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之孽爱（万妖女王）》岁华

22、心狠

　　萧越苏醒的时候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他只感觉浑身无力麻木，仿佛全身上下除了大脑之外所有的器官组织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一样。
　　他差点就杀了他自己，用累死的方式。

　　醒来的第二天，萧越看到了前来看望他的萧镜若。“殿下”即使连面部神经都很难有力气去操控，萧越还是做出了一个吃惊不已的表情“殿下，您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萧越”萧镜若本来就暴躁的心情这下更是蹭蹭的起火“就你现在的样子，还有资格说别人的脸色差，也不自己照照镜子。”

　　“那个……殿下”萧越喘了口气，很是费劲的继续道：“不知道，您是怎么在那个妖物手里保下臣的。那妖孽分明是不打算让臣活着的，但臣也真的不能看您再留这么危险的人在身边。”
　　“哼，你倒是很忠心”萧镜若抬眼不知看向何处，语气略带嘲讽道：“不如再给你个机会，你们再来一场，说不定……这世界就真的清净了呢。”

　　“殿下”萧越垂下眸，羞愧道：“臣知道臣这次莽撞了。”他奋力挣扎着起身，头上冷汗直冒的半跪在床榻之上，垂头道：“请殿下治臣之罪！”

　　萧镜若定定的看了他一会，才轻叹口气，伸手扶住了萧越勉力支撑而摇摇欲坠的身体“你做都做了，没什么好后悔的。身体撑不住的话就给我好好躺着。你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赶快养好身体，要是让其他邦国知道我们西陵堂堂的上将军打架打疯了，还差点把自己累死……”

　　“殿下”萧越不敢劳烦萧镜若，忙自己一个倒身躺了下去，看着脸色不佳的萧镜若想到自己先前的顾虑，便道：“殿下，木樨宫命案的凶手……您真的已经抓到了吗？”

　　萧镜若点了点头，却并不打算多说，萧越忍不住又道：“殿下，那些命案十分离奇，您千万不能草率，尤其是……不能被妖孽迷了眼睛。”

　　“你什么意思？”萧镜若这回不再沉默，看着满脸焦虑的萧越不禁追问道。

　　“殿下”萧越咬了咬牙，直言道：“臣说的就是那个叫殷生的骷髅妖物。妖孽天生诡计多端、狡诈阴毒，那些命案分明就是死者被妖物迷失了心智才致惨死，而臣之前在您的寝宫遇到殷生，也被同样迷失了神智……至少目前在臣看来，完全有可能是那殷生杀了宫人再巧使诡计转嫁他人，迷惑殿下您的视听，企图遮掩自己的罪行。”

　　“遮掩？她……”萧镜若想到了殷生那高傲而残忍的神情，轻声道：“她应该不会屑于去做吧。”想杀人她还会需要遮掩吗？

　　“殿下，即使那妖物已经手眼通天，可也是需要人命来供她修炼。妖魔嗜杀，这是天下都知道的道理。那殷生为了能继续留在宫中害人，施些诡计也不是不无可能。殿下您看她之前要杀死臣的算计，就可以知道她不仅极其毒辣也是极富心机的。”

　　萧越看萧镜若这次没有再未殷生辩护而是径自沉默，便知道他对殷生也不是全然没有怀疑的。他便接着道：“殿下，若是那殷生只是为了噬人修炼而留在宫中，那反倒好办，请大巫师来就必能驱除她。但臣担心，她随殿下您回宫是别有用心另有目的，也许这妖物跟赤山那场异变有关，而她进宫又化成人身，恐怕是还有更重大的阴谋。”

　　“不管她有没有阴谋，我的确是不能再留她了……”萧镜若闭了闭眼，淡淡道：“可她不是一般的妖物，不可以掉以轻心。”想到殷生对自己那令他喘不过气来的恐怖的独占欲，萧镜若就已经打算放弃她了。萧镜若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受得了被他人桎梏？

　　“殿下您……”萧越没有想到萧镜若对殷生的态度竟然发生了大转变，一时之间惊喜非常，忙道：“殿下放心，这件事臣一定仔细处理。”

　　萧镜若闻言蹙了蹙眉“谁说要让你处理，她是我带进来的自然是由我来了结。”
　　“殿下您是想……彻底除掉它吗？”
　　萧镜若看了眼窗外，没有说话。
　　“殿下？”

　　“好了。这不是你该管的事。”他顿了顿，淡淡的瞥了一眼萧越，才最后说了一句：“别想我会给你放多少假，上将军的职位可不是摆设。以后要再做这种傻事就自己给我滚出去。”说罢，也不看萧越的反应，径自转身离去。

　　萧越抬眼看着萧镜若的身影消失，才慢慢握紧了拳头，还是不忍心吗？原本他是为萧镜若这样翻脸无情的心狠而震惊的，此刻看他犹豫，反而又觉得心下不是滋味起来。这次的事件让他更坚定了一定要除掉殷生的决心，不管萧镜若是不是还要包庇那骷髅……

　　殷生沿着宫中那曲长幽深的小径缓缓往西面走去，她脚步轻盈优雅如行走在弦上的猫。一队美貌的年轻宫女自另一端走了过来，看到她纷纷停下行礼道：“燕娃姑娘。”

　　殷生眯了眯眼睛，似乎很是愉悦的勾起了嘴角，像只寻到好猎物的兽。她有些贪婪的感受着从她们身上传来的属于人类的温度，那是阿镜喜欢的温度，不是她身上那虚假的冰冷的温度。她没有，但她们有……

　　宫女们都有种浑身发毛的感觉，不敢多待，都起身快步越过殷生往前走去，在她们的背后，一团血色的迷雾渐渐升起，杀戮开始……

　　那天似乎太过分了呢……殷生翘腿坐在染血的墙头，回想起那天新鲜刺激的体验，她还是觉得血液沸腾，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把他拴在自己身边，揉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但，似乎惹恼了他呢……那么就让他开心一些，他喜欢温暖，那她就变得温暖就好了。

　　殷生想着这些，纤细柔美的指尖轻轻一挑，那满地残留着温度处子的血液全都隐隐的沸腾起来，只一瞬，它们像被赋予了生命，像覆在玻璃表面腻滑的油脂，不断的流动汇聚。墙上地上的新鲜血迹全部消失殆尽，洁净得仿佛从未沾染过污秽一般。而在半空中，血液凝聚翻滚，殷生伸出手，虚空一握，那血液便在霎时消融为一缕缕滚烫的白烟——那是火热的人类寄存在血液里的生命力。

　　白烟悠悠的飘到了殷生的手中，殷生轻轻一笑，将它握在手中……

　　萧镜若从将军府回来，沉默的穿过西陵王宫象牙白的走廊，沿路的宫人全都噤若寒蝉，萧镜若的脸色实在不好看，宫人们连平日抬头偷偷瞥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转过一个拐角，萧镜若匆匆的步伐顿时停了下来。

　　“大巫师？”萧镜若挑了挑眉，斜眼看向拦在自己的面前的西陵大巫师。那老头还是一如既往的古怪可怖，整个人似乎比之前更枯瘦了，简直就像个披了张干瘪枯老的人皮的骷髅。他浑浊灰暗的眼珠空寂而荒芜，但萧镜若却能感到他此刻正定定的看着自己。

　　“殿下”大巫师就像个干枯的假人，双手拢在宽大的袖中叫人看不分明，只在袖口处露出一只干树枝一般的法杖。他眼眸盯向萧镜若的方向，像在感受着什么，良久，皱了皱眉，脸色微沉道：“殿下您身上，似乎有并不好的气息。”

　　萧镜若看向这面如假皮毫无情绪的大巫师，蹙眉道：“什么？”他知道自己最近太乱来，和殷生走得太近，身上自然会沾染她的气息。只是他现在还没有完全决定让大巫师插手此事，毕竟他是真的不喜欢这个糟老头。

　　“殿下，您身体里的生气似乎十分的微弱。您现在，是不是长感心烦气躁，平日也极易疲惫嗜睡？”大巫师保持着他那张万年不变的枯老脸皮，缓缓张口一个字一个字吐出。

　　“怎么？大巫师现在要转行当太医了吗？”萧镜若说着，偏头压下那不断上涌的困倦的睡意。他每次和殷生在一起之后，总会有这些症状，只是之前本不太在意，也无所谓自己的身体。这次听大巫师直接说了出来，虽心下有些震惊，但面上仍不露声色。

　　大巫师浑浊的眼珠似乎动了动，他面无表情的转头看向萧镜若的寝宫方向，说道：“殿下您是西陵正统王室血脉，您身体里有王族世代流传的气息……您要多加小心注意，那些气息可是一些妖物眼中极佳的修炼材料……”

　　萧镜若看大巫师这个样子，心下知道大巫师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便追问道：“什么意思？我可从来都没听过这种说法。”

　　大巫师却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同样嘶哑难听的声音却莫名带上了些许寒意和讽刺“呵，以前王室的机密档案里不就有这样的例子吗。为了日日夜夜能吸到王室的精血，妖魔们就想饲养牲畜一样饲养着有王室血统的人，一点点的压抑而贪婪吸取着他体内的生气，直到他完全失去价值，那么就可以屠宰进行最后的盛宴了……”

　　萧镜若被说得心中一寒，被利用被饲养，最后如猪羊一般被宰杀食尽血肉，这简直还不如被血魔直接杀死。他不禁想到了殷生每每看他的狂热的眼神，以前他还以为那是依赖和愚昧，现在证明真正愚昧的人是自己，殷生说不定正布下一个狡猾邪恶的陷阱一步步的将他的价值全部利用殆尽……

　　他不禁勾起一个自嘲的笑容，苍白的脸色上并没有一丝的波动，看着诡异的大巫师道：“是吗？很有趣的故事呢，我倒是第一次知道。那么，大巫师，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本王就先回宫了。”他说着，最后看一眼表情呆滞的大巫师，转身往木樨宫走去。

　　在他身后，大巫师那苍老而嘶哑的声音传来“殿下，无论您想知道什么，或是想要老朽做什么……都可以来找老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