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6、第四十四章 反常 ...
-
白玉堂脸色铁青,骂一句“胡四德这畜生”,从木箱里又捡了几锭银子出来,上面却都是没有西夏文字的。展昭连忙打开另一个箱子翻看,在里面又找到一个带西夏文的银子。两人接连打开三四个箱子,都是如此。展昭说:“看来每个箱子里都只一个带字的,可能是标记。”
白玉堂心里气啊。他行侠仗义许多年,虽则有个狠辣无情的名声,却从不曾做一件恶事。谁知当年一个心软,竟救了这么一个叛国的白眼狼,为了这些只能藏在地下的死物,不知要害死多少边关的百姓将领,不由得大怒,“这个胡四德,居然往西夏偷卖铁矿石,早知道当年就该让他死在林子里。”
展昭听他声音愤愤,知道他气得极了,忙一手拍着他的后背,一手握住了他的手劝:“别气别气,那个时候谁知道他是这样的。先把账本找出来要紧,把他绳之以法。”
白玉堂点点头,恨恨地去翻找那账册。两人看也不看放书的那个橱柜,只在放珍玩补品的橱子里寻找。不多久,果然就在两盒人参的下面,找出了藏着的账册。展昭打开一看,买家果然是个西夏名字,叫野利远的。只是按上面的记录,所卖的东西不单有铁矿石,还有打好的兵器用具。两人看了,又是一阵愤怒。白玉堂正要再骂,却听外面有些声音窸窸窣窣地传来,当是有人来了。
“别理会了,先走!”展昭忙把两锭带西夏字的银子塞到怀里,白玉堂也把账册收了起来。顺着楼梯快速奔到那个逼仄的小空间中,就听练功房的门已经被人打开,有人陆陆续续走了进来,听声音倒有十几个之多。胡四德笑吟吟地打招呼:“贤弟又来了。贤弟要喜欢这里,直说就是,何必这样呢?”
白玉堂见自己被发现,不知是什么地方露了痕迹,也不往外出,只把剑往门口猛地一伸,只听“噗噗”几声响,几枚暗器打了过来,滚落在地。展昭低头一看,正是那酷似飞旋刀的飞镖,盈盈地泛着淡淡的蓝光,竟是涂了毒药。
白玉堂知道胡四德这是专门带了人来发暗器,只要一露头,就会有无数的飞镖潮水般地涌过来。任自己和展昭武功再高,剑法再快,在这样一个逼仄狭窄的空间里,没有地方施展,免不得就要被射成了筛子。他不清楚胡四德是否知道展昭也在这儿,冲他摆了摆手,不让他出声,自己大声骂道:“呸!谁是你贤弟!胡四德,你堂堂宋人,竟然偷挖私矿卖给西夏,跟卖国有何区别!”
胡四德被他当众戳穿,竟不恼怒,哈哈大笑着说:“贤弟,这话从何说起呀。卖国?我胡四德小人物一个,就算想卖,官家能让吗?我卖得了吗?这江湖,就是个别样的名利场。混在里头的人,有的求名,有的求利,有的为义,有的为侠,总是有所追求。贤弟是陷空五义的锦毛鼠、开封府的护卫大人,得了名又得了利,求了侠又求了义。我不贪心,不求扬名江湖,就为求个银子,活个舒服自在。你我本没有不同,贤弟可生什么气啊?”
白玉堂听他恬不知耻,一通怪论,高声喝骂:“呸!少往你脸上贴金了,你也配跟我比。”
胡四德还是哈哈大笑,“是啊,我不配。贤弟出身好、功夫好、长得也好,我自然比不上,就图个舒服日子,贤弟也看不惯吗?”
他话音刚落,就听许转山接口说道:“哈哈哈,白五爷这样貌美如花、绝色容颜,勾得了男人还洋洋得意的人物,江湖上能有几个呢?我们自然是不配比的,我们可没有这勾搭男人的本事,也没这样厚的脸皮啊。”一边说,一边怪笑连连。
这话说完,旁人如何反应尚且不顾,展昭心里就先是一惊。他和白玉堂相伴十年有余,各种各样的污言秽语实在也不知听过了多少。不是没有愤愤的时候,但也从来没有真正在意过。他们之间的情.感、生活,管旁人的品评做什么,故而听到了不过就是付之一笑。有时两人一起说话聊天的时候,白玉堂还会笑嘻嘻地说,今儿个在外面又听到谁谁谁辱骂,倒骂出几个新词,有点意思。展昭也一脸笑模样地说,自己昨个去办公务也曾被人讥讽,唉,可惜都是老调重弹,全无新意。说罢两人相对而笑,倒似看戏一般淡看他人态度。
单只一样,最让展昭生气愤怒,难以容忍,就是如许转山这般拿着白玉堂的相貌讥讽,把九成污水都泼在白玉堂身上的,他但凡撞见了,从来不饶。不过此刻他心中担心的,却是另一件事。今天早上,白云瑞和徐良两个去了后山盯矿,现在不知道胡四德和许转山是如何找到这里的,也不知道白云瑞兄弟俩是不是还在矿上。云瑞性情高傲、年少气盛,若他偷偷跟了来,听到这些污言秽语,平白的心里难受不说,定然是忍不住的。再看胡四德和许转山二人,武功远不及白玉堂,也远不及白云瑞,今天既能堵在这里,必然是有所仰仗。万一云瑞小孩子家莽撞起来,只怕事情要麻烦。
他心中想着,先伸手握住了白玉堂的手,用大拇指在他手背上轻轻地抚摸安慰。白玉堂回头朝他笑笑,摇了摇头,凑到他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展昭见他神情,知他并不在意,心中稍安,也在他脸颊上轻吻了一下。心中只盼白云瑞不要跟来了这院里才好。
白玉堂现在想的,也正是这一节,就怕胡四德和许转山是从矿上过来的,那两个臭小子跟了来添乱。心下急转间,正要大笑着讥讽他们几句,心想若云瑞隐在暗处,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别去理会,就听外面噼里啪啦地已经打了起来,混乱中还听徐良叫了一句,“别去。”
霎时间,练功房中一阵乱斗,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展昭和白玉堂听声辨形,已然辨明外面的打斗情形,知道必是云瑞受不得许转山讥讽,冲了出来。而徐良也只好跟着现身,与他们斗在了一处。胡四德师徒俩那点点微末武功,哪里打得过他二人呢,再加上徐良出来的突然,两人完全没有防备,更是措手不及。当下也顾不得暗门中的白玉堂了,招呼着那些手持飞镖的小弟子,就往他们俩身上招呼。
展昭、白玉堂听见那些弟子被招呼了去对付两个孩子,知道自己这门口的压力必然减轻不少,又怕徐良白云瑞挡不住那许多的带毒飞镖,立时就要冲出去。白玉堂从百宝囊中掏出一把墨玉飞蝗石,不看多少,也不辨方位,快速地把手往门口一伸,就乱七八糟地丢了出去。不过这乱丢虽然是乱丢,准头几乎是没有,可手上是夹杂了内力的,只听外面吱哇乱叫,好几个飞刀门弟子已然是被飞蝗石打得痛呼起来。
展昭和白玉堂趁着这一瞬间的混乱,手持长剑冲出了门。只见练功房中一片混乱。白云瑞状似疯狂地跟许转山缠在一处厮杀。出手全无章法,好像没了理智一般,连靠在墙边伺机发镖的小弟子们丢过来的毒镖,都完全不去理会。却哪里是拼斗啊,倒似搏命一般。
旁边的徐良则与胡四德紧斗在一处,以他的功力,本该是大占上风,两个胡四德也不是他敌手。可他见白云瑞不顾毒镖暗器,只顾着跟许转山拼命,只好一边打,一边挡射向自己身上的毒镖,一边还要分神去挡飞往云瑞身上的毒镖,倒左支右绌手忙脚乱,大落了下风。也幸好是那些小弟子功力不济,见他们两个跟胡四德、许转山缠斗在一起,生怕一个手歪打到掌门和许师兄身上,不然贸然扔镖,这才让他俩支持了这么些时间而无事。
展昭和白玉堂看到这种情形,都大觉奇怪。白云瑞性子冲动高傲、易被人激没错,可又何至于被几句话气成这样呢,实在是大违常理。不过现在哪是想这事的时候,展昭高喊一声“云瑞别理他们”,与白玉堂长剑一抖,加入了战团。
这一下,房中形势立刻又是一变。胡四德和许转山本以为山上只有白玉堂父子两个,带着这些弟子过来是稳操胜券的,谁知出来个徐良不算,又冒出来个展昭,心里先有了怯意。再看他们武功精湛、功力极高,远远不是自己所能及的,更是惊惧非常,只觉得难以支持,退意渐生。只是这激烈的争斗之中,又怎容他们脱身?
这时,白云瑞脑中早已空白一片,见到展昭白玉堂出来,不自觉地就扭头去看。这一看之下,不由得微微一呆,连正在跟人拼命都忘了。他在开封和峨眉山时,曾数次见到两个父亲一起练剑拆招,心中始终有个疑惑。他觉得两个父亲的剑招单看都很精妙,但过招时却总是有些微的绵软,威力不够,这让他十分不解。现在他第一次见到两个人对敌,才发现与自己之前看到的全然不同。展昭的剑法沉稳扎实,递到身前就没有任何可逃避之处,威力甚猛。白玉堂剑法凌厉快速,一招尚没看清,下一招已然又递了过来,绵绵不绝,无可抵挡。白云瑞这才恍然大悟明白过来,原来两个父亲的剑法不是绵软无力,而是他以前见到的,都是他们两个在过招,每一招每一式里,不光没有杀意,还多了许多情谊,藏着说不尽的温柔,与真正的临敌自然不同。
他想得投入,可临敌之际事关生死,一个小小的失误就可能受伤甚至身亡。他这呆呆地一望出神、心中感悟,虽只是转瞬之间,许转山却怎会放过这样的绝妙机会?当下什么招数武功全都不顾,从袖中抖出两枚飞镖就往白云瑞身上戳去。
展昭刚才从那小空间里出来,见白云瑞状况不对,就喊了一声“云瑞别理他们”提醒于他,谁知却见白云瑞没听见一般,只看着他和白玉堂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心里一急,急忙又要喊他时,却看许转山已拿着飞镖往他身上要害刺了过去。展昭看那镖上闪着蓝盈盈的光,比刚才弟子们击打在地上的那些颜色还要诡异许多,知道是有剧毒。只要一让他刺到,身上要害中了这样的毒,只怕白云瑞立刻就会丧命。当下也顾不得叫白云瑞闪开了,急急地就去推他。
可他二人刚才一直缠在一起拼命,离得很近,哪里还能避得开?不等他推过来,许转山就面带诡笑,把飞镖往白云瑞心口上一戳,然后急身撤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