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缘录》而水

2、第一章 飞来横祸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森林
　　迷失的人迷失了
　　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嵩山神武观

　　慕容璇玑斜倚在窗前，出神地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除夕将至，虽然外面仍是一片冰天雪地，却已隐隐透出一股春天的气息。

　　不知不觉间，距离殷氏父子之间的那场神魔大战，已有三年了呢。少年才俊殷剑平继任天玄门掌门之位，在妻子寒月的辅佐之下将天玄门发扬光大，那殷剑平虽然年纪轻轻，却已隐隐有一代宗师的风范。因为他的存在，中原武林平静了许多，而紫云崆峒两派，由于周崇朱浩两个烂胚的伏诛，几年之内是不会有太大动作了，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面发展。

　　只是……却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不知道他……这些日子过得好么？

　　叹一口气，璇玑站起身来，若不是担心娘年事已高，处理不了关内事务，自己只怕早就下山寻他去了吧，哪怕走遍天涯海角，不也比日日在这里牵肠挂肚的强？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世间之事果然难如人意阿……

　　正胡思乱想着，门外弟子来报。

　　“启禀观主，有一人自称是山下刘村村民，说有要事求见观主。”

　　嗯？慕容璇玑稍稍有些吃惊，这几年天下太平，老百姓安居乐业，神武观倒是清静了好些日子了，会是什么事呢？

　　“既是如此，便将他请入前厅，我随后就到。”

　　神武观的前厅乃是议事大厅，观内的大小事务均在此处商议解决，是以布置得简洁庄重。大殿之中铺着朱红的地毯，四围摆上厚实的楠木座椅，内墙正中是一幅龙飞凤舞的字画，据传是首任观主手抄的《道德经》，用以祁福驱邪。除此以外大厅之内便再无它物。

　　璇玑进得厅去，只见眼前立着一个中年汉子，满脸尽是惶急的神色，一见她就往下拜：

　　“观主，我们村出了大事，您可一定要给小人做主啊！”说着说着眼泪就往下掉。
　　璇玑赶紧抢前一步将他扶起，细问起缘由。神武观门人虽不习剑，但于术法却是颇为精通，更是中原术剑五派之首，加之历任观主皆豪爽热情，因此周围百姓遇到不能解决的问题多有上山求助的，久而久之便也成了一种责任。

　　那汉子哽咽几下，勉强稳定了情绪，便开始诉说他的遭遇。原来他本是嵩山脚下刘村的货郎，名叫刘放，每日清早挑货出去走街串巷，夜晚回到家中。谁知今早如往常一般回到村内，却发现村子里面静悄悄的，一点声息都没有。回到家，桌上的饭菜摆得整整齐齐，唯独少了应当在此迎他回家的妻儿。大惊之下，他把整个村子的门敲了个遍，却无一人应声，整个村里的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不知所踪。报了官府，捕头们也查不出任何线索，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上山求助。

　　“竟有这等奇事？”听刘放说完，慕容璇玑陷入了沉思之中。全村之人一日之内尽皆失踪，却无一点线索，这事透着邪气。但此刻仅凭些许描述，却不能妄下定论。

　　片刻之后，她似是下了决定，“大叔不必伤心，待我下山到村内看看，再作打算。这几日你就暂时留宿观中，一有消息我会遣人通知你，这样可好？”

　　听得神武观观主亲自出面调查此事，刘放心中大定，千恩万谢的去了。

　　慕容璇玑进房禀明母亲，稍作准备之后，也踏上了下山之路。

　　按照刘放的描述，璇玑很快找在山下找到了刘村。那是一座百来人的小村，由于建在山脚的凹地，周围群峰环绕，倒也可算是个半与世隔绝的桃源佳地。只是才刚踏入村口，她便大感不妥。原本该是朴实祥和的村庄，如今却是一片死寂，透着诡异的味道。仿佛这周遭几里从来没有过活物一般，除了地上一些凌乱的脚印——想是县衙之人来过此地——以外，各处的积雪都是平平整整，甚至连鸟兽们一鳞半爪的痕迹都没有。若说一天前这里还是热闹的村集，只怕没人肯信。除此以外，整个村庄竟然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幽界气息？！没错，这种清清冷冷毫无生命迹象的感觉，以及渗进骨髓的丝丝凉意，就跟当年在罗睺城如出一辙。饶是慕容璇玑心思缜密，此刻也不由迷惑起来。

　　十一年前，不，如果按人世的时间算的话，当是十九年前，我们一行五人经由降曜之仪入罗睺城封止彼端的天动仪，任务虽然完成，然而由于时轮尊者的背信弃义，五人中却只有三人折返……他一怒之下誓以幽界重临为任，与天下正派为敌……但那时天动仪封止成功，时轮仪轨回归正道，明幽二界已再次被天河穹幕所隔，那本该消失于此世的气息，却又为何会在此重现？难道是他已寻得召返幽界之法？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心里一紧。

　　“若那一天真的来临，我会成为你和世人的仇敌，迟早我们会以敌人之姿在战场上相见。既然如此的话，倒不如早点分道扬镳会来得好些……”

　　耳边回响着分别之时的话语，句句有如针刺。

　　真会有那一天吗？那时，我又该如何自处？真能和他刀剑相向么……

　　“咝咝”金属破空的声音传来。

　　慕容璇玑本能地旋身一躲，让过三颗暗器，这才发现身前的空地上不知何时竟立着一个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只余一双精光湛湛的眼睛，一看便是内家高手。

　　“阁下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复又在此暗算于我，莫非你与这全村失踪一事大有关系？”

　　那人却不答话，径直一掌袭来，掌风过处，带起一片狂风，地上的枯枝残雪亦被卷起，如风暴一般直袭璇玑面门。

　　璇玑暗暗心惊，此人功夫十分了得，况且出手就是狠招，今日只怕恶斗难免。
　　思及此，她足尖一点，飘然后退。直至三丈有余，这才险险躲过这一掌，脸却仍是被其掌风刮得生疼。

　　神武观重术不重剑，在术法上多有建树，却于剑法不甚了了，近距对敌乃是大忌。因此这一退，也是为自己争得反击的机会。

　　“煌煌天威，奉召引雷……九天神雷！”

　　璇玑以退为进，迅速念起了引雷之咒，由于对手实力强大，一出招便是雷系的高阶法术，刹那间只见天空乌云翻滚，阴风怒号，狂雷便如利刃一般，瞬间劈下！

　　那黑衣人竟是不避不闪，左手向上一撑，雷电便尽数收于掌上，同时右手轻扬，一片薄如蝉翼，似剑非剑，交织着赤青二色的刃锋携撼天裂地之势旋即切来。

　　“阴阳幻刃？！”璇玑大惊，此等原本只在观中秘卷里提及的魔兵应早被封存地界才是，却又如何在今日现世？

　　“哼！”那黑衣人冷笑一声，“既然识得吾之神兵，今日便叫你化作刀下厉魂。”说话间刀锋已近，令人窒息的压迫之感伴随着绝望的死亡气息，直扑已退无可退的璇玑。她纵是修为甚高，然以己之短战人之长，况且对方借魔兵之力，又将威力提升三成有余，高下立见。

　　唉……璇玑叹一口气，今日只怕要命绝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