在了汤羹里，当百里汐月默默喝下那碗羹汤时，月泠儿惹住了想哭的冲动。

　　第二日，百里汐月坐在书案前看着书，见月泠儿进来了，便放下手中的书看着她，月泠儿被他看得有些心虚，哪知他突然说道：“泠儿来荻花宫也有些时日了，觉得无聊吗？”月泠儿不知他为何如此发问，便愣住不知怎么回答。百里汐月站起身，走到月泠儿身边，在她耳边低声说：“不如我们出去玩吧，去洛阳怎样？”月泠儿惊讶地看着百里汐月，那双冰蓝色的眸子里含着笑意。

　　洛阳城，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街道两旁的商贩的吆喝声，无不体现着这洛阳城的繁华和热闹。一个卖小饰品的摊位前，站着一对男女。男子一袭淡紫色刺绣长袍，黑色的长发随意的用淡紫色的丝带在发尾绑了个结，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此时正温柔地看着身侧一脸开心挑选着饰品的女子。此时月泠儿挑中了一支梨花簪子，爱不释手，小摊老板误以为两人是一对，见男子打扮不俗，便奉承道：“这位小姐真有眼光，这支梨花簪子做工精致，很配小姐您清纯淡雅的气质。”百里汐月扔下了银子：“这个我要了。”摊主高兴地将梨花簪子包了起来，百里汐月将梨花簪子递给了月泠儿：“送给你。”月泠儿受宠若惊：“你真的送我。其实没关系的，你可以送给赫连教主。”江湖传言他们是一对，月泠儿认为这种礼物应该送给自己喜欢的人。百里汐月漫不经心地说：“那不过是江湖的流言蜚语，不是真的。”说罢，便往前走着，月泠儿怔在原地，反应过来后小跑着追上了百里汐月的脚步，心中却有点小小的窃喜。

　　这几天，百里汐月带着月泠儿在洛阳城里游玩，他们去看了皮影戏，去醉仙楼吃了招牌美食，去了书店，也去了胭脂铺和布庄，买了一大堆的东西。回客栈的时候，路过一个长巷，里面挂在红灯笼，还有打扮妖艳的女人在门口招摇。月泠儿好奇地张望着，百里汐月笑道：“这么好奇，不如今晚进去瞧瞧。”月泠儿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这还是武林盟主百里汐月吗，竟然要去青楼。

　　洛阳城，宜春院，首座的两人，身着林罗绸缎，一看就是富贵人。秋娘一脸谄媚的看着两人：“哟，两位公子看着面生，第一次来吧。不过没关系，我们宜春院可是这洛阳第一，我们这里的姑娘可都是色艺双绝，包您能玩的开心。”百里汐月挑眉笑道：“是吗？”“春兰，夏竹，秋菊，冬梅，准备准备，给我们尊贵的客人奏一曲风花雪月。”秋娘唤道。只见舞台上歌姬舞女鱼贯而入，一个个浓妆艳抹，带着烟花柳巷里特有的风情万种。月泠儿盯着舞台上，却依旧紧张的一口一口的喝着茶水，百里汐月斜靠在座椅上，自顾自的饮着酒，目光却穿透舞台，不知看向了何方。月泠儿转过头偷瞄着百里汐月，许是不怎么喝酒的缘故，此时的百里汐月白皙的皮肤浮上了一层红晕，衬着原本就比常人白皙的肌肤更加白皙透明。月泠儿看入了神，不小心将茶水泼到了自己的长袍上，她慌忙的擦拭着，百里汐月见状，取出一方手帕，起身轻轻地帮月泠儿擦拭污迹。月泠儿整个人僵住了，直直的看着面前百里汐月完美的侧脸，“应该可以了。”听着百里汐月的话语，月泠儿想探身看下，谁知百里汐月转过了头，月泠儿感觉到唇上覆上了一片柔软，带着百里汐月独特的冷香和掺杂的酒味，令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一瞬，百里汐月移开了唇，仿若刚才的一切只是错觉。百里汐月坐回座位，微醺的双眸望向舞台，淡定自若。月泠儿别过头，那些笙箫丝竹声恍若未闻，喧嚣浮华不过是场过眼云烟，一如刚刚的那个不经意，注定埋葬在红尘醺然处，一世相忘。百里汐月垂下了双眼，长长的睫毛投射出一片阴影，冰蓝色的双眸中却是一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