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理的耶稣》守菜

15、晨雾

　　不过，海报到手了就好。先拖着，慢慢的再想办法吧。华子理觉得，现在就是有双大手在一步一步地把她推向深渊。
　　她无力地坐回自己的位置，看到李小玉一蹦一跳地离开教室。坐了好一会，她好歹翻开书，可惜怎么也看不进去。
　　难道，自己的世界，真的就要被打破了吗？
　　李小玉的海报被华子理塞在家里“珍藏”了。她可没有答应过要帮李小玉贴的，她只是说先放在她那儿，这不算是言行不一吧。再说，她还没哟傻到为了遵循一个不得已的“答应”把自己的命也卖出去的。
　　可是，华子理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准确的说，是把李小玉想得太简单了。
　　当那天早上，华子理赶着去上学的时候，却在街角的墙壁上看到了那个“珍藏”在她家的——海报！而且，海报上留着的联系人电话居然就是自己的号码！这海报真的就像华子理失散了多年的表兄一样！华子理差点窒息死亡了。
　　这是怎么回事！那海报不是搁家里放着的吗？怎么会——自动逃跑到墙上贴着呀！
　　华子理走过去刷地扯下海报，很容易就扯下来了，新帖的？胶水都没干透？不过也有可能是晚上的雨露弄潮的。
　　这海报怕是李小玉那厮另找人贴上去的，看来那小丫头是信不过她的。看着明迹放大的素描，怎么看都像是自己的催命符。
　　不行，得赶紧撕下来！要不然，自己怕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华子理这样想着，马上就开始在巷子周围寻找起来。既然这里有，那别处也一定贴了的。她也不管自己今天是不是要上课了。逃学的处罚和生命相比，那又能算得了什么呢？这个李小玉，可把她害苦了。还不止李小玉一个，还有那个画这幅素描的人，干嘛一定要画得那么像嘛！
　　转了好几处巷口，果然撕下来了好几张海报，华子理捉摸着这别的街道也指不定有贴着呢，于是那天早上，有早起晨练的人就看到一个小女孩慌慌张张的四处跑，手里拿着一大摞撕下来的海报。
　　现在的孩子还真雷锋，这这么早就来撕污染社区的小广告，还真是做好事不留名呀。
　　那天上午，华子理足足迟到了两节课！
　　进教室的时候，恰恰遇到的是那个带着眼镜一脸严肃的女政治老师。华子理这是被她用锐利的眼光戳的千疮百孔呀。同学们也是相当奇怪的，一样都好好学生的华子理怎么就逃课了呢？！还一开学就逃课！
　　所以一下课，李小玉便问开了。华子理现在是一句话也不想跟她说。
　　“子理，子理，你怎么了？今天那么晚了才过来？是不是帮我贴海报太敬业啦！”李小玉还开个小玩笑逗逗她。
　　华子理一听到“海报”两个字，特别是从李小玉的嘴里说出来，她真的恨不得在地下挖个洞把李小玉埋进去！只可惜身边没有铲子。
　　她瞥了一眼李小玉，一定要控制住！过了好一会儿，华子理嘴角带了些微笑，咳，也可以说是冷笑，貌似很温和的问李小玉。
　　“你的海报不止昨天给我的那些吧？”这是她现在能用的最平常的语气了。
　　“那是当然，我总不能麻烦你一个人去贴吧，一方面你的工作量太大，另一方面，你活动的范围也太小了！所以我就拜拖了好几位走读生啦！怎么，我聪明吧！”李小玉还一脸的得意。
　　“那你那个千里寻表兄联系人的电话号码怎么会写我的呢？不是你要找他吗？”华子理，你一定要学会忍耐！
　　“怎么不写你呀，那是你的表兄呀！我就是想写自己的，那还是得考虑到你的感受呀，我可不能横刀夺爱！”李小玉不满的嘟嚷着，看来这小丫头是铁定华子理和那海报上的男生有什么关系了。
　　这是哪跟哪呀！昨天晚上华子理还跟张婆婆撒谎说明迹是自己的表兄呢，今天真的就被贴墙上去了，哎！真是作孽！还横刀夺爱呢！
　　不过，华子理再怎么生气也是没有任何帮助的。曾经有一句话说得好，有一天，你撒了一个谎，接下来的日子，你就要撒更多的谎来圆这个谎！看来这句话在华子理这里是应验了。
　　“那你找了谁来帮你贴海报呢？”这个才是重要的！她一定要知道，这关系着她以后撕海报的路线和效率。
　　“哦，除了你，还有崔永，吴兵和刘洋，你知道的，他们都和我很好，也住这一带，……”李小玉这个人还是很单纯的，有什么就说什么，没有猜出来华子理问她的真正目的。
　　不过，李小玉这个小丫头还是很聪明的，至少，她找出来的这几个人，几乎就覆盖了整座城市了，一个住城东，一个住城西，一个住在城南。华子理现在只希望这几个人都是很懒的人，或者和李小玉的关系不那么铁……
　　不过，华子理的希望还是落空了，每天她都可以在新的地方看到明迹的海报。没办法，现在她去买了一辆自行车，每天早上很早的起床，要做的事情之一就是奔走于城市的各个角落撕海报，后来她又加进去了一项——背书！嗯，还当晨练。
　　屋子里的海报堆得越来越多了，李小玉还真的能出钱！
　　还好，这种生活华子理也很快便适应了，她可真是一个很强大的孩子。不过，现在她最担心的就是这海报被明迹他们看到。
　　而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偏偏就是你越担心它发生，它越要来。
　　撕海报生活两周后的最后一天早晨，当她撕下广告栏上一张海报并记了一个单词的转过身来的时候，看到明迹就站在自己跟前不到10米的地方。
　　那天早上起了些雾，路旁边的灯还亮着，明迹就好像站在烟雾中神仙一样不真实。
　　她揉揉自己的眼睛，明迹还在那里看着她。她手上抱着一本单词书，还捏着一张海报，身边停着她的自行车，自相车篮子还装了好几张刚刚撕下来的海报。
　　明迹就这样向她走了过来，他的头发上似乎还沾了夜晚的尘土。淡淡的艾草味道笼了过来，有些凉凉的感觉。
　　真的是明迹，华子理呆住了，手上的东西，就这样掉到地上。
　　明迹走到她跟前，捡起来地上的那本单词书书。
　　此刻，他就站在她面前。他的眼睛垂下来看着她，睫毛上还沾了好些水雾。
　　“这么早，不好好在屋子里呆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他问，声音低低的，缓缓的，有点恼，还带了些责怪。但听起来，就像飘在山谷中的云，温和而柔软。
　　华子理眼睛红红的，傻傻的望着明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明迹看着她，笑了笑。她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傻。
　　“冷不冷？”他又问。
　　华子理摇摇头，微微吸了吸鼻子，拿袖子快速在脸上擦了擦。
　　明迹脱下了身上的大衣要披在华子理身上，华子理连忙退了一步；明迹上前一步硬是要把那衣服给华子理披上。华子理却伸手拉过大衣塞进明迹怀里，一眼倔强的死死盯着明迹。
　　脱了那件大衣后，明迹身上就只剩下那件贴身的黑色Ｔ恤了，现在还没开春呢，嘴里哈出的气还能成一团白雾。
　　明迹没有再和她拗，这丫头的脾气她知道。他把那大衣披在身上，眼神一闪好像想到了什么事情。
　　“把电话给我。”他说。
　　华子理这回倒是乖乖的从口袋里掏出了电话递给他。
　　明迹接了过来，手指碰到了她手指的冰凉。他抬眼看了看她，眉头皱了皱，快速地在她手机上按了几下。
　　“这是我的号码。”他把手机还给华子理，“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不要一个人硬撑着。”
　　华子理接过手机，依旧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
　　“呼——”明迹又笑了，眼神就像一股温泉。
　　“好啦，这个事情就不用做了，以后也不用了。今天是星期天，快点回家好好休息下。”他伸过手来摸了摸华子理的帽子，像在摸一只小猫一样。那帽子米黄色，羊毛绒上沾了好些细小的水珠。
　　“走吧，我送你回去。”明迹扶过华子理的自行车，踢开了支脚。
　　华子理又吸了吸鼻子，弯下腰去捡起地上的海报裹成一坨，跳上了自行车的后座。
　　雾气散了些，道路上有几米阳光斜了过来，把自相车上俩人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
　　看样子，今天一定是个很好的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