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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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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过去,安娜的案子依旧没有丝毫的进展,凶手就好像隐藏在了黑暗之中,根本找不到有关于他的蛛丝马迹。
画室,一群孩子安静地坐在画板前,他们最小的只有六七岁,最大的也不过十六岁。他们都认真地坐着,认真地听着站在正前方的年轻老师讲课。
“今天给大家讲的光线的阴暗对比.......”一节轻松的绘画课讲解完毕,方老师笑道,“好了,接下来请大家自由发挥,画出自己觉得满意的作品,当做作业交上来。”
方老师的话音刚落,就见到一个学生正前方挂着的一幅画发呆:“朱晓军,怎么了?”
“方老师,这幅画是谁画的?”那个叫做朱晓军的男生大概八九岁,他好奇地问道。
“是袁老的一个朋友。”方老师回答说,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幅画,“虽然他不是从事绘画这个行业的,但是他却是一个极其有天赋的人。”
“老师,我很喜欢那幅画,能把它送给我吗?”朱晓军的眼睛闪现着光芒,像是一颗亮闪闪的黑色葡萄。
“这.......恐怕不行。”方老师为难地说道。
“那我能见见他吗?”朱晓军的眼睛依旧闪闪发亮,充满了期待,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他有时候会来这里,不过时间不一定,等下次他来我带你去见见。”方老师只得如此回答。
“好的,方老师可不能食言哦!”朱晓军笑着,脸上是两个可爱的酒窝。
门口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方老师走过去打开门,就看见是袁文博老先生的一个助手:“小方,袁老叫你过去一趟。”
方老师点点头,回头对屋子里的一群孩子说:“大家先在这里画画,老师有事先出去一趟。”
说完就跟着人走了过去,他远远地就看到袁老和几个人围着一幅画看,感觉到衣服的袖子被拉了一下,方老师回头就看到朱晓军拉了他一下。
“晓军,不是让你画画吗?怎么跑出来了?”方老师一脸无奈地说道。
“老师,带我去见见画那幅画的人吧?”朱晓军一脸期待。
方老师看了他一眼,正想着怎么回答他,就看到远处的一个人,用手指着人群中的其中一个人说道:“看,就是他。不过现在老师有事,等一下说,好吗?”
“恩。”朱晓军点点头,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盯着刚才方老师指着的那个人看。
方老师走了过去,疑惑地问:“袁老,怎么了?还有,小谭,怎么你也来了?”
“你看这幅画。”谭文诺刚刚送来的,靠着放在墙角的一幅画,淡淡地开口说道,方老师顺着谭文诺的视线看去,一时间也呆住了。
“这幅画和上次送来的月夜玫瑰图出自一个人之手。”沉默了许久的袁老在一边淡淡地开口说道。
这次送来的画和上次的那副差不多大小,上面画得是一间教堂的内部,时间正值傍晚,夕阳即将落下,教堂里光线阴暗分明,从窗子外照射进一缕暗金色的阳光,洒落在教堂的一角,投下明亮的金色光斑,巴罗特的雕塑风格,精美的西方风格的壁画,正前方是白色大理石雕刻的耶稣受难像,就在祭坛的正前方,是一架木头制成的巨大十字架,而在十字架上,一个男人被钉在了上面,与后边的耶稣受难像呈现出同样的姿势......
谭文诺正看着那幅画出神,手机刚好响了起来,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的正是杨烨峰的名字,他马上走到了角落把电话接了起来。
“又有案子了吗?”还没有等到杨烨峰开口,谭文诺就首先开口说。
电话那头的杨烨峰愣了一下,他并没有问谭文诺为什么知道,就肯定了他的答案。
“教堂、十字架、男人?”谭文诺连续说了三个词语,表情十分复杂。
“对。我说一个地址,你现在过来。”杨烨峰说了一个地址。
“好。”谭文诺回答,“我马上过来。”
.......
谭文诺所到达的地方是一个类似于郊区的地方,位置偏离城区,有大片的空旷场地,唯一的建筑物就是一座巴罗特时期的白色小教堂。不过此时此刻,这里并没有原有的教堂应该有的安静,由于这里发生了案件,这里围了一大堆人,不少记者被警察拉得黄线隔离在外,但是还是挡不住记者的如狼似虎的提问和不停闪动的闪光灯。
谭文诺刚到那里,就被小李从人较少的后门进了教堂的内部。
谭文诺见到杨烨峰正在和教堂为数不多的几个工作人员谈话,也没有上去打扰,就站在教堂的角落里打量着内部的环境。
这是一间不大的教堂,知道的人并不多,甚至为数不多的几个工作人员最多一个星期就来两三次。
里边有着精美的西方浮雕,十字架、天使、圣女的壁画,就像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教堂那样。正前方是一个巨大的木质十字架,上面已经没了尸体,不过上面沾染上了已经变成黑色的血迹,可以看出有人曾经被订在那里的痕迹。
据小李说,尸体已经被运到警察局掩饰,估计很快就能得到尸检结果。
杨烨峰做完笔录,走到谭文诺身边,给他看了他们初到现场看到了照片,发现果然和刚才寄到博文美术馆里的一模一样。
听到谭文诺说到关于那幅画的事情,杨烨峰并没有感到惊讶,只是淡淡地开口说:“这次的画和上次的有什么区别吗?”
谭文诺点点头,回答:“上次画上的白衣安娜被画者用荧光颜料掩藏了起来,只有在黑暗的环境中才能看到,但是这次的这幅画却没有这样做,画上的男人表情清晰得可以从上面看到。”
“这说明什么?”杨烨峰沉声问。
“第一次作画的时候,他还在试图隐藏着什么,或许说是用一种特别的方式让观看他画的人感到意外惊喜;但是这一次他却没有这样做,而是迫不及待地让人们看到整幅画的原貌。”停顿了一会儿,谭文诺又继续说道,“他感觉到自己在进步,他的自信心也随之而膨胀起来,他想告诉世人他的才能是不能被掩盖起来的。”
杨烨峰点点头,对他的话表示赞同,然后又接着谭文诺的话继续说:“不过我发现两次的命案现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很干净,干净得像是专门被打扫过。你看,尤其是这理,干净整齐得不可思议。而且刚才据工作人员说,这里周围的一些东西都被整理过,按照一种特定的规律摆放好,就像是那个人曾经受到过特定的规范化一样。”
“两个可能,一是可能出于家庭教育的习惯,父母过于严厉的管教,但是这样导致的结果更可能是两个极端,孩子过于懦弱或者是过于叛逆,但是凶手却并不是这样。另一个可能他后天曾经在某个地方经过过特殊的训练,让他后天形成了一种严重的洁癖和强迫症。”
“就像在军队里生活的人,他们就算离开了那里,也习惯性地把所有东西按照一定的规律放好,不会有丝毫的凌乱。但是,凶手不可能在军队生活过,那里有十分严谨的考核制度,不仅仅是身体素质的考核,而是心理、身体等多个方面的。”杨烨峰沉思了片刻,然后抬起头来恍然道,“监狱或者是少年监管所?”
“不仅仅是那两个地方,有类似于规范化管理的地方都有可能。”谭文诺接着说。
就在这时,教堂的一个角落传来了一个“咯咯咯”的声音,那个声音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声音低沉而沙哑,甚至分不出是男是女。虽然现在还是大白天,但是这突然出现的诡异声音让人听得汗毛竖起,毛骨悚然。
两人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寻找声音的源头,但是除了几个警察以外,并没有发现教堂里还有其他的人。
“魔鬼来了,魔鬼来了~~”那个阴森森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两人惊讶地发现那声音竟然是从一堵墙里面传来的。杨烨峰走上前去,敲了敲墙壁,发出“咚咚咚”的声音,他淡淡地说了一句:“这里是空的。”双手一使力就把那堵墙搬开了,只见到里面有一个不小的内室,而在内室的里面竟然蜷缩着一个黑色的身影,两人弯着腰走进了里面,发现那里有一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满脸皱纹,身上散发这恶臭的流浪汉。
“咯咯咯,魔鬼来了,魔鬼来了,他要来把人的灵魂带走了。”他缩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身体颤抖着,面色蜡黄,身体枯瘦得像是一具活着的骷髅,他目光中带着惊恐,口中仍然喃喃着那几句话。
杨烨峰把那个流浪汉从里面带了出来,开始询问他话:“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个流浪汉的眼神中闪过惊恐的神色,身体缩了缩,试图把自己瘦小的身体隐藏在黑暗之中。
他只是睁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眼神惊恐,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景象一样,张了张口,但是并没有说出一句话。
“我来问吧。”谭文诺走上前来,蹲了下来,与那个流浪汉相对视。
那个流浪汉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眼神中的惊恐消失了一些,但是却还是没有说话。
“你刚才说你看到了什么?”谭文诺的目光清澈,眼神柔和,连唇角也带着淡淡的笑容。
“魔—鬼—”那个流浪汉抬起头来,缓缓地吐出了两个字来。
“魔鬼?什么意思?”站在一边的杨烨峰沉声问道,那个流浪汉看了杨烨峰一眼,露出害怕的表情,他又试图往角落里缩了缩,让杨烨峰皱眉,谭文诺好笑。
“你见到的魔鬼长什么样子?”谭文诺又继续问道。
流浪汉低头,似乎实在思考:“他很高,很瘦,皮肤很白。他虽然是穿着天使的衣服,但是我还是一眼看出来了他来自地狱。”
“天使的衣服?”谭文诺并没有理解他的含义。
流浪汉指了指谭文诺身上穿着的白衬衫,谭文诺试探着问:“像我这样白色的衣服?”
流浪汉点了点头,然后轻声吐出了几个字:“他穿着天使的白衣服,但是却不是天使。而你,却是真正的天使。”
谭文诺愣了一下,他完全没有料到流浪汉会这样说,想了想又继续问:“像我这样款式的衬衫吗?”
流浪汉认真想了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上面还写着数字还画了些奇怪的东西,就像是地狱来的编码。”
“你还记得那个数字和画吗?”谭文诺继续问。
流浪汉点了点头,随手拿来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谭文诺看出来其实就是几个英文字母和一些数字,马上记下来,让杨烨峰着手调查。
“你还记得其他的事情吗?”
流浪汉低沉的声音缓缓了响了起来:“我看见他把一个人钉在了十字架上,只有魔鬼才会那样做的。”
谭文诺又随便问了几个问题,看起来并没有其他有价值的线索,也就结束了与流浪汉的对话。
“他说得话可信吗?”杨烨峰看着谭文诺询问,看了一眼又把自己缩在角落里的流浪汉,目光中多出了几分同情又无奈的目光。
“至少在他所认知的世界里,他没有说谎。”谭文诺淡淡地回答说。
......
忙碌了整整一天,谭文诺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夕阳西斜之时,他刚准备爬楼梯,却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坐在阶梯上,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见到谭文诺的时候,眼睛一亮,马上站了起来。
“你是谭哥哥吧?”小男孩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神采。
“你是?”谭文诺思索片刻,记忆中并没有这样一个小男孩。
见到小男孩的眼睛中带着些许期待,他绞尽脑汁,才在脑海中搜索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似乎是在袁老的美术班里见到过这一个学生。
“我是方老师的学生,我叫朱晓军。”小男孩笑着说,孩童般灿烂的笑容胜似阳光。
“方平老师?”谭文诺试探着问。
“对。”方平正是袁老的亲授弟子,绘画水平也是出类拔萃,不过他并不贪图名利,到反喜欢教那些孩子画画,把自己对画画的热情和希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其实说起来,袁老和谭文诺认识也是因为方平。某一日,谭文诺在一个安静得公园作画,偶然遇到了方平,方平对他赞赏有佳,两人随便聊了几句,也算是志气相投,便如此成为了朋友,而后来谭文诺也通过方平结交到了袁博文老先生。
朱晓军又继续说道“我很喜欢你画的画。”
“我的画?”
“我曾经在美术班的墙壁上见到一副,画得是一个古老的木屋之中,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男孩靠在一起看书的画,屋子下着雨,外面是茂密的树林也漆黑的夜空。”
谭文诺想起那幅画是他十几岁的时候画的,那是小时候一次过暑假他和言言去外婆家的老屋里居住生活的时候画下来的。
“哦,那你能从图画中看出什么?”
“温暖。”朱晓军只说了两个字。
“温暖?”谭文诺看着他,似乎是在等待他的解释。
“对,温暖,尽管外面是黑夜和暴雨,但是相互依偎在一起的两个小男孩心却是连在一起的,他们相互支持、不可分离。”小男孩笑着回答说。
谭文诺有些惊讶那个叫做朱晓军的男孩竟然能从那副画里看出那么多的东西,不由得有些愣住了。
过了许久,朱晓军抬起一张稚嫩的笑脸,用诚恳却又带着请求的语气对谭文诺说道:“谭哥哥,你能教我画画吗?”
看着那张天真无邪的脸,谭文诺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得点头答应。
“谢谢谭老师,我会努力学习的。”朱晓军马上笑嘻嘻地说道,脸上带着的惊喜不言而喻。
谭文诺似乎受到那个孩子情绪的影响,脸上竟然也带上了淡淡的笑容,温暖明媚得好似初春三月的阳光,射入人心里的时候,是一片暖意。
谭文诺看着那个小男孩坐在自家的阳台上,用稚嫩的手拿着画笔认真地作画的时候,触动了心底深处的一片柔软。
单纯、童真、简单,曾几何时,自己也曾是那样的。那个叫做朱晓军男孩此时灿烂的笑容,像极了幼年时候的他。只是,自己曾经灿烂的笑容,到底已经消失了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