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以前的黄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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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天过去了，汴梁城一切如旧，繁华而安稳。
夕阳给这座古朴的都城镀上了一层低调的华光，那浅金中隐隐约约透出的赭红，在家家户户袅袅升起的炊烟中渐渐隐没。
耳边似乎还残留着街边小贩吆喝的声音，红衣武官撩起下摆，缓步迈过那扇朱红色的大门。
“展兄弟回来啦，准备吃饭了。”黑衣青年扬了扬手中的瓷碗，颇有些神秘地笑道，“快些，今儿是王婶子掌厨，兄弟们眼馋得紧，来晚了可就啥都不剩了。”
“好，我回房换件衣裳就来。那个……”红衣青年唇角微扬，指了指对方手中的大碗，“赵大哥你手上不烫么……”如果他没看错，这碗大概刚从炉子上端下来，炽热的蒸汽正从碗盖上的小孔中涌出。
“啊烫烫——”黑衣青年这才察觉到手中烫得厉害，却又丢不得，只留下一句“你快来啊！”便一溜烟的跑了。
红衣青年哈哈一笑，鼻尖轻轻一动，深吸一口气再缓缓的呼出。真……香！他双目微合，感受着这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味道。
已经……多少年了……
恍然想起那句“肺腑忠言”——再不快点去，饭菜就要被抢光了。红衣青年神色微变，快步往后院走去。
三两下脱了官袍换上常服，红衣青年提了长剑匆匆前行。路过药园时习惯性的看了一眼，果不其然的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小院还是那么干净整齐，屋旁的药田里生机勃勃，前些日子种下的草药已经抽出了细嫩的绿芽，在还有些凉意的文风中轻轻拂动。
昏黄的日光缓缓移动，洒在伏在桌上小憩的公孙策身上。红衣武官有些为难的立在不远处，拿不准是叫他起来吃饭呢，还是给他披上点什么好。想了一会儿，还是进屋取了件厚实的夹袍，轻手轻脚地给他盖上。想是累得很了，一番举动并未惊动小憩的人，他气息绵长睡得正香。
唉，他也知道这么睡着不好，错过了定点的晚饭更不好，可谁让公孙先生的睡眠太难得了呢？还是让王婶子给他留点什么吧。红衣青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转身欲走。
“展护卫……”
红衣青年微微一惊，难道还是把他吵醒了？
半晌不见后文，青年小心翼翼的回头，才发现那人换了个姿势又睡着了。
原来，是在做梦啊。
青年撇撇嘴，眼底黯然之色一闪而过。他小心地掖了掖散开的袍子，蹑手蹑脚的移到院门外，这才运起轻功直奔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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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唧吧唧……展……展兄弟，你……吧唧吧唧……你……可来…了……”
“说了多少次，吃饭的时候别说话。”王婶皱着眉头给了儿子一后脑瓜子，“有点吃相成不，都二十五六岁的人了，看人家小展笑话你。”
“娘……”挨打的青年咽下菜抹了抹嘴巴，有些委屈的看着叉腰怒视的母亲——这不更被人笑话了么……
“不敢不敢——”红衣青年笑着落座，接过黑衣青年递过来的一双筷子，眉眼弯弯，“还不是王婶子做的饭菜太好吃了嘛。别说王哥了，我肚子里的馋虫可是老远就叫唤了呢。”环视一圈，扑哧一笑，“您看大家不都在抢菜吃，王哥好心唤我，怕我没吃的了……”
黑衣青年夹了一根青菜慢条斯理地放入口中，闻言斜睨他一眼：“叫你快来你不听，怎样，小王来了就没你的份了，吃白饭吧你。”
“真的吗……”红衣青年看了一眼桌上，十来个盘子空空荡荡，连平日偶尔残留的菜汁都一滴不剩，可见刚才饭桌上竞争之激烈。“好可惜啊，王大哥你是不是连我那份也吃掉了。真不愧是开封府的……”青年握着筷子支着下颚，一字一句地调侃道，“大、胃、王……”
“怎么会！”大胃王急急道，“大家都有份。”不过……确实属他吃得最多，这不好吃么。
“好啦好啦，幸好我有先见之明。”王婶笑眯眯的端了个托盘出来，“呐，专门给小展留的。”
“王婶你偏心！”
“谁偏心啦，刚才你们吃的不是我做的？”
“又给小展开小灶！”
“什么小灶，谁让你们小展那块都吃了！”
“娘啊，刚才这道鱼怎么没上啊！”
…………
一群年轻人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的哀叹厨娘不公平，却一人一筷子，给迟到的那人夹菜，闹得他连连求饶。
王婶坐在一边，看着这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斗嘴，不时地打趣两句，开心得不得了。从很久以前就一直这样：无论庙堂怎样纷繁变化，江湖如何混乱嘈杂，开封府一家子总是是亲亲密密、热热闹闹的，那耀眼夺目的两人更是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睛。
只不过感情好归好，却也免不了几番说强斗嘴，话不投机起争执时，甚至直接拔剑开打。公孙先生在可惜无辜陨命的碎瓦和惨遭摧残的细苗之余，也曾细细碎碎的念叨：“这闹腾的得啊……人家那是鸡飞狗跳，到咱这儿就变成猫追鼠扰了……”
呵呵，猫追……猫追鼠扰……
想着想着这眼睛就有点痒痒了。
王婶掏出手帕来擦了擦眼角，抬头见青年们都停下来看着自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怎的终于堵上嘴了？”
“王婶子怎么了……”黑衣青年问道。
“能有什么事儿，不过被那灯上飘下来灰尘眯了眼。”
众人一齐抬头，年前才换上的红灯笼上委实没有原来那么鲜艳了。
“娘啊，这灯笼确实脏了点，我过会儿就把它给换了。”
“红灿灿的换它做什么，这么浪费仔细你爹给你紧紧皮。”她笑骂一句站起身，将手帕揣回怀里，“小展吃着不够吧，我再去给你做道汤。”
“诶，王婶这够吃了，您别忙了。”
“嗨，自家人还客气什么……等着啊，可不许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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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青年端着饭食进屋的时候，开封府的主簿先生正捧了清水净面。二十多年的无声坚守，这位隐于幕后主簿不比朝堂上遮风挡雨的包大人轻松多少，宽大的儒衫遮掩不住日渐清瘦的身形，微霜的双鬓愈发衬托出他精明之下的疲惫。
“是小展啊。”公孙策擦了擦脸上的水珠，微笑颔首，“刚才多谢你了。”
“先生怎知是我？”红衣青年放下食盒，打开盖子将里面的菜肴取出来放在桌之上。
公孙策弃了手帕，大步走来：“除了你，还有谁走路轻得像只猫~”
“还……”青年拦住舌头，有些生硬的转了话题，“还好意思说我。现在不过四月天，春寒犹在哪能那么睡觉呢？先生您自个儿就是医者，难道不知道风寒入体最是难缠吗？也不披盖些暖和的东西……”
“呵呵，这话听着真是舒心啊。”公孙策笑眯眯地坐下来，满眼都是那个红色的身影，他声音渐低，几不可闻，“若是早些……该多好……”
“看您睡得好，我也不好叫醒您，现在赶紧用晚膳吧。”一把将筷子塞入那人手中，微翘的嘴角揭示了某人心情很好的事实。
“可是收到陷空岛的飞鸽传书了？”热气腾腾的粥品很适合老人家的脾胃。
“是。”府中似乎就没有公孙先生不知道的事情。
“几位岛主可好？”小菜烹制得相当爽口。
“都好。”毕竟是习武之人，身子骨比一般人结实硬朗得多。
“卢岛主他们还是经常出海？”味道很是熟悉，不像是府里厨娘做的，“这个是……”
“嗯，卢大娘说今年陷空岛又添了几艘大船，可以走得更远一些。”
“呵呵，原来是王嫂的手艺，自从厨房交给丽娘，她可是很久没有下过厨了，没想到还有再尝到的一天。”公孙策捧起盛汤的小盅一饮而尽，随便抹了抹嘴，还是忍不住问道，“那……白义士呢？”
“一如往常。”清淡的声音似乎不带有一丝感情，公孙策却敏锐地捕捉到了稍纵即逝的惋惜与悲伤。
“展护卫。”公孙策整了整衣衫，“有件事情，大人着我提前与你说。”
青年停下收拾碗筷的手，抬头看他表示自己正在听。
公孙策斟酌了一下字句：“大人已经决定告老还乡，我也将一路同行，你可有……”话音未落，便见那人轻轻点头。
“这倒是我料着了，以后怎样我早有决定……”红衣青年低头盖上食盒的盖子，抬头仍然笑意不减，“大人和先生去哪里，我就去哪里。难道你们要舍弃属下么？”
恍若多年前初次相识那般，神采飞扬的红衣武者郑重许诺。
公孙策只觉心头一暖，温言道：“好，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以前的黄昏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