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嫁》And七七

5、第 5 章

　　微弱的烛光照亮了黑漆漆的地窑，秦逸探着身子走下去。

　　依旧是血腥的地窑，水缸里却安静的过分。秦逸走上前微摇晃水缸，看着男子腐烂的脸孔中眼珠缓缓转向自己。

　　“你来了”，男子沙哑的声音平淡地响起。

　　秦逸微微点头道，“我见过红衣了。”

　　男子笑道，“他将你当做秦逸了吧。”

　　“我本就是秦逸”，秦逸不满于男子的语气。

　　男子道，“红衣与你，本就是陌生的人。三年前的秦逸和花嫁才是真正的夫妻。”

　　秦逸迷迷糊糊听着男子的话，并未理解。

　　男子叹，“你不过是假借三年前的秦逸身份欺骗红衣。”

　　秦逸闻言面上一变，冷冷道，“我不知你所言为何，但是我乃是我，红衣即是红衣，不是什么花嫁。”

　　男子低声笑了，嘶哑而尖锐，让人不寒而栗。

　　秦逸冷冷望着男子，转身走出地窑。

　　秦逸离开不久，地窑中雾气渐渐凝聚，一个身着黑色长裙的女子缓缓走出，柳眉黑眸，眉心一抹梅花。

　　女子道，“他遇见红衣了”。

　　男子嘶哑道，“莫非你打算放任其不管？”

　　“本就没有我插手的余地，结局早已注定了，不是吗？”，女子反问道，眼眸中浮现淡淡伤痛。

　　男子沉浸在水中一语不发，默默看着阶梯处的那一抹天地。

　　梦湿空阶，频敲云子惊残漏。一杯浊酒，难看红尘透。

　　才至黄昏秦逸就已经坐不住了，太阳一落山就朝着后山长亭奔去。

　　以为半个时辰的山路此刻在秦逸眼中异常短暂，眨眼间就来到长亭外。

　　黄昏时的落长亭空荡无人，秦逸独自坐在长亭内等天黑。

　　也许是景色太美，也许是昨日一宿未眠，秦逸在长亭内昏昏沉沉地进入梦境。

　　梦中长亭内雾气漫漫，看不清来路，道不清前路。

　　长亭内一抹红色身影若隐若现，长长的红纱拖在青石板上。黑发如墨长长垂下，冷漠的脸却掩饰不了那天生妖媚的脸。

　　眼前熟悉却又陌生的脸让秦逸不经好奇道，“红衣？”

　　男子冷漠的甩袖道，“为何你还要来此，三年前的事情总是要我时刻不忘。”

　　秦逸此刻看清了男子果真与红衣截然不同，单看外貌还真是无法分辨，不过二人性格却是天地之差。

　　秦逸愧疚道，“失礼了，在下上次也是误将公子当成在下的一个朋友了”。

　　男子听他如何作答，一时间也并未开口。

　　良久后男子叹息道，“也罢，这本就是梦境中的另一场梦境。雾散，梦醒，你终会看见真实，那是千帆过尽的沉寂。”

　　秦逸还想询问，却只见男子消散在雾气中，再也寻不到身影。

　　猛然惊醒，秦逸从长亭里坐起，山里已是夜幕，寒气逼人。

　　秦逸在夜色中围绕长亭一周，未曾发现任何痕迹，莫非那果然只是一场梦境？秦逸斜靠在朱红色的柱子上，忽感觉握住柱子的掌心很是扎手，伸手一看，掌心布满朱红色的木渣。秦逸抬头，柱子上俨然新刻着几排清秀的字迹。

　　曾经一思泪断肠，无语处，问何望。千寻烟波，相逢最渺茫。芦管晓吹夜不禁，月空照，孤影长。年来得此苦与伤，欲相弃，心如霜。相思难尽，日日萦我窗。天共水色飘雾时，朝霞在，梦中央。

　　落款处清楚地写着，花嫁。

　　秦逸呆愣着，想要确认自己是否看清时，一双芊芊玉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秦逸轻轻扯下那双手，指如削葱根，细长白晢，显然是红衣的玉手。

　　秦逸惊觉那双手的冰凉，放于胸膛上便道，“怎么会如此冰凉，莫非鬼皆是如此？”

　　红衣笑道，“你何曾见过鬼是温热的”。红衣的指尖在秦逸的胸膛上不老实的游走，东戳戳西碰碰。

　　红衣流口水道，“好结实的肉肉”。

　　秦逸看着红衣的傻样，不经笑出声，“莫非你还想尝尝人肉的味道。”

　　红衣一本正经道，“确实，我三年未曾吃过食物了”。红衣边说着，边低下头，嫣红的唇碰触秦逸小麦色的胸膛，轻轻摩擦着。

　　若说秦逸的感受，那就宛若猫咪轻轻挠在胸膛一般，酥麻感蔓延全身。

　　红衣却忽然抬头看着秦逸哈哈大笑。

　　秦逸自知被红衣戏弄，怒，着实想把这个古灵精怪的艳鬼抓过来打一顿屁股。

　　红衣猛然撤离秦逸几丈远，做着鬼脸道，“抓~不~到~我~了~吧。”

　　秦逸既无奈又觉好笑，看着红衣宛若儿童般天真无邪。秦逸也不上前去追红衣，只是静静坐着。果不其然，红衣自知无趣又凑过来。

　　红衣道，“真无趣。”

　　秦逸无奈笑，不予回答。

　　夜色正是最好的时辰，红衣斜靠在秦逸腿上看着月光，迷迷糊糊的眼睛越来越沉，红衣几乎入眠。

　　“红衣”，秦逸突然喊道。

　　红衣迷迷糊糊喃呢着，“嗯？”

　　秦逸停顿一下接着道，“你可曾认识花嫁？”

　　红衣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道，“不知。”

　　秦逸还想再问，却见红衣翻了个身继续入眠。月光下的睡颜天真无邪，动人心魄。

　　秦逸咽下口中的疑问没有说话。

　　夜色中的长亭风景虽好，却很是阴凉。秦逸解下外袍披在红衣身上，却又想起红衣本就是鬼，身子怎么也不会热起来。思及此处，秦逸忍不住叹息。虽不知红衣为何而亡，但是自己毕竟与他阴阳两隔。

　　良久后，秦逸以为红衣已经熟睡，却没想红衣忽然开口，“花嫁，我虽不曾见过他，但也常听人念我花嫁。”

　　红衣淡淡道，“他定然和我面容相似”。

　　显然红衣并不知晓自己和花嫁之谜，但是秦逸也并不完全知晓。

　　秦逸搂住红衣，生怕他从自己怀里跌落，“我曾见过花嫁。”

　　红衣顿时来了兴趣，“他是怎样一人？”

　　秦逸笑道，“与你面容确实极其相似，但是性情却是决然不同。”

　　红衣应了一声，不经好奇道，“为何我从未见过他？”

　　秦逸猛然一愣，“这，我也不知。我也未曾见过你们一同出现。”

　　红衣揉揉自己的小脑袋，决定不去思考让自己费神的事情。

　　红衣默默看着月光叹息。秦逸颇为好笑的看着红衣的摸样，“为何叹息，宝宝。”

　　红衣也未去计较秦逸调戏的语气，默默道，“我想为人。”

　　秦逸收起笑容静静看着红衣，“是想与我一同生死吗？”

　　红衣顿时脸红道，“少臭美了！我是太寂寞了。”

　　秦逸看着红衣不解道，“寂寞？”

　　红衣看了秦逸一眼，正色道，“不止寂寞，还有遗憾。我醒来之时就已经化为厉鬼，我不曾记得自己生前为何人，为何而死。”

　　明明是平淡的语气却让秦逸感觉略有辛酸。秦逸伸手揉了揉他的长发，“都过去了。”

　　红衣看着秦逸心痛的眼光，突然笑起来，“莫非你以为我会难过？没有记忆反倒更好，那样就不会难过。但是说也奇怪，我虽没有记忆，但却记得要在长亭外等你接我。”

　　秦逸好奇道，“莫非你早已对我暗许芳心？”

　　红衣没好气的瞥他一眼，“暗你的大头鬼，我连你长相性情都不知晓，何来暗恋之说。”

　　想想也是，秦逸便不再吭声。

　　红衣突然爬到秦逸面前看着他，“其实，鬼化为人也不是不可。”

　　秦逸被红衣的话猛然一惊，“鬼可以化为人？”

　　“只要集齐七魂六魄，喝下合魂水，沉睡三日后方可成人”。红衣也来了兴趣，兴奋道。

　　秦逸好奇道，“你怎会知晓？”。

　　红衣摸了摸脑袋努力回想，“嗯，似乎是我醒来之时，一个身着白色长袍的女子对我而言。她道只要等你到来，我便可重回人界。”

　　“等我到来？”，秦逸记得自己并不会让鬼变成人的法术，何况红衣的七魂六魄自己也不曾知晓在何处。

　　红衣猛然拍手道，“她还有说过，让你去找花嫁！”

　　“花嫁？”，秦逸默念着。

　　红衣点着头正色道，“恩恩，是花嫁！不过你可要快些，倘若拖延至十五日，我就不得不回地府了。”

　　秦逸道，“我知晓了”。

　　红衣遗憾道，“天便要亮了，我这就离去”。

　　秦逸搂住红衣，在他眼角落下轻吻，“等我，定会带你回人界”。

　　红衣笑着倚在秦逸怀中不再言语，一双眸子温柔似水。

　　秦逸默看红衣如同烟雾般渐渐消散在自己怀中，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斜照在自己青色的长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