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爱007》悠漾

15、小丫头

　　维克多坐在黑暗的大厅里，打火机一亮，为自己点了一支雪茄，慢悠悠吐出一个个圈儿来。
　　“巴里，我知道你的顾虑。你不觉得这个游戏越来越好玩了吗？”
　　“你的意思是…………”
　　“危险与机遇并存，这个道理是你教我的。卧底，是他们扳倒我们的机会，又何尝不是我们铲除他们的良机？或者这么说，我更希望她就是那个人。所以我们要想抓到背后那个幽灵，她，就是我们的机会。回敬他们一招釜底抽薪，你看如何？”
　　巴里的确没有维克多想得深，如果说他是防守者，那维克多就是个攻防都很优秀的勇士，有勇有谋，青出于蓝已经远胜于蓝。
　　“有眉目了？”
　　维克多摇摇头，“没有。”若有所思地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忽明忽暗的中，他脸上的表情好像是失望，又好像……有高兴的意味一闪而过。
　　“罗伊说一直受命监视她，但罗伊说她这段时间除了去上班，就是去一家咖啡店喝咖啡，最后还学起咖啡来，生活平静得几乎像无风的湖面。”
　　经验告诉巴里，越是波澜不惊的背后越是可能藏着不可告人的阴谋。
　　“嗯，她学会煮咖啡了。”
　　说到这，黑暗正好掩饰了维克多脸上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意，手指划过嘴角，这里好像还留着那杯稚嫩的Espresso的香气。

　　关上家门，林品言的心跳才算是缓下来，原来自己并不是自己想的那么从容淡定。面对一个杀人如麻的黑手党老大，自己稍有不慎就可能一去不复返的时候，背上的衣服被冷汗湿透，还好现在是秋天，厚实的衣服，不然身份指不定就暴露了。
　　“才回到？”
　　才刚上线，对话框就跳出来，只有这三个字，但不知缘由的她能感到对方的不悦。
　　“是，约会去了。”
　　就冲着他的不善语气，她心也起了杠，突然很想知道这位对她处处挑剔的监护人这次会是怎样的反应，是高兴呢？高兴呢？还是不高兴呢？
　　“很好。”
　　可是为什么，当他高兴的时候，她却不高兴了。
　　“哼，当然好。如果说之前我和他约会是纪律所不允许的，现在这个约会可是你们很乐见其成的，对吗？”
　　他没有因为她的激动而生气，更不会给她什么肯定的答案。
　　他们各自在电脑面前，看着屏幕上静止不动的对话框，都陷入沉默。
　　两个人隔着并不远，但好像中间隔着千万重无法翻越的高山。
　　“继续你的简报。”
　　她被对方冷静的毫不关己的态度气得火冒三丈，“嘿，你个没心没肺的东西，姐跟一杀人不眨眼的黑手党老大约会，你也不说担心一下，关心一下，安慰一下，还记着什么简报？！我看你比那黑手党还要冷血无情。”
　　嘴上骂骂咧咧的，但手指飞快地敲打键盘，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巨细汇报。
　　“你直接跟他对质？”
　　“怎么了？不行吗？”
　　“果然是菜鸟，你倒是不怕他恼羞成怒。”
　　“我可以把这当做您对我勇气的褒奖吗？如果你换个说法我听着会比较顺耳，比如初生牛犊不怕虎！”
　　打完这句，她好像看见对面电脑前的人笑了，她，也笑了。
　　“是，你就是只不怕虎的牛犊！”
　　“谢谢！也对亏了你的指导和帮助，你让我做自己的，这就是我。”
　　“我以为你只会跟我对着干，这会子听话了？我倒不适应了。”
　　“贱骨头！”打完这三个字，她自己也吓了一大跳，“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是她领导，她怎么能这么跟他说话？她究竟把他当成了谁？
　　“小丫头，得意忘形了哈！”
　　“小丫头”，好多年没有听到这个熟悉的昵称了。以前，每当她犯错的时候，他就喜欢捏着她的脸颊，或者鼻子，宠溺的叫着她“小丫头”，眼睛涩涩的发胀，心里的酸水一直往上冒。
　　“在我面前这样偶尔为之也无妨，我全当给你释放压力了。执行任务的时候可得注意自己的情绪，知道吗？”
　　不知对方是不是感知到她心里的变化，语气越放越软，大有宽慰的意思，她刚才还以为他是不会安慰人的冷血动物。虽然只是文字，但认识软软的，像一颗软糯团子落在心上，随即化开来，冲淡了刚才的酸楚。
　　“嗯。”她吸了吸鼻子，“我是觉得，如果我在他面前装得和其他女人一样唯唯诺诺，才会使他生疑，不是吗？”
　　“我同意。”
　　“那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做？”
　　“随机应变，但切记，他生性多疑，万事要让他主动。”
　　“明白。”
　　当她准备下线的时候，对方突然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注意安全。”
　　她微笑着关上电脑，躺在床上，这位监护人好像真的与她当初想的不太一样。

　　夜深时分，姚语欣起来给懂懂盖被子，发现厨房的灯还亮着，好奇的走过去，这才发现有人竟然在煮宵夜，在这凌晨3点的时候。
　　“你这煮的是宵夜？还是早餐？”
　　三菜一汤，两荤一素，当正餐都够了。
　　“好久没做了，你来帮我尝尝，手艺有没有退步。”
　　姚语欣好笑地拉上椅子坐下，接过筷子尝了一块水煮牛肉，又麻又辣，让她眼泪直飙，“还是一样……辣死人！”
　　肖铭冬笑了，脱了身上的围裙，直把姚语欣的抱怨当成夸奖，拿着筷子尝了一块，“嗯……水煮牛肉，就要这样麻辣才够味！”
　　“看来有人今晚心情不错哦！”
　　跟肖铭冬那么多年，她怎么会不知道他心情好就喜欢下厨这个怪癖，而且，心情越好，菜煮得越好，照着今晚这菜式，他的心情也就一般好而已。
　　“哦，我忘了告诉你，我们收到K•Y公司正式的邀请函了。”
　　“是吗？那果真是个好消息。”
　　其实姚语欣下午就收到消息了，这人这好消息来得未免也晚了些。
　　“不再来点？”
　　“大晚上的吃那么刺激，我才没你那么疯。不过汤倒是不错的，给我留着，明天喝！”
　　“这就走？不陪我？”
　　姚语欣走过去，拍拍肖铭冬的头，就像她拍的是懂懂的头，“小伙子，心情好，胃口就好，悠着点，吃成胖子可就不帅了。我先去睡了！”
　　走出厨房，她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他有多久没下厨房？不记得了，久到连她这么好记性都快忘了，最近那次……应该是懂懂平安出生的那天。

　　初秋才过，雨水渐渐少了，气温越来越低，湿度也随之越降越低，对于习惯了雨水湿润的W城人们而言，这样的天气，总会有那么些日子不适应。然而，林品言的日子越是越过越舒心了，郁卒尽消，神清气爽，也许是适应了，也许是因为晚上的汇报变成了聊天。
　　这天公司里没事儿，她早早的下班回家，走到街口，就看见楼底下停着一辆黑色的奥迪轿车，不用看车牌的，她也能知道是谁。
　　“小姨，怎么要来也不提前给我打个电话？等久了吧！”
　　陈蓓亚任由林品言拉着她的手，“没有，知道你几点下班，踩着点过来的。”
　　“小姨，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林品言知道自己不方便把陈蓓亚往安全屋带，她们每回见面都是在外头，这次也没有例外。她拉着陈蓓亚就往街口的咖啡馆去。
　　“小姨，今天让你尝尝我的手艺。”安排陈蓓亚坐下，林品言转身朝吧台走去，“瑞安，借你地方一用。”
　　“那位美丽的女士是谁？你姐姐吗？”
　　林品言回头看看坐在窗前的陈蓓亚，笑了，她从来不知道瑞安原来这么会夸美女，“是的，我现在要给这位美丽的女士煮咖啡，你有什么好的推荐吗？”
　　“卡布奇诺，美丽的女士总让人想起甜蜜的卡布奇诺。”
　　陈蓓亚看着吧台里快乐忙碌的林品言，心里百感交集，当初若不是答应沈如让她过来，说自己会照顾她，今天她又怎么会进入这行？怎会过上这立于枪口下的生活？
　　齐平远说她像年轻的自己，的确有几分像，那么聪明、坚强、隐忍、固执。
　　“既然方案是你提出来的，为什么我们不是小言的监管人？”
　　如果他们夫妇是她的监管人，她还能照看着点，心里也好放心。
　　“因为她是从我们这出去的，我们当监管人很容易难圆其说。最重要的原因，方生起先极力反对，虽然最终还是不得不答应，但唯一的条件就是这次任务必须由他亲自指挥。”
　　陈蓓亚心里仍旧不放心，虽然知道方生的经验足，办事谨慎，当监护人再稳当不过，但是她还是不能放心，外头人不知道，他们里头人还能不知道这行的危险，就好比太阳穴边上随时都顶着把枪，稍有不慎……
　　“小亚，也许这孩子冥冥中就注定了要沾这一行，躲不过。”
　　“小姨，尝尝我手艺，我可是这里老板，瑞安的入室大弟子呢！”
　　陈蓓亚喝了一口，卡布奇诺奶香浓郁，甜淡适中，虽还不算是上上之品，但也颇具专业水准，“嗯，真香。你怎么爱上咖啡了？”
　　林品言拖着下巴看着陈蓓亚喝得满足的样儿，摇摇头，“喝咖啡我真的是一般般，但是我喜欢看别人喝咖啡，尤其是看别人喝着我煮的咖啡，会有极大的满足感。”
　　说其咖啡，林品言的心路历程可算有点曲折，起初只是因为咖啡馆里只有咖啡，后来是因为维克多推荐的Macchiato，再后来，咖啡就成了她生活工作中的一部分，说爱，谈不上，但已然是不可或缺了。
　　“那你索性从肖柯辞职，去开间小咖啡馆得了，这下你每天就满满的全是满足感啦！”
　　“这可是我的梦想，梦想45岁退休，在城市里找个清静的角落，开一家小小咖啡馆，了此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