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封情书和一个绝望的故事》懒十七

14、第十四封

　　你是夏夜香气。

　　你的吻是香甜的，令人沉醉的，着迷的，你的吻是夜晚唯一的慰藉，你的吻如晨星，如夕阳，是安全岛屿，是一切坏情绪的终点。自你离去，我从愤怒到颓丧，我唯一不能忘却的就是你的吻，如挂在叶尖的露珠轻轻经过我的脸颊。于是每当我困惑的时候，想到你想到你的笑容和你的嘴唇，我就又有了信心和勇气。

　　在漫长的冬天，我什么都没有做。我每天出门扫掉堆满门前的雪免得有一天发现我被堵在家里，然后就回屋坐在壁炉前的沙发上窝着。哦，我养了一只猫，是个黄毛蓝眼睛的小家伙，它老爱蹭在我的怀里睡，这很暖和。我想给你写点什么，但是想了想又放下了。我的歌声还不够动人，我的文笔还不够优雅，我压在纸张上的花瓣已经枯碎，我的墨水瓶里墨水已经干涸。

　　我有时候夜里胃疼到醒来，我烧一壶热水，看炉火跳跃着，我洒一把茶叶，煮得非常浓重，好压住一切的思念和不舍得。我偶尔想问候你一声，却怀疑这么做会打扰了你的清静，于是就沉默不语。我喜欢冬天，气味干净可以蜷在家里什么都不做，甚至安静得可以听见积雪压断树枝的声音，嘎吱嘎吱。我老假装这是你的脚步声。

　　你爱喝哪一种酒？你喜欢哪一种水果？我把洗好晾干的草莓和切开的柠檬放进透明的玻璃罐里，我在烈酒里洒了满满一把冰糖，因为你贪甜味。我写好便利贴贴在玻璃窗上，看着日期，三个礼拜后我取出玻璃罐过滤了果肉和残渣，然后再次封好罐子写上日期，这一回放进地窖要耐心等待。冬天里，我每一个礼拜都做上一罐酒放好，我在地窖里放满了酒，等着你来喝，等着看你喝得小脸通红的样子。

　　我在冬天酿好的酒在夏天就可以喝了。

　　我买了荷花种子。有一个骑着摩托车的人专门给森林里的人送信，于是我给了他钱，让他帮忙买好种子再送来我这里，我在秋天的时候就丢到池塘里去。我在湖泊旁边挖了一个小小的池塘，大概只有一只成年的大象那么大，因为我说过我要教你游泳。我花了一个礼拜调和水泥又刷满池塘，等着水泥干透又从湖泊引来湖水灌满池塘。可如今你已经不在，池塘只好空着。当你不在我的身边的时候，我还可以对着荷花诉说思念。

　　我在秋天种好的荷花在夏天就盛开了。

　　可你愿意来吗？你会来吗？

　　我做过很多事都半途而废。我学过古筝，参加完比赛就丢了；我学了跆拳道，能和黑带对练就收手了；高中时候我拿足球当生命，可上大学以后只参加过两次比赛再没踢过球；我觉得写字是我另一半生命，可我总想要停下笔不再写任何字。我学了画画，我学了钢琴，我学了很多事我会很多事，可都有头无尾。我不想坚持，我一直认为一旦爱好变成坚持就会很讨厌，那不如就让我业余着爱好着。

　　唯独爱你这件事——我那么喜欢你，却没办法不坚持下去，因为我还是会梦见你。在我还能梦见你的时候，我怎么好忘记你呢？

　　可我只想回答你，这是我做过的最好的事情。我知道尘埃里开不出花，我知道我不努力挖个池塘就没有地方种荷花，我知道我酿的酒香甜却有一个漫长的冬天在背后陪伴。我只想你看到花朵却看不到我的弄伤的脚掌，我只想你喝到这酒却看不到我冻伤的手指。

　　每次在我需要安慰的时候，没有人在。而收音机里却有人轻声问，为什么这世界已经没有人相爱。

　　这世界多体贴。

　　我爱这世界所有不经意的温柔。

　　聂鲁达说：黄昏时在我的天空里你像一片云霞，你的形状和色彩以我所爱的方式呈现。你是我的，我的，我在午后的风中放声大叫。

　　你半睁着眼睛睡着了，还登了一下腿。他站在窗台上静静望着，他亲吻过你的眉眼，他牵过你骨节分明的手，他摩挲过无数次的那道伤疤。他把被子盖好，你又踢走，于是他等你睡熟，再次塞好。你怎么会察觉到呢？那只是他的灵魂他的心，对你而言只是有风轻轻吹过，只有窗外的明月曾照耀过你。繁星和夜空都是我的背景，我在这里低声吟唱不成曲调的歌，可我的声音再响亮也到达不了你的耳边。

　　这世界，也待你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