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三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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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海阔，云散雨霁。
变幻的天气总有晴天的时候，江湖上的风雨却总是缠绵不休。
第二日众人醒来没多久，沈酱侠就收到传信。看他沉下的脸色，想必不是什么好消息。
奇怪的是他没有带卡卢比一同离开，收拾行囊先行一步。临走时塞给卡卢比不少金银，拍拍肩膀让他好好放松心情，人能追到就追到，追不到……以后日子还长，他们之间又没有多少阻碍，总有机会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有些沉重，但很快掩饰过去。
“我怎么觉得那个胡子叔叔好像希望大哥哥能留在纯阳一样？”毛毛两眼发亮的看着莫雨端过来的小笼包子，伸出的手被莫雨瞪了回去。
莫雨昨晚喝得不多，一觉起来洗漱干净到院子里行功一周也就清醒了。莲花峰上平时没人，事情都要自己做，他和裴静也习惯天没亮就起床的作息。裴静在厨房烧水，莫雨就着昨晚没用完的材料做了几屉包子。
当然，只有他端过来的这笼包子是肉馅的。
“这笼是汤包，小心烫。”莫雨把包子放下，伸手揉了揉毛毛的脑袋，那上面一撮呆毛在莫雨的黑手下屹立不倒。莫雨皱眉，“洗脸了吗？”
莫雨哥哥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隔着老远就闻到香气的毛毛咽了咽口水。闻香楼的大厨做的菜也没有莫雨哥哥做的好吃，这样下去除了莫雨哥哥做的他都吃不下别人做的东西了，以后要是莫雨哥哥不在身边他岂不是要饿死……
“想什么呢？”问了几遍都没回答，莫雨黑着脸揪住毛毛头顶睡姿不佳压出来的呆毛。
“哎呀！小雨哥哥，疼……”毛毛看到莫雨漆黑的脸色立刻装乖卖萌，两眼水汪汪四十五度仰头看过去，“小雨哥哥我错了，我就是想，小雨哥哥以后要是离开了，毛毛就该饿肚子了……”
原来是想这个。莫雨笑道，“傻毛毛，越来越傻了，以后叫人卖了可怎么办？”
毛毛嘟起嘴，“我才不傻呢！都是小雨哥哥总是这么叫的错！”
“傻毛毛。”莫雨依然故我，本来就呆呆的，这反驳的话一听感觉更傻了。
“小雨哥哥大坏蛋！”毛毛(╯‵□′)╯︵┻━┻
“怎么了这是？一清早的，哥你又在欺负毛毛——”清扫完山路上的积雪，裴静一回来就听见两人掉智商的对话。“毛毛昨晚睡得可好？噗——”
莫雨表示他很无辜，每次都躺枪他膝盖也很疼的_(:з」∠)_
毛毛被笑得莫名其妙，抬手去摸才发现头顶那一撮呆毛，顿时红到了耳朵尖，转身跑回屋子里用力关上门。
裴静莫雨：……
“卡卢比呢？”莫雨语气有些不善地问。
裴静奇怪地看他一眼，“送沈酱侠去了，这会儿应该快到驿站了。哥你语气怎么酸溜溜的？”卡卢比又没调戏毛毛，昨晚和他睡一间屋子的是她好吗？
莫雨脸色更黑了，“毛毛叫他哥哥。”
“这没叫错啊？卡卢比还不到弱冠呢。”裴静一脸莫名其妙，只觉得莫雨无理取闹。“一个称呼而已。”
“哼。”
裴静表示傲娇的内心她不懂。
毛毛很快就出来了，头顶上湿哒哒的冒着热气，头发也重新扎了马尾，想是压不下去呆毛反倒把头发弄乱了，干脆弄湿了头发把呆毛压下去重扎了头发。
看毛毛还有些气鼓鼓的不理莫雨，到底还是小孩子脾气。
毛毛不理会给他夹包子的莫雨，转过头来问裴静刚才的问题。
裴静用手巾给他擦干头发，“沈酱侠是明教教主义子，虽然是义子但陆危楼对他极为重视，委以重任。比起明教其他法王护法，他更理智成熟。明教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别看现在明教如日中天，只要当今圣人一声令下明教必定鸡犬不留。卡卢比加入明教不过一年不到的事，地位不高，声名不显，如果能留在纯阳和明教断了关系，自然没人会找他的麻烦。”
毛毛咬了口莫雨吹的温热的汤包，神色软了几分。“胡子叔叔真是好人，那么替大哥哥着想。毛毛也不喜欢打打杀杀的，只要是和小雨哥哥静姐姐一起，毛毛希望一辈子这样下去才好！”
莫雨捏了捏毛毛软乎乎的脸蛋，笑道：“傻毛毛。”
裴静给毛毛梳好马尾，笑了笑。其实她觉得，沈酱侠或许是在卡卢比身上看到了一点过去自己的影子。
沈酱侠当初因为责任没有与米丽古丽私奔，之后更是避而不见，因此导致了后来的惨剧。如今卡卢比喜欢上了于睿，卡卢比是个很优秀的人——年轻，沉稳，实力强大，若是留在明教以后必定身居高位，那个时候只怕他也无法像现在这样直白热烈的追求于睿。
他自己不能圆满的风花雪月，他希望卡卢比能不留遗憾。
这是他的私心。
只怕他也清楚，于睿不会接受卡卢比，而卡卢比必定是要回到明教的。
不过毛毛不需要知道，也不需要明白这些，他希望，那么就让他一直天真单纯着也不坏。
她想，他们能护他一世天真的。
等到卡卢比回来天边才有一抹微亮，毛毛提议饭后去看日出。
“对了，昨晚大哥哥睡在哪里呀？”
“咳咳！”卡卢比一口白粥呛住，咳得惊天动地。
“问这个做什么？”裴静波澜不惊。
暖粥下肚说不出的舒服，毛毛随口道，“因为那么多人根本住不下啊！而且莲花峰上只有萧孟姐姐秦鹤姐姐还有静姐姐是女孩子，别人又不能和她们挤一间房……我就是好奇而已。”
莫雨恍惚忆起方才好像是看到卡卢比是从裴静房间方向出来的，裴静的房间靠近崖边，附近好像没有别人……难道？！
卡卢比被莫雨的视线刺得不敢抬头，记得阿睿说过中原的女子似乎很重视闺誉？
裴静擦擦嘴角，“哦，昨晚收拾完碗筷发现太晚了，也不好再塞去其他房间打搅别人休息就留我房内了。”
“噗！——咳咳咳……”X3
“静、静姐姐！！！”毛毛脸色绯红，两眼不敢看向裴静卡卢比，“你！你可是女孩子！！！”
“嗯，然后呢？”
“会……”毛毛声若蚊呐，“会有小宝宝的…………”
三名少年脸色顿时红如晚霞，裴静抬手敲了敲毛毛脑袋，“有空去看看我房里的医书，别老去上官前辈那里听他讲道，乱七八糟的不知所谓。哥你也别瞪他了，他睡床我睡椅子，什么事都没有。”
莫雨不说话挪了凳子，难得不挨着毛毛坐到裴静身边，听了裴静的话眼神依然刀子似的往卡卢比身上扔。
毛毛脸红的快要滴血，嘀咕道：“……静姐姐怎么知道我去上官伯伯那里去了……”
不难想象纯阳这些老道怎么一板一眼给弟子讲述阴阳之道。裴静扬起的嘴角挡在茶盏后，因为她也曾在老君宫前听过这些……不过都是往昔旧事了。
裴静显然没有就这个话题好好科普一下的意思，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这么劲爆内容的，毛毛还远不到知道这个的时候，另外两个——不用她讲也早晚会知道的。
“外面天有些阴，大概还要下雪，看日出的话记得把衣服穿多些。”
“我……”
“抱歉，让你尴尬了。”
裴静没有添加衣物，只是带上了裴元送的手套，裴静有多爱护着双手认识的人都清楚。
毛毛倒是做过一双兔毛手套，可惜手法太差漏风不说还有两根手指里面被缝死了。本来毛毛想抢回去的，裴静强留下来作纪念，之后也没再让毛毛碰任何针线。虽然手法可以联系熟练，可看到毛毛一双小手十指被针扎的流血红肿，她哪里还舍得。
裴静站在卡卢比三步处，依然笑容满面，“你别在意，都是江湖人士这种小事也没什么可计较的。如果你觉得昨晚我睡椅子是受了委屈，那也不必，你是客人，总不能让你休息的不舒适。”
卡卢比张了张嘴，觉得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到了嘴边，却只能说一句“谢谢”。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礼貌’可以让人变得这么疏远……或许那种亲近的感觉，本就是醉酒的幻觉。
“不，你方才遇到什么事吗？”
对于血腥味他总是较常人敏感得多，裴静身上没有血迹，但空气中一直飘荡着若有似无的血腥气，莫雨毛毛离开后也不曾散去。
源头是谁，一目了然。
“什么都没。”裴静笑笑，转身迎向全副武装的两人，“什么都没有。”
袖中一根红绳倏忽成灰。
爬上山顶的时候果然下起了雪，好在远处天空没有积云，冬日仅有淡淡余温的阳光洒满山巅，映着白雪，像场金色的光雨——
等到他们回去，除了少数醉酒厉害得爬不起来，其余人还是按照习惯的作息起床洗漱，舞剑练功。
洛风倚在窗边看着热闹的院落，醉酒抽痛也减轻了几分。
雪白的道袍盖在他肩上，裴元端着碗醒酒汤放到他面前，看到他亮晶晶的眸子知道他多年心病，也不多说什么，只把衣领给他拉的严实几分。
醒酒汤有蜂蜜的味道，洛风眉眼弯弯，他的口味和小孩子差不几分，喜欢甜食。作为大师兄，作为师长，严于律己，他这口味亏得裴元还记得清楚。
“师傅走了以后，山上有许久未曾这般热闹了。”洛风抬头对裴元笑道，“不愧是你，喝了醒酒汤倒是好受多了。谢谢你，裴元。”
“这称呼倒是生分了啊，道长——”注意到洛风泛红的耳朵尖，裴元好心情的不调戏他，“醒酒汤不是我煮的。炉灶上温热的一碗，旁边摆着冰糖蜂蜜，不知道是谁准备的。”
洛风怔了怔，忽的笑道，“多半是静儿，她心思最细。”
裴元坐在他身旁替他挡风，醉酒吹风只会更难受。“怎么不是莫雨玄英或是你的小徒弟？”醒酒汤这东西可以说是药，也可算作普通汤水，裴静做的东西能下肚么……
洛风摇摇头，“晓元方才才起，自然不会是他准备的。莫雨静儿从不让玄英进厨房，至于莫雨——是个好孩子，但心里能装的太少。相处这么些年，这山上也只有我和晓元能入了他的眼，但和玄英他们两个相比就算不得什么了。”
裴元想起当年莫雨还小的时候见他的第一面，那个小孩懵懂的眼睛里满是孤独，后来纯阳再见，一身冷漠疏离，就像独狼，好在还有毛毛和裴静，让他显得不那么格格不入。
那确实不是一个会轻易接纳旁人的孩子。
剑修道士的指腹划过碗沿，“静儿虽是女孩，性格却有几分像你，别扭得很，想的也多。这些年时常往外跑，莲花峰上的日子也过得不那么清苦。”洛风笑了声，“师妹回来看见晓元还说他圆润了许多，终于不是当年一幅皮包骨的样子。”
裴元听出他话里的自嘲，洛风就是这般性子，重视旁人胜过自己，谢晓元年纪小小一副营养不良风吹即倒的样子让洛风始终内疚。
裴元知道他不好受，这种时候只能握住他攥紧的拳头，无声安慰。
“自己的路，总要自己去走。一切都会好的。”
“是啊,”洛风望着回来的四人，看天，“雏鹰总有一天会离开巢穴翱翔天空。”
都要走了，他想，这冰冷的地方，终究谁都留不住。
师父走了，师弟师妹走了，如今看大的孩子也要离开了。
江湖之远，不知何日才能再见。
裴元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若有所悟。
“江湖之大，总有再见之日。”
作者有话说
第96章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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