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漏无声阶已凉》没小张

77、第七十六章

　　清晨晨露刚发，空气还带着青草的清新香味。
　　容然一早就扶着顾璟言出来院子里走走，大夫说这样也有利于身体的恢复。
　　一道走着，看着道旁盛开的桃花，容然像是无意般说道：“这桃花开得真盛！”
　　被容然这么一说，顾璟言也停了下来，抬头看向桃花。想起昨日容然羞涩的模样，忍不住调笑道：“我看它却没有昨日的你好看。”
　　昨日的事已够让容然不好意思了，没想到顾璟言此时又将它拿出来重提，又羞又愤，当下推开顾璟言，也不再扶他便直直往前走。
　　“啊，背好疼！”顾璟言顺着容然的一推，轻轻倒在旁边的桃花树上，背正靠上树干。
　　容然回头，看顾璟言皱着眉头喊痛，心中有些质疑：“你不要骗我了，我才不相信你。”
　　顾璟言没有接容然的话，只是低着头弯起腰，仿佛真的是疼痛难当。
　　“你，没事吧？”容然见顾璟言好像并不是欺骗自己，心中顿时慌了起来。自己明明是要照顾他的，结果却反而伤了他。
　　顾璟言原本只是想吓吓容然，让她不要再为之前的事生气罢了，却没想到容然当了真，当下也不知该如何圆谎，只得又直起腰来道：“没事儿，我好多了。”
　　“真的吗？”容然还有些不能相信，觉得自己刚才真的推得有些重了，“刚才你明明疼得连眉头都皱起来，怎么会说好就好呢？不然还是请大夫过来看看吧。”
　　“真的已经不疼了，你看，我都可以直起身了。”顾璟言立刻直起身子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真的？”见顾璟言表情又不像是说假话，容然这才有些相信，只是仍放不下心，“怎么会这么快就好呢？不如还是请大夫来看看，万一让伤势加重了怎么办？”
　　“真的没事。”顾璟言开始后悔刚才自己为什么拿这个开玩笑，不住解释着自己真的没事，“要不你摸摸看，它真的不疼了。”
　　顾璟言面色正经地吐出这样不正经的话，让容然再次羞红了脸，却又不敢再有什么大动作。只能别过脸扶着他继续走，不再答话。
　　顾璟言看着容然闷声闹别扭的样子，哈哈一笑。只觉得两人相携，就这么走一辈子，亦是幸福。

　　自容然从浀梵采药失踪之后，夏珂找遍即墨都不见容然人影。无奈之下，只得暂时别过青妩姑娘，离开浀梵寻找容然。
　　这一路他拿着容然的画像不知问了多少人，终于在平州一家客栈内得到消息，说是曾经见过画像中这个姑娘，不过当时她是同另一对夫妻在一起。而至于他们去了哪里，客栈的老板却是一点儿也不清楚。
　　原本就要抓住的线索就这么硬生生地断了，夏珂只能自平州出发，继续漫无目的的寻找。这半年下来，夏珂几乎找遍了整个玄泽。虽然从平州以后就再没有容然的消息，但夏珂不放弃。他始终坚信容然一定活着，只是等在这世界的某个地方。
　　终于，在半年后，他在朔方得到了容然的消息。
　　一日，一对年约四十的夫妻见他拿着容然的画像在街边询问，便伸手拍上他的肩膀。
　　“这位少侠，请恕老夫冒昧。不知这画像中人与你是什么关系？”
　　夏珂见那对夫妇像是见过容然的样子，又思及平州客栈内那老板的话，便问道：“两位莫非见过她？我是她的，我是她的朋友。”
　　那对夫妇对看了一眼，似在判断夏珂的话是真是假。然后才开口道：“我们的确见过画上的这位姑娘。其实我们之所以呆在朔方也是因为担心这位姑娘，怕她在北罗出什么意外。”
　　“北罗？”
　　“没错。”那对夫妇便将如何碰见容然，容然失忆及她如何碰见北罗公主并随她一起回到北罗的事告诉了夏珂。
　　夏珂听完后，当即便要动身出发去北罗。正如这对夫妇所说，若是慕容晟真有心相助，为何半年过去，他们明明探听得知已有从京都来的人马过了境，却自此再未听说有人回来。而容然现在又是失忆，只要一想到她如今孤身一人的样子，夏珂心中便甚是担忧。
　　那对夫妇听闻夏珂要前往北罗，便开口要求同去。
　　夏珂想着多点人到底多些力量，没有多加推辞就答应了下来。

　　同样在这半年时间里，慕容晟并没有逼迫容然给自己答复，而是默许着顾璟言这个玄泽的王爷在自己宫中养伤，并提供最好的药材。
　　这日，当大夫诊过确认顾璟言伤势完好之后，慕容晟才现身。
　　“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慕容晟背着容然，看不清脸上神色。
　　容然其实很为慕容晟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感动，然而她却实在无心朝堂之事。因此面对慕容晟，她虽心有愧疚，然而还是坦诚答道：“多谢慕容首领这半年来对安然和子介的照顾。只是安然终是觉得无心于朝堂之事，还请慕容首领见谅。”
　　慕容晟听到容然这番话，只觉惊异。他以为自己对容然和顾璟言所做的一切已足以使她羞于拒绝自己，没想到到最后，她还是拒绝地如此坚定：“你难道不害怕我听了你的话之后就大开杀戒吗？”
　　容然笑了笑，面不改色地答道：“若慕容首领坚持要这样做，那安然也无话可说。事实上，确实是安然欠慕容首领的。”
　　“那你还拒绝？”
　　“安然只是不想再违背自己的心意了。”容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幸福神色，“和子介相处的这半年，安然想了许多。子介能为我付出这么多，都是因为他能够面对自己。而我以前总是逃避，现在想来，真是太傻。一个不能面对自己的人，想来也不是慕容首领想要的。”
　　慕容晟没想到容然能对自己如此坦诚，反问道：“若是我仍然坚持要你留下来呢？”
　　“主子——”安然正要答话，长生却从外面匆匆忙忙闯了进来。发觉自己似乎来错了时间，正打算退出去，却被慕容晟一声喝住。
　　“说吧，什么事！”
　　“是。”长生看了容然一眼，低下头道，“之前一直跟在安然姑娘身后的夏珂侍卫求见。属下不知道是否——”
　　“夏珂？”容然惊讶看向长生，“你说夏珂来找我了？”
　　“是的。”长生没去多想容然不寻常的反应，老实答道，“夏珂侍卫应该是来找安然姑娘的。”说着又面向慕容晟，“主子，是否——”
　　“让他在外面等着！”
　　“是，主子。”长生不明白主子怎么突然心情这么糟，不好多问，从侧旁退了下去。
　　“看来我是小看你了。”慕容晟叹了口气，看向容然，“如此看来，我是留不住你了？”
　　容然看着慕容晟，不语，只用眼神表达着自己的决心。
　　“罢了。”慕容晟一挥手，“既然连夏珂都找到了这里，相信不久你在这里的事情将会有更多的人知道。我不知道你是遭受了什么事才失忆来到了北罗，但，你回去一路上小心吧。”
　　容然听到慕容晟最终的妥协，如释重负地一笑。她其实也不过是抱着拼一拼的决心，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慕容晟会放他们离开。现今这样的结局，容然对慕容晟愈发感激。向慕容晟深深行了一礼之后道：“若慕容首领还记得安然当日对你说得那番治国之道的话，相信凭慕容首领的才干，北罗绝不会久居人下。但请慕容首领原谅安然也只能言尽于此。”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迈步出门。
　　当日所说治国之道？慕容晟想了又想，却记不起容然还有哪日对自己说过什么治国之道。等等，治国之道？慕容晟脑中闪过一念，想起去年冬日在建州，当时还是男子装扮的容然对自己说民安国定才是治国之本。
　　可容然不是失忆了吗？慕容晟想起在刚才的谈话中，容然言语中多次吐露到“以前”及听到夏珂名字时不寻常的反应，心下一惊——她已经恢复了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