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桑（女帝之路）》千面君

4、 第三章 屋顶仙人

　　我抱着酒坛子往自己的屋子走去，绕过回廊就是我的院子了，秋意瑟瑟的落了一地的残花败叶，虽喜爱栽种，却不愿修剪，让其凌乱的长了一院，不常整理的院子意料之中的乱。
　　还记得上次殊兰瞧见，很是感慨说，好姐姐果然了得，姑姑的老毛病你可是学了十成啊。
　　我道是极享受这份慵懒，偶尔惬意的坐在院中来上几杯野果子酿的清酒，日子过的甚是满意。
　　我推开屋门，把抱在怀里的酒坛子搁置在案几上，整了整衣衫方才发觉不对，满屋子充斥着桂花酒的香气，那是早些年我瞒着九娘偷偷酿下的，本是想着在她生辰给她个欢喜，这下子定是被她自个先发现了，这老姑娘贪杯的习惯老是改不了。
　　我在案几边坐下，倒了杯茶轻抿一口顺了顺气，罢了罢了，反正这院子里的酒总归是要进她肚子的。
　　“啪嗒”一声破碎之音，我尽然看着自己平日里用的小酒杯，以优雅的姿势从屋檐上直线滚了下来，砸了个粉碎。
　　我姗姗的从屋内走出，茫然的抬头，乍然看见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拿着我的桂花酒醉眼稀松，万分突兀的出现在屋顶上，此人一身广袖长衣气宇不凡，嘴角隐约的带着一丝玩味的笑，一头苍发被长长的发带随意的束在身后。
　　“你是何人？”我平缓了口气，毕竟是老人家，虽说他欠揍的偷吃了我的桂花酒，可也不好太过失礼吓着他。
　　“小娃娃，休要管我。”老头用眼角瞄了我一眼，之后又举起酒坛喝了一口 。
　　这话说的存心是他吓着我罢，我不乐意道“您老睡的是我的屋顶，嘴里吃的也是我的桂花酒，怎么也不吱个声，看我可是愿意。”
　　他薄唇压了一口酒“这桂花酒的滋味比起琼浆，是差了许多，不过也还可以凑合。”
　　此人说话，好生让人气岔，我说道“这琼浆的滋味如何我不知，您老今个儿偷吃我的酒，砸了我的杯该如何算啊？”
　　“ 小娃娃生气了。”老头说着从屋顶一跃而下，被风鼓起的衣衫猎猎而动。
　　我不得不感叹，长着一张过百的脸，有着一具让青年都折服的身躯，身轻如燕这词来形容他，太贴切了。
　　“算了，您老只要转身默默的离开就好。”我说道，别看是老人，这可是有身手的，他一个不悦我就要先驾鹤西去了。
　　“老身大老远的从北海到京都赶三百年一遇的妖宴，到时人间与妖界的结界就会出现漏洞，群魔乱舞如此好玩之事你尽叫我回去。”老头就近靠在院中的石桌上，面无表情看不出兴奋的样子。
　　我心想，应是喝多了罢，妖宴，吓唬人嘛，我长这么大还未见过妖呢。
　　“您老，只要从这院子出去就好。”我干干的笑了笑，友善的说。
　　他步履阑珊的走过来，将酒坛递给了我，我伸手仓促的接过。老头眯细了眼盯着我左手腕上的辟邪小剑，说道“亦儿将此物给你了。”
　　还没等我问亦儿是谁，他就已经不管不顾的乘风而去，殊不知他这一去，我直接石化在了屋门口。
　　仙人！！

　　三日后

　　我掀起帘子向外望去，马车外已是落日时分，这里离京都应该是很远了罢，我曾问过九娘为何不留下琉夙姐姐与我们一同下江南，九娘回我说，她回绝了。
　　我轻叹了口气，听马夫在外头喊道。“姑娘，我看今日是赶不到临近的小镇了。”
　　我看也是，快马加鞭的赶也要明日才到小镇，谁叫这山路如此的曲折。如今想来，我倒是万分羡煞那怪老头，说来就来，说走就豪迈的乘风而去，如果我也能如此御风于天地之间，该有多逍遥啊。
　　至于，遇见仙人这等怪事我也只是搁书里见过，太古有仙山琼岛，聚天地之灵气，其有御风而行的修仙者。虽然有传闻修仙者确实存于天地间，但不曾有人亲眼目睹过仙姿，所以我没有和任何人提起，怕是说了也不见得有人会信。
　　“那就寻一处干净的地儿歇下罢。”九娘闻言，微抬了眼皮说道。
　　正对面的殊兰满口抱怨道“就这一天，我的骨头都快被这该死的马车给颠散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无力道“别念这句，等到江南，你自个躲房间里慢慢念去，换一句。”都念一天了，照这样下去还没到江南我就先被她念背过气去了。
　　“好姐姐不念也行，我靠着你躺一会儿可否？”殊兰从对面挪来，斜了身子将头枕在我腿上。
　　本该坐在马车里面的九娘不知何时也挪了过来，欠扁道“好丫头，姑姑借你的肩一用。”
　　我直接翻了白眼，一个靠着我的腿，一个开着我的肩膀，这个是得寸进尺，那个就更过分了，为老不尊。
　　我捏着嗓子道“夫人们太热情了，为夫还没准备好呢。”
　　肩上和腿上的人儿，狠狠的抖了两抖。

　　马车里传出一阵打闹嬉戏声。

　　因为赶不上入乡镇住客店，所以我们就将马车停在了树林里，生起了篝火，马夫睡在车外自己备的小帐篷里，我们三人就全都睡在马车内，打算将就的睡一晚，明日天一亮就继续赶路。
　　深夜我在马车里辗转醒来，发觉本该在身侧躺着的九娘不知了去向，殊兰还是沉沉的睡着，我将她的被子紧了紧。
　　自己起身下了马车，马车外的篝火不知何时已经灭了，阵阵寒风不禁让人瑟瑟发抖，没想到山里头的夜晚会如此寒彻心骨。
　　马夫在他的小帐篷里睡的正香，也不好唤醒他，我便独自提了纸灯笼想去不远处捡一些干柴，顺道看看这总不让人安生的九娘去哪了。
　　我刚朝山林走近几步，就情难自控的起了一身的毛，越向山里头走湿冷感就越发明显，这让我不禁开始担心起九娘如今的去向。
　　我刚想转身回去，叫醒马夫一起寻一寻九娘，就被一声女子凄凉的厉叫惊得呆在了原地。
　　“在你心尖尖上的是四海八荒擎天的权利，如若我要的你给不了，就不该来招惹我......我们不该相识的...哈哈...哈。”
　　我心里咣当一声，扔了手里的纸灯向发声者飞奔而去，那声音饱含太多撕心裂肺的悔恨让人不忍再听，可这是九娘的声音，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何会突然如此。
　　当我冲出林子的那一刻，厉叫声突然戛然而止，我亲眼目睹了眼前触目惊心的这一幕，我愣住了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浓重的血腥味引的我面色铁青干呕不止。
　　“......九...娘。”我的声音因恐惧，颤抖的厉害。
　　眼前，一只妖物正在一旁细细的咀嚼着九娘的心脏，她就这般面目狰狞的躺在血泊之中没了生气。
　　今天清晨她还乐滋滋的说丫头江南那屋子都收拾好了就等我们过去，那里还种了你喜爱的桂花，你见了一定高兴。
　　“九娘，九娘————。”我的眼泪贴着脸颊在不知情下掉落，我失去了理智般直面冲向那妖物，那是我第一次动了杀念，赤裸.裸的杀念，我从未那么想过嗜了谁的血。
　　在那妖物的手里一把抢过了九娘，怒视着这近在咫尺的妖物。
　　妖物似是很满足的舔了舔唇，对我扭曲的一笑，这一举动残忍的践踏着我的心。
　　“我杀了你——杀了你——怪物————怪物——。”我如野兽般嘶吼着，扑了上去用尽所有的恨，死死的掐着妖物的脖子，他是凶手，是凶手，他抹杀了我的一切，就这样理所当然的杀了我最亲的人。
　　就一刹那，我的头就被妖物重重的踩在脚底，我突然觉得浑身无力，头胀胀的让人开始神志不清。
　　“就你一个区区凡人想杀我，真是不自量力。”妖物讥笑道
　　我好恨，为什么该死的，会好好的站着，而我连反击的能力都没有。
　　“很难受是嘛！没关系我很快就会送你去的。”妖物无比嘲弄的说道。
　　“我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你的。”我死死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道，眼泪从眼角滴落，我告诉我总有一天会杀了你，杀了你。
　　我的意识慢慢的一点点流逝，我使劲的摇头不想就这样死去......眼睁睁的看着九娘被杀，自己却除了流泪无能为力，对不起
　　其实我一直想叫你一声...母亲。
　　谢谢你给了我一个温暖的家
　　难道这一生终究是草草了结，那下辈子就不要再做无能的凡人了。

　　昏迷过去之前，我觉得右手好烫，很烫....光很刺眼。

　　等我再睁开眼时，四周已是一片沉静除了黎明的鸟鸣有些吵闹，彻骨的寒气也渐渐的随风散了，我不知为什么我还会活着，那妖物也不见了踪影。
　　这一切都太突然了
　　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吗，可是身侧的九娘还是静静的躺着，我伸手轻轻的拥她入怀，让她的头贴在我的胸口，那个总是不让我省心的人，那个总粘着我满口丫头丫头的叫个没完的人，她现在就在我的怀里，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么。
　　“小娃娃，看开点，该去的就让她去吧。”老头不知何时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艰难的将头抬起，死死的盯着他。“混蛋，混蛋——你不是大慈大悲的神仙吗，——九娘没了，我的家没了——没了你知道吗。”我指着老头失控的大骂，崩溃的抱着九娘泣不成声。
　　直到日落我都呆呆的坐在九娘的坟前。她的笑曾是如昙花般美丽，却也如昙花一谢般灼伤了我的双眼。
　　我伸手轻抚她的脸，从指尖透过一丝丝生硬的冰冷，也慢慢地冷却了我的心，我想再等等或许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小娃娃，不是老头无情，即使你将她埋了她也无法安息，她的三魂六魄早被那巨蜥妖吃了去。”老头一直未离去，从身后绕出，说道。
　　“我去杀了他。”我的眼里充满了杀意，为何凡人就要如此被糟践。
　　“他可是千年巨蜥妖，普通的修道者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是你。”老头说道。
　　“可我不能眼睁睁弃九娘不顾，她去的时候.....很痛苦。”我紧咬下唇哽咽道。
　　七年了，她总是把最好的都留给我们三个，小时每年的小寒日，她都会陪我睡即使我每次都说不用，她记得那是云妈的祭日，她从未丢下我，这一次我怎么能丢下她一个人。
　　“妖宴三百年一次，你根本连等下次妖宴的命都没有，小娃娃凡世一切皆是梦，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老头见我满眼痛楚开口宽慰道。
　　“你能说她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只是梦么？不是梦你知道吗...她现在还躺在这里。”怎么过的去，七年的疼爱我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嘛。“大师收我为徒罢，这仇我不能不报。”我朝老头深深跪下。
　　“我可不收徒弟，你大可去仙山拜师学艺，等到百年后妖界结界大开你就可报仇了，可娃娃你要记住大道无情。”老头见我一意孤行，轻轻叹了口气
　　“桑儿在此谢过，大师的救命之恩。”如若不是老头相救，我早已经入了巨蜥妖之口。
　　老头轻笑道“救你的人不是我，是你右手上的辟邪小剑，吕亦那小子做的辟邪之物岂是这些杂妖奈何的了得。”老头甩下此话，就登着祥云飞到了半空中，仙姿飘飘的离去了。

　　母亲，请安心
　　慢慢修仙之路我总是会寻到你，报你这一世的恩情。

作者有话说

　　最近晋江审文啊~~~好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