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三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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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看了一眼便离开了那个温馨的村子。
皇家的人总是活得不快乐，或许这个孩子在宫中也并未真正的放开心扉，并不能像一个乡野小孩儿这般开心笑，伤心哭，可以无拘无束。
现在这样的生活纵然艰苦，却未必不是最适合他的。
有些人像野草似浮萍，在丰饶的土壤中被摒弃，却能在荒原中沼泽里活出一片壮阔。当年意气风发的荆轲是如此，如今简单快乐的天明也是这样。
裴静叹息，这样单纯的快乐似乎从来没有眷顾她。
絮雨驾着马车，时间的刻刀将少女的懵懂刀刀剜去，岁月优美的笔法给她添上了几分艳色，然而本质却如山石，不移不弃。她的眼中依旧还有着燃烧的光彩和不曾消失的善良。
“我听说，丽姬最早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或许是随了他母亲也说不定。”絮雨倚在车门上抖动缰绳，“荆轲把丽姬当妹妹，不也说侄像舅么？”
絮雨赶车十分平稳，震动几乎感觉不到。裴静从书上移开眼，不由失笑，什么时候需要她来安慰自己了？“这说法我倒是第一次听说。不过这样也好，完全抛弃了过去以后要走什么样的路，就只能看他自己了。”
抬手撩起车帘，大道外是郁郁苍林，倒也分辨不出到了哪里。
裴静看了眼天色，“时候也不早了，看来今天是去不了骊山了。”
有些微醺的风穿过车堂带起两人垂落的发丝，阳光下几缕碎发泛着青绿霜白的光。
裴静松口气，低下头继续看书，要是今天就这么不辞而别，还不知道事后小星又要发什么脾气。她早就卸了宫中职务，如今也就是阴阳家的执法长老罢了。当然，如果有比较，她大概是阴阳家有史以来最不管事最闲散的刑堂长老。
絮雨默默赶路，这些年来她一直伴在裴静身边，对裴静的心思多少有几分揣度，但更多时候还是抓不牢靠的瞎猜。眨眨眼，絮雨忽然想起一事，转头看她。“这次的事情东皇知道吗？”
裴静抬头，似笑非笑，“你认为呢？”
看到絮雨一脸为难的神色，眯了眯眼，裴静缓缓吐出一口气。扭过头去不看她的脸，“你以为让月神封印天明记忆的是谁？”
“……难道？”絮雨有些难以置信，“可是，他不是和我们一样的吗？他应该和我们一起行动才对啊。而且前几年……”
絮雨忽然不说话了。
裴静点点头，“来处相同却未必走到一起，他和你们不一样。”
絮雨知道裴静说的是小呆咩和自己，呆咩那一看就是情商有剩智商不足，估计他们纯阳一门的智商都补给李掌门和于道长了。于道长的情商估计也分给弟子了……这平均的。自己算是智商和情商齐平，起码没到会被裴静拉嘲讽的地步。
裴静显然也这么觉得，絮雨一点就透的聪明劲儿让她觉得这孩子是个可造之材。就算现在絮雨看起来比她大，但若是两辈子加在一起——絮雨显然过得还不够丰富多彩。
“开始他倒是真心想摆脱这里的，不过东皇太一是什么地位？阴阳家说一不二的霸主，他既然掌握了这里，自然没有抛下不劳而获的一切权势离开的道理。天授弗用,反受其咎。天授弗取,反受其害。天上掉馅饼这种事，对于他那样的人来讲是拼了命也不会放手的。”
看过韩凯过去记忆，裴静很明白这个人过去不过是个庸碌凡人，这么一座金山摆在他面前，纵然历史已经用鲜血书就了未来，他投机的本性也会幻想能改变历史。
为韩凯内心天真想法逗笑的裴静，并不觉得他的背叛是一件多么难以接受的事情。说好听一点就是他们相信人定胜天，说得直白一些就是整日做白日梦不切实际的空想家，这种人她见得太多了。
相信人定胜天并没有错，但人处高位，如同走在高山吊索之上，没有智慧或是没有力量，这二者若不能相持平衡，结局也不过是粉身碎骨徒留笑谈。
裴静很期待东皇最后的结局。
絮雨有些沉默，想了想出声笑道，“难怪当初我们说要组建势力独立出去的时候，你一直推脱着，到后来我对他有所怀疑才把建好的交给我。原来你早就看得清楚了。”
想想也是她天真，她一个人走了便走了，本来也不是心甘情愿加入的。可韩凯不同，他占着东皇太一的身份，不论走到哪里别人都只会看到他这个身份，何况月神是见过他真面目的，逃是逃不掉的……
果然是要幻想破灭了，才能看清眼前的真相。不过，“星魂怎么办？如果东皇太一真的对你起了别的心思，星魂就是你最明显的弱点……”
马车上有着阴阳家的标志，城门守将很干脆的让他们进了城，并未阻拦。
“小星？”
马车停在一家普通的二层成衣店前，絮雨伸手接了下她，裴静跳下地走在前面进了店门，拉着絮雨左转右转进了后院。后院竹影幽篁，小道通幽，裴静拉着她走到竹林间的小亭内，自己跪坐在矮桌前的蒲团上，挥袖拂扫。“坐。”
说是‘坐’，絮雨就当真是一下子坐在了蒲团上，不伦不类。裴静纠正了她好几年也没能纠正过来，反正絮雨就记得一点，跪坐久了会成罗圈腿。当然，若是裴静知道她是这么想的，肯定糊她一脸，嘲笑一句歪理。
裴静下了几道命令，侍女便像木偶一样听从指令，全无半点神色波动。
絮雨抬头去看，发现侍女眼神空洞茫然，就像是被|操控了神智催眠了一般，不由咂嘴，“你这手段越来越厉害了，这里的人怕是都被你控制了吧？啧，刚才在前面可真没觉得他们是傀儡。你怎么做到的？”
早被毁了三观的絮雨表示人道不人道什么的，她已经分不太清楚了。反正裴静也不会让这些普通人去死，她担心个什么劲儿？
裴静拿起一杯温开水啜饮，硬是被她喝出一种品茗似的优雅。“不过是在他们的意识中种下一个绝对服从我的种子罢了。阴脉八咒中有那么几种便是操纵人意识的，你看书的时候又没有认真吧？”
事实证明絮雨口中的神也不是万能的，起码在忽悠絮雨这方面他显然没有做到家。絮雨用学习武功的正常身体换取了三个保命技能，裴静便觉得奇怪，因为絮雨的身体不论怎么检查就是和正常人一般无二，但就是一点气感都没有。
在大唐，就算是当年康雪烛也不敢说比后来的裴静更了解人体，裴静几针下去佐以阴阳内力，便将絮雨身体被封死的所有穴道全部暴力冲开。
虽然事后絮雨休养了三个月才痊愈，但这么一点代价换取可以习武的身体，絮雨觉得自己很赚。不过知道自己被人骗了，总归还是有那么一点不开心。絮雨开始学武的时机过了，只能学一些粗浅的招式，好在还有裴静这个活武学库，捡几招修改一番让她练着，配合她久经锻炼的身体倒也似模似样。
絮雨讪讪笑了，不敢接话。
裴静好笑的摇摇头，也不说她什么，絮雨做事比星魂还像孩子，她也不愿抹杀这一份难得的天真。手指摩挲杯沿，又捡起方才的话题，“小星那里我不担心，虽说那孩子现在用的是阴阳家的身份，但他到底还是扶苏的人。江湖中人不与朝廷为敌，这是约定成俗的事情，东皇太一还不至于如此不智。”
絮雨嘴角抽搐，裴静不声不响的就利用了两方势力，互相牵制，星魂反倒是最安全的。所以不论她怎么乱来，阴阳家都拿她毫无办法。
这人的心机就像是在下五子棋，每一步看似左右支拙，但等人发现时她已经取得了胜利。让人心惊之余横生忌惮。
“好吧，我想你也不可能人人算计的……”絮雨撇撇嘴，“不过我有点奇怪，既然你说卫庄和盖聂的感情好得很，现在这个状况该怎么处理？盖聂这两日表面不现，私下里嬴政可是命令他开始找人了。难不成他们两个还要相杀？”
“怎么可能。”裴静嗤之以鼻冷哼。
她让白凤把韩非带了回去，也不知他用了什么禁忌的法子，竟然让韩非武功恢复旧观。他在明，韩非在暗，两人不知道坑害了多少不知内情的人。
想起当初最早和韩非一起出现的少年，如果谋圣也掺一脚……啧，裴静想她要不要先去找找那个叫刘邦的杀了他，免得日后小星被牵连的一起死掉？
可惜赵高现在不能杀……
絮雨看着裴静垂着眼睛轻轻磨牙，自觉地眼观鼻、鼻观心。不管裴静又是在算计谁，反正她不掺和，顶多下黑手的时候下一份力。
裴静收回思绪，既然现在不能做，就先放下，回去抽个空闲好好谋划一番。反正只要赵高手里的力量还可以为大秦效力，想必嬴政应当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温水下肚，裴静清了清脑子里堆积过多的思绪。对絮雨道，“他们的事情你先不要管，认真说起来，要管他们的事，只怕你还不够资格。在咸阳窝了这么久，我也该出去看看那些老、朋、友现在如何了。你就留在咸阳，听从星魂的命令，护他周全便好。”
裴静仰头看天，天光云净，一片竹影斑驳。“既然将小星也抓在手中，嬴政终于要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第三十八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