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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3一心向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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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干嘛?”霍瀚推门进来的时候,辜颂一个人正在泡茶。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在山里待了六天,明天就是辜颂“大功告成”的那天,他们会在晚饭过后一起下山。这几天里,辜颂带着他一起清修,从早课开始,一步一步地领他去“参透”,被她灌输从小我到大我的境界。她告诉他说,要潜心修炼,之后还要破除小我和大我,做到人无我,然后再破除无我的空执,舍弃无我的观念,做到法无我……
霍瀚之前哪接触过这些,被她教导得晕头转向,也有些顿悟,看来她真的对他有些“想法”了。原来她口中的亲密些,就是意味着她对他有所求,所以才在山上对他这么细致的照顾,为的就是所求时有足够的砝码。
他很配合她的服务,亦步亦趋地跟随她的指导,装出了足够的虔诚,却被告诫,诚心礼佛必须受戒,受戒须得戒心戒体,心与体相契合,才能修成正果。
可他根本没想过要成正果,戒体也只是忍住暂时不动她,和她和颜悦色假正经。她还得寸进尺要求他戒心,简直是异想天开,天理难容!他不乐意地想着,但看到她对自己轻言细语悉心指引,心里却又忍不住的甜蜜。
辜颂知道他对佛法没什么兴趣,现在假模假式的也就是在重塑形象,迷惑别人,一旦下山,他还是本性难移。无奈师父对她说,她这样一直没有佛性上的长进,就是因为没有指点别人,自己看不到自己的深浅。师父让她作为霍瀚的指引,带领他一起修行。她就对霍瀚说,自己会随时指点他的错误,鞭策他上进,可霍瀚却耍起了赖皮,“你是要收我做你徒弟?我有什么好处?”
辜颂平静微笑道:“我还没有佛法高深到可以收徒的地步,只是想和霍瀚居士一起修行,相互激励,共同提升。”
“那你可得用点心!”
“是。”
在定昙法师门下,并没有一定要固守的规矩,辜颂就把师父那种能活能杀,活杀自在活泼管教方式用到了霍瀚身上,并没有强求他一定要打坐念经,几乎是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可他反而比较爱跟在她身边,学着她修行的办法,问东问西。辜颂懒得理他,对他说,“霍瀚居士,各人修行,各有风格,各有机用,你不必执着于形式。”
他当然也不是形式主义,教条主义,可看她这么不冷不热的,不像一开始那么尽心了,他也赌气,“让你用点心,你就根本不用心了,你说的共同进步,是说来哄人的?”
他又没有礼佛的心,纯属是无聊闹心要给人制造负担,辜颂本来由着他玩两天也累了,想自己做正事了,可他偏偏厚着脸皮跑来找她理论,辜颂义正言辞地告诉他,“入我佛门,就得保证不再犯错,一旦犯错,就是造了罪业,要轮回生死,流转六道;一旦修行达到某种境界,便会愿生生世世努力修行度化众生。”想来这两种都不是他想要的,“霍瀚居士,你确定你是一门心思和我修行吗?”
笑得那么温柔开朗,表情那么稳重祥和,可霍瀚实实在在知道她是在逗着自己玩。“这要看你了,像你这么心口不一的人都能有胆说自己是修行了,那我还怕什么?好歹我比你入门完,要轮回也是你比我惨。”
“我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度众生,至少我还度不了自己。如果你真心是跟着我修行的,还有这三天的时间,我们就一起训练吧,就算不一定能使你开悟,好歹也当作是磨练性格吧。”
霍瀚对她的话表示严重怀疑,却听她解释道,大疑大悟,小疑小悟,不疑不悟,他这么快就开始怀疑她的话,看来离开悟已经不远了!霍瀚哼了一声,对她无语了。
修行到了旁晚,辜颂问他,“你是什么根器的人,我该如何引你上道?”
在他听来,这意思就是在说,你是哪种好上当的人,我该怎么骗你?“你觉得呢?”
辜颂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你心中有疑,那是不是心中也有信,你信的什么?信到什么程度了?”
“你说呢?”
辜颂自认没有了解他这么深刻,让她说,她能说出什么?
她将霍瀚带到佛祖面前跪下,霍瀚蒙她的肃静感召,在佛祖面前,他诚心许下心愿,愿意通过自己的实际行动去换回心愿的实现。
他许愿的时候,辜颂对他说,心诚则灵,要诚心礼佛才能得到佛祖的青睐。其实他做这些不为了佛祖来青睐,只为了得她多看几眼。他很喜欢她用欣慰的眼神望着自己,所以对她提出的修行要求,都尽量满足她了,可辜颂看他这么积极,当他是有了佛心,一再让法师对他单独说法,整一个让他在这里出家的意思!霍瀚被她折磨得气不打一处来,可看她在山上这么倾心修行不问其他的样子,他提醒自己要忍耐,一旦下了山,他们有冤抱冤有仇报仇,该他的他一件不少都会讨回来!而现在,还是让她自由自在的吧。
他想,自己对她的宽容大度已经够宽松自如了,以至于很多原来以为不会做的事,为了她也都忍了,只要她有感恩的心,知道图报,他也就知足了。
辜颂看他在门口已经站了很久了,默默地看着她,什么话也没多说。他这么谨慎自重,不来打扰她,辜颂心里满意极了,只希望他不仅在山里如此,下山之后也一直保持。她正想着,就见他兀自走进来了,果然是夸不得啊!
霍瀚端正地在她面前坐好,看她姿态优雅,气质如兰,那种的温婉清丽感觉真是叫人赏心悦目,也无怪乎他能对她容忍到现在,每次机会到嘴边都不下口,或许就是怕唐突了这份一尘不染的仙气吧。
霍瀚自嘲地笑了笑,他什么时候这么婆妈起来,他不是向来只讲得失不问过程的吗?怎么一面对她就这么自找苦吃了……尤其是这几天和她学着经文,被灌输如何修身养性,身心皆被她牵动的自己,看着她就在眼前,时不时地与自己亲昵的微笑,那颗躁动不已的心都快让他抓狂了,可他警告自己不能操之过急,至少在山里不可以。这里对她来说,是不可侵犯的宝地,如果在这里对她为非作歹,他只怕这辈子都别想让她原谅了……
眼前霍瀚的笑容,无害而纯真,辜颂一开始见他这么笑时都以为自己看花眼了,然而,随着接下来几天的接触,他每每对她笑,都是这么温柔宜人,这人辜颂越发相信,这人是“中招”了。他发自真心的笑,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你最近变了很多,你发现了吗?”少了戾气与邪魅,让人看在眼里,干净了很多。
“是吗?”都是装的,可他不能明白对她这么说。一旦说出口,他最近忍得有多辛苦,他不就功亏一篑了。
鉴于他的行为得体了很多,辜颂考虑到他或许真有佛性,柔声劝告说,“师兄们都说你很用功,像你这么开悟晚的,如果用功也可以得道成为高僧,只要你一心向佛……”
霍瀚莞尔一笑,调皮道:“如果你是我的佛,我当然一心向佛。”她还真打算让他在这里出家了?这几天几句话都不离这个主题。
辜颂正色道:“我一介凡夫俗子,怎敢以佛自居。霍瀚居士,你相信因果吗?”
“什么因果?”和她心平气和地说说话,他也只想和她多亲近些,谁知道她开口闭口都是说教,让他都快隐忍不住了。
“你以外做下的孽就是因,如果你不修行,今后得到的果,就是恶果。而你就是自食恶果。”
“那么我该如何修行?”霍瀚努力地做出轻松惬意的表情,不想和她发脾气。
辜颂从他神态中发现了一丝不悦,故作无视道:“从放下开始。”
放下,说得真简单,如果他把她放下了,还陪着她来山里做什么?闹心啊!“那你放下了吗?”
“拿得起才放得下,我从没拿起过,还没有谈论放下的资格。”茶已经好了,辜颂倒了一杯递给他。自己又倒了一杯,低头细细地闻着茶香,微笑起来。
霍瀚被她笑得很心动,热切地问她,“你对我说的话都是有缘故的,你说没拿起过,是现在决定要拿起了吗?”
“是啊。”她以为自己可以不闻不问的,可为什么他们还要出现在她面前?她那么努力地克制自己,那么费心地让自己清修保持宁静之心,可怎么那家人要在她眼前出现,还看上去那么幸福?!
如果真的能视而不见,那她早就立地成佛了,怎么还会被魔障到今天?
看着眼前的霍瀚,辜颂很难说服自己错过这样的机会。他真的是很好的利器,可以从伤害那家人的心肝宝贝开始,彻底拨开宋主席一家人的堡垒,让他们也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你想怎么做?”她还在笑,笑容那么清澈动人,让他不由得好奇。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这里是寺里,辜颂不想说这些事脏了地方。
“随便你,反正你迟早会让我知道。毕竟这些事,你会让我也参与进去。”不是他自以为是,而是辜颂的所作所为,已经很明显是引他上钩了,他不上钩,反而是不给她面子。不过,他也不是那种稀里糊涂地付出到底类型,有他要给的,就有他要拿回来的。“你对我说你要拿起,那么你得到你所要的时候,我也会向你索取我该拥有的。”
“但愿我们都能如愿。”辜颂不无不可地笑着,没太介意他眼中的灼热,悠然说道:“我喝过很多茶,只有在这里的茶是我觉得最好喝的。”
“为什么?”翠绿的茶汤虽然诱人,却不是什么价值不菲的名品。
“不在于茶,在于心。”每年七天的修行,让她放下前尘的杂念,再理清未来一年的思虑,这七天是她一年里最无忧无虑的时候,所以每每在此,她的心情就特别愉快。“你喝喝看吧,明晚开始,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喝不到这么好喝的茶了。”
霍瀚笑而不语,喝了一口她的茶,她真是给自己包袱太多了,年纪轻轻就老气横秋开朗不起来……让人操心啊!
到了清修的最后一天,临走的时候,辜颂和霍瀚拜过师父,被师兄们送出山门。辜颂和师兄们各自道别,很舍不得,可上车之后却没再回头。她还是坐在后座,一上车就开始闭目静思。
她真是闲不住啊,才出来就开始“忧国忧民”,霍瀚嬉皮笑脸地逗她,“喂,你还真是把我当司机了。”这些天的相处他们不是已经很熟悉了吗,怎么一下山她就翻脸了。
“我有些事要想想。”她没有睁开眼,直接不想被人打扰。
霍瀚哼了哼,猜她是舍不得那群和尚,心里骂骂咧咧的,可嘴上也没再多话,由着她胡思乱想。
这一路上两个人各怀心思,都很安静。只是送到了辜颂家门口时,她要下车了,霍瀚才开口说道:“我们结婚吧。”
“啊?”辜颂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一回家就要接受晴天霹雳啊,她怎么这么背!
“如果你觉得太突然,就先订婚。”霍瀚很认真地转头过去看她,想让自己的表情严肃些,不那么像是信口开河。
辜颂正准备开车门时听他这么说,也是被他震慑住了,没再轻举妄动。“你怎么有这种想法?”
“反正你无欲无求,反正你总会嫁人,嫁给谁不是嫁,为什么不能是我?你外公挺喜欢我,而我确实也可以帮得上你……”霍瀚避重就轻地说着,看她紧张的样子,不想给她太大压力。
难道他真是被我佛感化了吗?不然他怎么说得这么舍己为人!
他那么当仁不让舍我其谁的献身精神,加上自降身价和蔼亲民的宽大怀抱,如同一道金光笼罩着他,顿时使他整个人光辉得闪闪发亮。这一瞬间,辜颂被他毫无理由,不知道为什么的“深情”话语感动得无法自己,要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尚存,她一定以感激涕零无以为报的情怀,亲手替他拨打120的急救电话——这孩子不是在山里吃素吃傻了吧,怎么能说出这么异想天开的话!反正没追求,反正得嫁人就要嫁他,他当自己是收容所了!
果然是诚心礼佛,一下山想的第一件事就是布施,他佛法研究得够深刻啊,一施舍就把自己舍出去了!七天的教诲就有这么大的成效,叫她这个钻研佛法这么多年的人,情何以堪!
辜颂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对他的一心向佛深表汗颜。虽然被他虔诚的心态深深感动,她却不得不明智地奉劝他,别突发奇想就牺牲这么大,他来不来就牺牲小我把自己奉献给“困难群众”了,真到了她需要他“献爱心”的那一天,他奉献不出来了,不就让人笑话了吗?还是自己悠着点,留着点,以后有用的时候再舍身取义吧!“谢谢你肯这么帮我,让你牺牲这么大,我怎么过意得去……”
“客气什么,应该的。”看她那如同被雷劈的样子,他心里相当委屈,他都这样把自己贱卖便宜她了,她还敢不领情?
霍瀚越想越觉得自己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是发善心做好事了,看她那尼姑的做派,应该也没有哪个男人受得了她的。她不是都“低声下气”求亲密了吗,那他就大方点成全她了吧。这孩子怪可怜的……
“可我已经有选好的人了,你的好意我只有心领了。”
万万想不到她会说有人选了,霍瀚立时金刚怒目,“你选好谁了?”
“过几天他就回来了,到时候我介绍你们认识。”辜颂边说着边下车,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啊。
哎,看他炯炯有神地瞪着自己,辜颂压力很大啊!别怪她打断了他的想入非非,关键是他想的有碍她的“大计”啊,如果他一门心思就在“解救”她出“苦海”了,那她一心想要他去摆平的宋大小姐该要怎么处理!像他这种用过都说好的“铁杵”,就该去磨练,没有被磨成针之前怎么能轻易从良卸甲归田呢?这完全是暴殄天物啊!可别说是要便宜给她一个人用,这么罪孽深重的事,她可承担不起!
霍瀚好不容易说出心里话,却被她这么打击,凶神恶煞道:“他是谁?”
辜颂急于脱身,讪讪地笑道:“总有一天你会看到他的,到时候他看见我有你这样的朋友,一定会很欣慰。”出家人不打诳语,但她还没出家,说说没关系的。
她下了车一溜烟地跑了,霍瀚看她跑得这么快,呵呵地冷笑,“好样的,又让你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