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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1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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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冰在门口犹豫再三,终于走了进去。毕竟过几日就是殿选了,她容不得丝毫差池。
万俟紫正俯在书桌上临帖,见她进来,忙起身让座,吩咐浣碧看茶。薛冰看万俟紫放在书桌上纸笺墨迹未干,才要走过去看,却被万俟紫匆忙抢过,红着脸说:“薛姐姐快别看了,写得糟透了。”
薛冰笑笑,她虽未看见上面写什么,却瞥见那一纸端正的簪花小楷,十分的俏丽。
“阿紫这一手簪花小楷倒真是好看呢!”
万俟紫羞涩地笑了笑,将纸笺揉成团扔到窗外,转身对薛冰说:“薛姐姐有事吗?”
这次轮到薛冰脸红了。她一边扯着帕子,一边吞吞吐吐地说:“阿紫应该听说了我和……太子的事了吧!”
万俟紫是何等聪明的人物,只听得这一句,便已明了她的来意。何况东宫也先后有几个妃子来向她哭诉过。薛冰年轻貌美身份却低,听说还是庶出。这样的女子入住东宫,难免会有人泼酸醋。其实薛冰人不坏,又肯陪她玩。反正总要在秀女中选几个充实东宫,挑别人还不如挑她身边的人呢!万俟紫在龙翊身边多年,以她对龙翊的了解,薛冰入东宫几乎已经是确定的事。因此她并不想悖逆翊哥哥。
薛冰既然来找她,她倒也不妨让她知道自己对这件事的态度。
于是万俟紫甜笑着对薛冰说:“我还没向薛姐姐道喜呢!翊哥哥可是难得那么喜欢一个人呢!”
薛冰小脸微微一红,垂下头不说话。
万俟紫搂着她的肩,笑着说:“阿紫原还想着,以后可再难和薛姐姐相见了。这可倒好,我们能天天见面了。”
薛冰听得奇怪,抬起头问她:“阿紫不是要和八皇子成亲吗?”怎会天天见面呢?
万俟紫哈哈一笑,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好害羞的。她大大方方地说:“那可就是一家人了!以后呀,再也不用分开了。”
薛冰忍不住也笑了起来,点着她的头说:“你呀!”
两人又说笑了一阵,凑巧明霞宫婉妃、丽景院兰婕妤,红槿阁雅贵人相约着一起来看阿紫。薛冰见万俟紫有客人来,也不便多留,趁势告辞。
万俟紫自然知道这些娘娘们此番的来意。——来看她是假,只怕来探口风是真。不过,来者总是客。她倒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和她们虚与委蛇着。
送走娘娘们,万俟紫已经是不胜疲累。吩咐浣碧点了一支安神香,拿了本书倚在湘妃榻上假寐。
秋荻送了娘娘们回来,忧心忡忡地说:“醉红姑姑让人捎信来说,送礼的人都快把小艳疏香的门坎踩破了,问姑娘该如何是好?是收还是不收?”
浣碧也说:“听留在风回小院的檀心说还有人往她们那边去呢!也不怕殿下知道!”
万俟紫随意地拨弄着书页,若有所思。
浣碧走近秋荻,低声问:“姑娘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我如何知道?”秋荻也感到困惑。她家姑娘年纪虽小,行事却向来很有主见,像这般犹豫不决还是第一次。看样子,她对两位殿下实在是难以取舍呢!
秋荻叹了口气,正准备和浣碧一起退出屋子。却听见万俟紫叫:“秋荻姐姐。”
秋荻和浣碧诧异地彼此看了一眼,应道:“是,姑娘。”
“去太医院请安太医。”
紫姑娘病了。
消息一传出,后宫泛起一阵不小的波澜。嫔妃们或相约或独自抢着前往静芳宫探望万俟紫,却无一例外地被安太医一句“紫姑娘需要静养”挡在了门口。而容妃却出人意料地平静,除了打发身边的子规去伺候病中的万俟紫外,在没有别的动作。
枫丹宫那一湾碧波的盈水榭中,当今圣上品着容妃亲手泡的雨前龙井,问容妃:“听说,阿紫病了?”
容妃倚着扶廊喂鱼,不在意地回答:“还不是孩子被烦怕了。找个借口躲人。”她抬眼,试探地问皇上:“皇上真准备以阿紫的选择决定太子?”
皇上笑着起身,走到容妃身边,和她一起看水下争食的锦鲤。他缓缓地说:“朕虽疼阿紫,却还不至于如此胡涂。不过,阿紫若真选翔儿,倒真是有些麻烦。”
容妃拍掉手上的鱼食,转头说:“我倒更喜欢翔儿,他虽然年轻,却也是文武双全。他若真是喜欢阿紫,不如亲上加亲,成全了他们,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话虽如此。可阿紫却是先许给翊儿的。而且,朕当日曾亲口允诺,阿紫日后必为太子妃。君无戏言。”
容妃似有些恼,嗔道:“君无戏言?为一君无戏言,就要把阿紫一生幸福断送?我倒看你如何向姐姐交代?”
皇上头疼地揉着太阳穴,道:“怎会呢?翊儿那么疼阿紫……”
容妃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姐夫莫忘了神武将军当年也是疼极了三姐的!”
皇上无语,那是他这一生做得最错的一件事。错误的赐婚,错误的隐瞒,亲手将他此生最爱的女子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皇上长叹一口气,只得认输:“依你说,该如何?”
容妃蹙着眉,道:“我若知道,又何必在这里烦恼?”
皇上摇了摇头,这团乱麻还是交给年轻人自己去理清楚吧!
“还有件事,兰若。那件事你考虑的如何了?”
容妃眉眼低垂:“兰若以为兰若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皇上无奈地警告说:“兰若,朕完全可以不告诉你就直接下旨。莫忘了,朕是皇上,朕不需要问过你的意见。”
容妃脸色苍白,却还是坚持道:“兰若感谢姐夫顾惜兰若的一番心意,可是恕兰若冒失了。”
皇上大声道:“兰若,你究竟还在等待什么?慢说他现在还杳无音信,就算他出现在你面前,你又能怎样?莫忘了,你现在是大崇王朝的容妃。名分已定,天下皆知。你们之间有永远也无法逾越的鸿沟!”
容妃低着头:“打从进宫那一日起,兰若就知道再也回不去从前,兰若只求一个交代。”
皇上叹了口气,道:“兰若,你这又是何苦?”
容妃望向湖面,轻道:“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菊花开,菊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