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缘录》而水

10、第八章 泰山之行

　　好暗……

　　令人心安的黑暗……

　　真想就此沉眠不醒啊……为什么，会觉得这么累呢……仿佛只有这永恒的幽闇，才是自己最终的归宿……

　　“……霍雍？！霍雍！振作一点！ 霍雍！！……”

　　是她。自始至终追随于我，立于身前，以自身性命和右手幻剑守护着我的……剑使。

　　还不能……就此沉睡，和她的约定，还没有实现啊……

　　“无论是千年还是万年，在下次幽界之门开启的时刻……我会等著你来……”

　　“夏侯大哥，振作一点！”

　　意识渐渐回复，睁开眼睛，记忆中素发蓝裳的身影与眼前的红衣女子有一瞬间重合在一起，同样担忧的神情，同样急切的语调。

　　爽朗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璇儿，我早说过祭使只是体力消耗过甚，并无大碍。这下该放心了吧？”

　　璇玑俏脸一红，并不答话，看过来的目光却是安心许多。

　　夏侯仪翻身坐起，举目一望，只见青天白日，枯枝吐芽，已是身在人世。回想起先前那场恶战，感觉恍如隔世。

　　身形一顿，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喃喃自语：“怎么会……同时竟有好几个地方……”

　　这时听得璇玑一声惊叫：“玄鹰！”

　　只见半空中一个黑点盘旋几圈之后，直冲下来，稳稳地停在璇玑肩上。竟是一只黑鹰，只见它目光锐利，全身无一根杂毛，真真是神采奕奕。

　　璇玑却隐隐不安。这玄鹰乃是神武观的灵物，若无紧急消息甚少使用。她从鹰脚下抽出一张字条，展开一看，不由神色大变。

　　夏侯仪站起身来，道：“璇妹，纸上所写何事？”

　　璇玑心下大乱，忧心忡忡地说：“我娘受伤了，如今在天玄门静养……”复又转向夏侯仪，“神阙宫葛宫主也在泰山，她带话说，希望你也同去一叙……”

　　“哼。”夏侯仪不待她说完，冷笑一声，“我早就跟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撇清了关系，斋女何必多此一举！”

　　璇玑看过来的神色有些担忧，“宫主说，此事与你切身相关……”

　　夏侯仪心中一动，莫非葛云衣想要说的，正是之前一直让自己困惑不已的事？呵，有意思，倒要看看她神阙宫玩些什么花样。

　　主意打定，他亦不再犹豫，轻描淡写地说：“既如此，那便走一趟泰山罢。”‘

　　转过头去，看着旁边一脸嘻笑的青年，“你呢？”

　　相胤笑容一敛，道：“我须得先回趟天庭，璇儿，替我问候你娘，待我诸事一了，自会回来看她。”

　　三人计较停当，便是兵分两路，分道而去。

　　* * *

　　几日之后，东岳泰山。

　　初春时节，正是万物复苏之际，只见那巍巍峨峨的崇山峻岭之上，已是一片欣欣向荣。鲜亮的绿色点缀在山麓之上，格外惹眼。

　　但闻得衣袂飘飞之声由远及近，却是一男一女二人结伴行来，男的一身黑袍，眉目清俊，明金色的长发在阳光下异常醒目，女的一袭红衣，明艳动人，只是脸上焦急之色溢于言表，正是日夜兼程而来的夏侯仪和慕容璇玑。

　　二人身形如风，很快便到了山门，只见一块巨大的匾额悬于朱漆大门之上，上书三个大字：天玄门。两旁守门的弟子均是一身青衣，身背长剑，端的是英气勃勃。泰山为五岳之首，况且天玄门乃中原大派，是以璇玑虽然心急如焚，仍未失了礼数，起身上前通报了姓名和来意。很快便有人引着他们进去。

　　一路走来，倒是遇见了好些身着不同服饰的人，有剑士，亦有术者。璇玑暗暗寻思，看来神阙宫果然遍邀中原诸派来此议事，只是不知这次又是何事需得如此大动干戈？转头看后面的夏侯仪，仍是一贯的面无表情，又走了几步，到底还是放心不下，便打听起母亲的伤势来。

　　那领路的弟子笑道：“慕容观主不必担心，老观主的伤并无大碍，休息一段时间便可痊愈。”

　　璇玑略略安心，复又问道：“我娘因何事受伤？”

　　“这……”那弟子迟疑了一下，才道，“此等大事吾等小辈不敢妄言，神阙宫葛宫主早有交待，请慕容观主和夏侯公子探视完后去青云殿一叙。”

　　夏侯仪眉头皱了一皱，终是没有出声。说话间已到客舍，老远就见到神武观门人守候在外，见到他们，齐齐躬身问安。璇玑回过礼后，亦不多言，推门而入，“娘，我回来了！”

　　房中已有人在，听到声音，便也抬头望了过来。

　　“烨？！ 你怎么会在这里？”璇玑一脸愕然，呆呆地望着眼前一身白衣的男子，清朗的面容之上有掩饰不住的风尘之色，显是长途跋涉而来。

　　“浚儿担心我的伤势，将观内之事安顿好后，连夜赶来的。”床上的慕容筝脸色略显苍白，精神却是不错，“哎，我这把老骨头，能有多大的事呢。夏侯公子，璇儿，进来坐吧。”

　　二人依言坐下，璇玑看了一眼对面的白衣男子，对夏侯仪道：“夏侯大哥，他便是我神武观的首座弟子，也是我的师弟，慕容浚。上次在嵩山，时间太紧，是以不及引荐。”

　　夏侯仪微一颌首，算是打过招呼。微微打量了一下，只见他双目炯炯，锐利有神，眉峰挺拔，刚毅沉稳，亦是个少见的俊秀人物。神武观有此人才，难怪稳坐中原第一术派之位。

　　此时璇玑早已忍耐不住，连珠炮似的问了一连串问题，直到确信慕容筝伤势确不严重，这才停了下来。慕容筝待她住了口，忍不住笑道：“你这孩子，都当上一观之主了，说话还是这么急躁，真不知何时才能让我放心！”

　　“娘！”璇玑半是撒娇的叫，也只有在母亲面前，她才会回复当日那个活泼伶俐的少女模样。嬉笑一阵之后，璇玑这才问起母亲受伤的缘由。

　　慕容筝抚着女儿的头，缓缓道：“当日和你一别之后，我便率观中弟子下山来天玄门赴约。此时各派都已到了。葛宫主便升堂议事，言道凶星罗睺近日犯天，定有凶事。只是不知为何，以斋女之能亦不能占出确切的时间和方位。我们只得依靠自己的情报系统，密切注意华夏大地的动向。果不其然，几日之后，竟同时有数个地方来报……”

　　“是什么事呢？”璇玑仰头问道。

　　慕容筝却不直接回答，反问道：“你可还记得当日嵩山山下刘村全村人口失踪一事？”

　　璇玑点头道：“自然记得，”陡地脸色大变，“莫非便和此事有关？”

　　慕容筝叹道：“那出事的几个地方，便和当日的刘村并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