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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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走阳晋，入目是遍天烈焰，脚下是热血腾腾。
裴静和白若站在大路之上，不远处黄金铁骑乌金锥马，干戈刀光，又是片片血花洒扬，悲鸣嘶噎，一派地狱绘卷。
烈烈飒飒的炽火映照得夜霾同色，映在裴静眼底，那点点如紫气的光被红焰吞噬。仅留下混沌溶墨的黑，燃烧着炙烈的火。
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
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真烦。”白若听到身边裴静平静无波的声音，心中一寒。
一直以来裴静虽然总是有意无意的露出游离在外的冷漠，但声音中也总是带着鲜明的情绪，或喜或怒，明镜般带着孩子似的直来直往。
他莫名感觉到裴静心中翻腾的怒火和杀意——
是什么勾起了她心底的黑暗？
答案无解？
月下狂草，千年寂寞——猎猎狂风中，浑针落雨，发乱如狂，万花黑衣赤襟矫若雄鹰。那一杆朱笔虚空疾点，挥斥墨色方遒。
秦国的铁骑精甲也挡不住裴静山河点墨的气劲，脆弱的脖颈上一道道红线红得瑰丽。一手孤心一手忘尘，墨色黑白，在这红莲遍地的浓浓雨夜中宛若神魔。
白若恍惚回神，裴静身边已再无活人，那些被追逐的逃亡者早已被秦军杀净，而那些秦军也被裴静屠戮。
裴静脚下是一个金色碧线机关盒子，她知道，这就是卫庄让她来此的原因。
从很久以前她就会对一些事物有所感应，时间久了多少也能明白，那是对运势的灵感。这个东西能让大秦特意派出精英追讨，必定是关乎天下气运，大势的宝物。但她出手并不为此——顾不得干净整洁的衣袍染上血污秽物，一双保养得极好的手拨开马车上的死尸，掰开扭曲变形的车门，血水从车上底板缓缓流出，像是黑红的溪流涓涓。
白若屏息，空寂的旷野上火烧野草的劈啪声中隐隐传出微弱的声音。
是活人？
“……姐…………姐…………”
微弱到一不注意就会忽略的声音，白若难以置信的看着裴静从车厢中拖出锦衣华服的两具死尸，看得出是一对夫妇，被血水糊住的脸已经看不清面目。
裴静半跪在车辕上，身子探入车厢，许久才退出，怀中好像抱着什么。
“白咩，还有净水么？”
裴静落到地上，转过身来，白若这才看清她怀中抱着的是一个怕是三岁不到的孩子。肤白若雪，眸亮如星，样貌精致的很。只是这么漂亮的脸上满是血污，眼神惶惶，三岁也是才刚刚懂些事理的年纪——转眼向车厢里看去，果然还有一个年纪尚小的姑娘在里面，只是四肢扭曲，唯有双手还保持着环抱的姿势——这大概就是这孩子的姐姐，断裂的车柱透胸而过…全然没有活路了。
对裴静熟识后就不太正经的昵称有些别扭的嘟了嘟嘴，翻了下玉牌，“还有些五莲泉……”
平日里做饭要用的，拿来给小孩子洗脸未免有点浪费。
不过白若还是老实地取出一壶泉水递过去，看裴静撕了袖子蘸水给小孩子一边擦脸一边哼着不知哪里的调子安抚孩童的情绪。
白若摇摇头看到地上盒子，蹲身去看。盒子很精致，上面的机关锁成齿轮状，按照七星方位排列。摆弄半天，也没能弄明白，感叹一句这机关术果然还是要术业有专攻才能玩转。他拎起盒子向裴静走过去。
裴静的两个衣袖全部撕下，男孩儿被血沁湿的衣服扔在地上，被黑布裹得像粽子一样，模样有些笨拙地好笑，只是在黑夜中倒也看不出什么来。
但白若笑不出来。
他是父母老来得子，等他毕业工作的年纪，父母已经垂垂老矣，双亲都是病逝的却也走得安详。他一向孝顺所以也从没有过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可是这孩子还这么小，才刚懂事父母、姐姐就死在眼前，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印象，对以后有影响。
“他怎么样？”白若将视线从裴静洁白无瑕的手臂上移开。倒不是起了什么绮念，只是那样玉骨冰肌的手臂和被血染的发黑的双手对比起来着实有些可怖。
裴静将手从男孩儿头顶放下，“没事，才开智，记得不多。我稍微篡改了他的记忆，这孩子再醒过来就会把我当成他姐姐。”看着马车，裴静将怀中的男孩儿向上托了托，“也是冲击太大，脑子一片混乱，不然想动手也不容易。”
“……你怎么会这个？”篡改记忆这种事也能做到？未免太神了点！
裴静瞥他手中金盒一眼，“万花杏林次徒阿麻吕本是东瀛日轮山城少主。”东瀛阴阳术这种和中土玄术一样不科学的东西她也有学的。“正经的学不了，偏门的总要多学点。”
姑娘你其实是嫉妒吧？要不要有事没事的来讽刺他？白若觉得自己好无辜，却被插了满身枪。
一把火毁尸灭迹。不知道裴静在火中撒了什么药粉，大火炽烈几欲焚天，却很快就熄灭了，只留下一地白灰黑尘。
白若左手抱着昏睡的男孩儿，右手拎着金盒子，表情扭曲地看着裴静穿梭在燃烧后的黑地上捡起那些不燃的美玉金石。这家人大概是赵国的名门望族，出逃之际携带了万贯家财。
如今全便宜了裴静。
“这样行事，未免对死者不敬。”
裴静很欢乐的将那些珠玉宝石全部收入玉牌内，对白若的疑问回答的振振有词。“既然这孩子我收下了，收养费什么的总要收一收。我是大恶人嘛~有偿做事。”
“总觉得你应该去做收租婆……”和这人一比，方轻崖那个倒贴钱还被人当坏人的二傻简直是傻掉渣了。同样都是静虚，同样是洛风带出来的，怎么就差这么多呢？
裴静惊讶回首，意外道，“你怎么知道恶人谷里的租子都是我收的？”
白若“……”
带着个小孩子，坐小金就显得不合适了。天上罡风凛冽，气温酷寒，对这种刚刚受过大惊，神魂虚弱的小孩子来说极为不利。
据说小孩子的八字若轻，受了惊吓魂魄没能召回，日后便会经常离魂。长此以往，神魂殚竭，说不定哪一日便一命呜呼。裴静跟着裴元四处走的时候见过这样的病人，一般都活不过十年。
可存活的马匹多半是秦国军马，有心人一眼便可认出。其他的马多多少少都受了伤，禁不住三个人的。
“我这里倒有匹青骢马。”白若看了眼系统，坐骑栏里那匹快被饿惨的马有气无力的挂在那里，他禁不住有些愧疚。
来到这里后他就一直没能好好在地上走过，脑子昏昏沉沉的也就没想起来自己还有匹马。说来这马还是他下山的时候师兄给的，和浩气盟里那些鲜衣怒马的二少爷们拿出去亮瞎眼的里飞沙、紫燕骝、踏炎乌骓什么的一比弱爆了——但他还是一直骑着，没想过要换。
对于玩家系统的各种神奇裴静心理良好的全部接受，看到一匹马凭空出现也没觉得多不可思议。
青骢膝盖一软，直接跪倒在鬼医大人的面前……饿的。
裴静“……”
“你都不备着些马草的么？”大概是随了裴元的细心性子，裴静做事总喜欢未雨绸缪。虽然有小金这样的坐骑，她也还是在玉牌里存了两筐皇竹草，反正种马草这种小事对于她这个神农技艺破百的人来说本就是小菜一碟。也不知道这马到底是饿了多久，啃马草的速度堪称凶残。
把金盒子收进玉牌，白若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这个……我一般也不怎么注意，师兄都会带着两人份的。”
裴静意味不明的呵笑，“你师兄可真辛苦。”
两筐马草堪堪见了底，青骢马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样子看得白若羞愤欲死，很想一招两仪拍过去！
青骢很识趣的咴鸣一声——躲到裴静身后，三分小心七分得意的朝白若露出一排雪白的马牙……
白若顿时气得牙痒，后槽牙磨得吱吱作响，隐隐发疼。
裴静好笑的看着一人一马隔着她用眼神厮杀，拍拍马头，“要是耗子都像你这样，我看攻防什么的也打不起来。”估计都被那些饿狼拖回谷中当媳妇儿了。
思想还挺单纯，本身也自认是直男的白若理所当然的没能看出裴静黑肚子里的想法，不然怕是要吐血三升。
骑术勉强的白若坐在裴静后面拉着缰绳，裴静抱着男孩坐在前面。在他的想法里，他和裴静应该算是朋友了，朋友同骑有什么问题？没多想，白若脑子里完全没有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字眼，理所当然的策马而去。
“白咩。”
“啊？”白若黑白分明的眼分出一点精力低头看到裴静的发旋，“怎么了？”
“你……”裴静话到嘴边绕了个弯，换种说法，“你以前和谁同骑过？”白咩挺单纯的，她还是不随便祸害了。只不过这骑术倒是真不错，比白若的武功好多了。
白若却很认真的思考起来，手下的缰绳握得很稳，青骢似乎也知道有个孩子睡着，跑得很稳。“好像——只有师兄。我刚穿越那会儿什么都不会，什么都是师兄教的。我没骑过马，连马镫子都踩不上去，师兄没办法，干脆抱我上马教我骑术。”
总觉得白咩好像单纯过头了……其实是她想太多了？裴静一边感叹自己思想不纯洁，一边继续道，“刚学会骑马都该是从小马学起的。”
“诶？可我第一次骑得就是师兄的照夜白……师兄说他的马温顺，不容易出事。”白咩回忆似的说道。
裴静嘴角抽搐，眼角抽搐，整张脸都有了扭曲的征兆。她抬手抹了把脸，维持面瘫状，“你坐前面还是后面？”
白若毫不犹豫，“前面。”
“……”她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带着这个孩子的话，我们去秦国会不会暴露？”白若有些担心，这孩子的家人被秦国骑兵追杀，说不定就有人知道这孩子的样貌。要是被人认出来……他们杀了秦兵的事情铁定曝光，到时候他们就麻烦了！
裴静自信一笑。“带着孩子才不容易被认出来。你我二人的样貌体型定然有江湖人知晓，就算换了样貌，但两个武艺高强的人总还是会惹人注意。带着这个孩子，再做易容，想要蒙混过去就简单得多。”
白若开着半透明地图看路，毕竟古代的夜路很难走，尤其是像这样的荒原，还看不到星空，一不小心就会迷失方向。
天上还下着淅淅沥沥的雨，比起方才小了不少。他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没有落雨，雨水似乎被什么无形的屏障隔开。心中有数的看了眼裴静，白若点开世界地图，比大唐地图小了许多的七国地图展开。
“我们现在去哪里？”
“直去咸阳。”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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