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成风》云则

8、【第八章】

　　吴跃没什么大的反应，倒是一旁的赵亮，对着老三吹胡子瞪眼睛，最终忍无可忍，大吼一声道：“老三！张生！你要再是这副表情，我们就出去切磋切磋吧！嗯？”说罢，将拳头捏的“咯嘣”响，威胁的看着张生，也就是老三。张生一看赵亮这架势，心道不好。立刻收起哀怨的表情，正襟危坐。没办法，骑兵在马上才能发挥出最大优势，赤手空拳是打不过人家重甲兵的。
　　“哈哈哈……”吴跃实在忍不住，大笑起来。在座的众人其实都想笑，但迫于赵亮那“嘎嘣”响的拳头，只能憋着，一个个都憋得脸红脖子粗的，不敢笑出声来。谁也不想惹怒这个火药一样的家伙，那可是要挨一顿胖揍的，将军可不管你那许多，美其名曰“良性竞争”，反正也不会出人命。
　　“好了，笑也笑了，将军你就别再藏着掖着了，快说吧！”赵亮周身散发出低气压，催促吴跃。
　　“好了，不闹了，”吴跃艰难的止住笑，换上了严肃的表情，只是怎么看怎么怪异，“说正事儿。急了这么久，总算有了结果。主帅命我们左军赶赴三百里外的聊城，增援边军，要求我们必须在五日内赶到，战况危急。”说罢，仍是一脸笑容，从他脸上却是看不到丝毫凝重，可偏偏语气严肃。
　　赵亮皱了皱浓眉，一副很不爽的样子。“厥子们又增兵了？这真是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真当我们是绣花针不成。这次定要打他们个落花流水，让他们有来无回！”刚毅的脸上布满了戾气。
　　“将军可有对策？”坐在一旁未发一言的左军参谋田野拧着眉发问。
　　“对啊将军，对策，有没？”赵亮才想起这茬，遂紧跟田野发问。
　　“没有。”吴跃回答的很干脆，让众人一愣。“目前还不清楚战况。姑且先派一队斥候，到前方打探敌情。这队人由张生率领，你小子可不能给我出岔子。我们再组织几个小队，绕到敌后方进行扰袭，缓解边军压力，这队人由林子率领。切记是扰袭，不可硬碰。林子你带上云七……”
　　“将军这不行，七子是你的亲兵，他是保护你的，他走了，万一你有危险怎么办！”林子不等吴跃说完，急忙出声拒绝。笑话，谁不知道云七是将军身边最得力的亲兵，他要是跟他走了，将军有了危险怎么办。于是说什么也不答应。
　　“他箭法好，能有大用处。不得再推辞，这是军令！军令如山，难道你想违令！”吴跃倏地冷下一张脸来，林子只好接令。
　　“我和赵亮带领大队人马急行军，务求早日赶到。三边并行，明早卯时，张生和林子就出发，其余人辰时整装出发，就算是在我大京国土上也不可掉以轻心，不可放松警惕，加强警戒，这事赵亮你来负责。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吗？”众人皆坚定的摇头。
　　吴跃的脸上突然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让紧绷的气氛有了些许缓和。“若是没有，那便下去准备吧。记住，处处细心，事事在心。好了，去吧。”
　　将各营任务布置下去后，吴跃稍事休息，随即掀帘而出。一抬眼就见参谋田野牵着他的马，对着他笑的一脸和煦。
　　田野将缰绳递给吴跃。吴跃接过缰绳，拍了拍田野的肩膀。
　　“好兄弟！”随即翻身上马，飞驰出营。
　　吴跃策马奔入越城，直奔城西贫民区而去。“哒哒”的马蹄声在无人的街道上更显突兀。不过多久，骏马便停在了城西唯一一家书院门前。
　　吴跃翻身下马，也不管那许多，只扯着嗓子叫“老头子”。也不知那邻居有没有被吵到，纵然被吵到了，估计也只能暗自腹诽。谁让那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呢，他们可不想惹麻烦。
　　彼时陈枫正在读书。听到喊声着实惊了一下。随即迅速起身，走出门外，向前院走去。路过吴夫子的房间时见灯亮着，想是夫子被吵醒了，又是对门外那人的不喜。
　　门外那人喊了几声就歇了，只是夫子也已起身，陈枫只得先去开门。
　　皱着秀眉打开院门，一抬眼，两人顿时双双愣住。怎么是他（她），两人不仅同时想。
　　“陈枫？”门外的吴跃更多的是惊奇，还能从语气中隐隐听出一丝惊喜。
　　“是我。”陈枫只愣了一瞬，继而平静地回答。
　　这时，吴夫子也匆匆忙忙的赶来了。还未至门口，便是对着吴跃劈头盖脸一顿教训。
　　“你是想气死我吗？你个臭小子！吼那么大声做什么，怕这街坊邻居们都听不见吗！还是你嫌我这老头子活得太久了，故意气我来着！真真是气煞我也！”此时的吴夫子全然没了白日里的那股儒雅之气，对着门外的吴跃吹胡子瞪眼睛，下巴上修理整洁的白胡子也一抖一抖的。
　　您的声音不是比我还大嘛。吴跃腹诽，却不敢说出来，他怕吴夫子暴走。虽然心中那般想，但嘴上还是讨好地说：“我这不是怕您听不见嘛，哪会嫌您活的长呐。”吴跃腆着一张脸，笑着给吴夫子赔罪。陈枫的眼中快速地闪过一丝笑意，快的谁也没能察觉，面上却仍是一片淡然之色。
　　顺了气的吴夫子无意间瞥到边上的陈枫，这才意识到她在这小姑娘面前失了态，登时老脸一红。
　　“陈枫，这是我爷爷。”吴跃一边推着吴夫子进屋，还不忘向陈枫解释。
　　“你们认识？”后知后觉的吴夫子不解的问。
　　“有幸相识，同行过几日。”陈枫有礼的答道。
　　吴夫子听了倒是笑了，换了陈枫一起，三人进了书房。
　　白日里没能细看这间书房，如今仔细一瞧，倒是真真简朴。
　　入目那一整面墙排满了书架，书架上满满当当的摆着各种类型的书，游记杂志、名家名篇、风俗地理、历史名作等等，陈府的藏书阁她也算是翻遍了，这里竟还有些她未曾见过的书，让她怦然心动。
　　陈枫的表情吴夫子尽数收入眼底，便道：“丫头若是想看尽管拿去看吧，可别说我老头子不尽人意。”说罢，倒是自己先笑了。
　　三人落座后，吴夫子瞬间变了脸，对着吴跃语气不善。吴跃心道：爷爷不去变脸真是可惜了，白瞎了这么好的天赋。“说吧，你小子是不是又给我报丧来了。别说是喜事，我不信。”说罢还重重哼了一声，像是怕吴跃听不到似的。
　　“嘿嘿，我也没说是喜事啊！这事儿吧，说也简单，就是我要上前线了，给您知会一声。这可是保家卫国的大事儿，怎么能是丧事儿呢。”吴跃嬉笑着回答吴夫子，眼中一闪而过的愧疚却被陈枫无意中捕捉到了。
　　“哎，你这臭小子！当初让你好好读书，参加科举，做个文官，你偏不干，整天舞刀弄枪的，非要去做那吃力不讨好的武将，你这不是要气死我老头子嘛！哎！若是你哪天交代在了那吃人的战场，你让我一老头子可怎么办呐！”吴夫子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大有捶胸顿足之意。
　　吴跃无奈，只得陪着笑，哄着老爷子。
　　吴跃因为明早要出发，不得久留，看过吴夫子便要走。离开前他深深地看了陈枫一眼，其中包含了多少，便只有他自己知道了。而这些，陈枫毫无所觉。
　　吴夫子站在门前，看着吴跃翻身上马，绝尘而去，久久未能挪步，直至那一骑消失在街角。末了，又是一声叹息。他已经不知道为这个臭小子叹息过多少回了。
　　“这小子是我唯一的孙子，他爹娘在他四岁时在一场战役中失踪了，就只剩下我与这奶娃子两人相依为命。他那时已经四岁，也懂些事儿了，勉强自理，怕劳累我。那时候看着着实让人心酸。打那时起我便教他诗书，这孩子也是个聪明的，学的又好又快，让我好生欣慰。就在他六岁那年，发生了一件事，他失踪了，像他父母一样毫无征兆。我发了疯似的找他，他却在三天后自己回来了。从那时起，他不再努力读书，爱上了舞枪弄剑，十八般武器他几乎都练过，也不知他哪里来的那些兵器，打他他也不说，也只得任他去了。八岁那年，他离开了我，去了白芷山。一晃四年，他回来第一件事却是告诉我他要去参军了，又怎能让我不气。他就任我拿着棍子敲，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我终是阻止不了他，便随他去了。这小子决定的事情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他来这边城，我便也随着来了，将就着城中张大善人的接济，开了这家书院，一晃八个年头过去了。他虽也常来看我，可我心中总是不踏实的。只希望这臭小子这次还是能够平安回来吧。哎……”吴夫子望着街角，也不知是在说与陈枫听，又或是在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