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缘录》而水

4、第三章 兵分两路

　　第二日清晨，待得慕容璇玑敲门请夏侯仪出房用膳时，早已是人去楼空。桌上留着一张字条，言道因疑心那魔兵“阴阳幻刃”的来历，决定独自去地界探查。璇玑又气又急，那地界之中妖魔甚多，他这样独身而去，如何让人放心？

　　立时回转到母亲房内，言明请她暂时打理观内事务，自己准备追随夏侯仪而去。

　　慕容筝听她说完，不无担忧的说：“璇儿，我看夏侯公子对你并无男女之情，你一个女儿家这样贸然追去，只怕……”

　　璇玑未待她说完，便打断道：“娘，女儿这条命都是夏侯大哥拼死从罗睺手中救出来的，如今他去地界，凶险莫测，您叫女儿如何坐视？”

　　慕容筝叹一口气，“也罢，我看你昨日的样子，只怕过去十多年间所有的快乐加起来都比不过……你去罢，观内我自会帮你打理，诸事小心，速去速回。”

　　正说着，门外弟子来报，说神阙宫有信送到。

　　璇玑母子都有些意外，接过信来。只见里面写道“神阙宫拜中原各派座下：近日夜观天象，凶星罗睺再次犯天逐宫，只怕近日会有莫大的凶事发生。特请各派齐聚天玄门，共商大计。葛云衣顿首。”

　　璇玑看罢，内心隐隐有点不安的感觉。但她强行压下，只与母亲约定，由慕容筝带领门人赴天玄门之约，自己追随夏侯仪去那地界幻海，若有要事便以玄鹰传书，倾刻可达。

　　一切布置停当，她便心急如焚地下山而去。

　　三日之后，夏口。

　　慕容璇玑接连几日施展本门秘术“灵观天翔”，日夜兼程，却始终没有看到夏侯仪的踪迹，不由有些烦躁。这一日到得夏口，实在有些疲累，便在茶楼之上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要了一壶热茶，略略休息。

　　这茶楼名曰黄鹤，坐落在市集正中，楼下商贾云集，很是热闹。而从楼上雅座凭目远眺，尽赏远处的浩淼江景，让人不由得想起李太白那首著名的诗句来。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正出神间，楼下突然一阵喧哗。璇玑运起目力往下瞧去。不瞧则已，一瞧不由得怒火中烧。原来是一群恶少当街调戏一个女子。旁边的行人估计害怕得罪他们，均是敢怒不敢言。那女子却也倔强，明知不敌，仍然拼死抵抗。璇玑看得火起，正待出手相救，不想下面却传来熟悉的声音，仍旧是那么冷冷淡淡，教人心生寒意。

　　“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女子，不觉可耻么？”

　　说话的人金发黑袍，双目不怒而威，左手铁骨铮铮，却不是她遍寻不得的夏侯仪是谁？那领头的恶少见有人出头，双眼一翻：

　　“哪来的小子，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哼……无知下辈。”夏侯仪冷哼一声，念起了引焚聚焰的咒语。“煌兮诸火，灵氛化焰……”

　　霎时间一团烈火在他右手成形，劈头盖脸地向那群人砸去。

　　“妈呀！妖怪！！”从小娇生惯养的少爷们何时见过这种阵势，几下便四散奔逃，连带周围围观的人群也跑得干干净净。

　　事情倒是解决了，只是留下来的两人，气氛有些怪异。夏侯仪看着那女子，竟是半晌无语。而那获救的女子，却也无一言相谢，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良久，夏侯仪象是回过神来，问了一句：“敢问姑娘芳名？江湖险恶，是否容在下送你一程？”

　　那女子这才面无表情地答道：“多谢相救，小女子碧凌，不劳公子相送了。”语调带冰，说完径自去了。只留得他在后面怔怔发呆。

　　璇玑在上面看得暗暗叹息，这世上能令夏侯仪失神的女子，除了“她”以外，不作第二人想。他是觉得她长得象“她”，是以出手相救的罢。自己刚刚为何没有注意到，那名为碧凌的女子说话的语气，方式，还有不多的表情，确实和“她”很是神似……

　　眼见夏侯仪准备离去，璇玑连忙出声：

　　“夏侯大哥，等等我！”

　　夏侯仪仰起头来，正看见楼上一袭红衫的女子，笑靥如花。

　　* * *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不行，慕容姑娘，你留在这里躲着，我们办完事后自会来和你会合。”
　　“我不管！我要跟你们去！ 是我发现宫主的下落的，我还一路跟着他们到这里！”
　　“嘘，小声点！……”
　　* * *

　　仿佛又见到了当年那个倔强而任性的小姑娘，无论如何劝说也不肯放弃跟着他们涉险，最后只得以他的妥协而告终。嘴角难得地勾起一抹略显无奈的微笑，果然……还是老样子啊……这次恐怕又得以自己的妥协收场了。

　　轻轻巧巧地落在他身边，璇玑若无其事地说：“我们走罢。”

　　令她多少有些意外的是，夏侯仪并未出声拦阻，反是转过身向前行去。

　　呵……璇玑凤目含笑，加快脚步跟了上去，一如昔时。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才刚踏入蜀地，二人便深刻体会到这句话的涵义。处处都是崇山峻岭，道路险恶异常。夏侯仪一向四处奔波，况且三年前曾随殷剑平一行来过此地，尚不觉如何，却是苦了在家养尊处优惯了的慕容璇玑。几日以来的连续奔波，让她一身艳丽的红衣蒙上了一层尘土之色，秀致的面容也显得憔悴起来。

　　只是……若是因为他的缘故，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当日罗睺城上，他凭着幽垠之戒的力量，强行突破 “天契律障”，抓住那银发女子的手，死死不放。“绝不！以罗睺祭使之名，我绝不让你走！”决绝的话语一如内心坚如金铁的愿誓。宁愿断腕，也不肯让抓紧她的手有丝毫放松。

　　“……冰璃，你真的要离我而去么？！”

　　“……冰璃！！！！！”

　　他捂着断腕，悲恸欲绝的神情，绝望的呐喊，以及内心有如大海一般深邃无边的悲哀……我感同身受。若是能让他展颜一笑，便是再苦，再累，再危险的事，我亦会甘之如饴……

　　夏侯仪看着身边的女子，一会儿时间，她的神思又不知飘到哪儿去了。连续赶了这数日的路途，真是难为她了。略带怜爱的眼神掠过她的脸庞，复又转向前方。放眼望去，前面已是幽绝天下的名山青城，很快便可到那鬼鸣谷了。只是……自己这样带着她去凶险难料的地界，妥当么？

　　“璇妹……”

　　“嗯？”

　　“前面便是鬼鸣谷了。地界堪险，不如……”

　　慕容璇玑不待他说完，双足一点，竟直奔目的地而去。夏侯仪苦笑一声，尾随而至。

　　璇玑脚下不停，很快便踏进了谷中。只见此处古木参天，遮天蔽日，最大的一棵，自然便是那著名的古木“扶桑”了。

　　只是……好像已经有人先来一步了，还跟一只奇异的怪兽起了冲突。

　　细看之下，璇玑忍不住惊叫出声：

　　“小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