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拭刀》艾丽

2、第 2 章

　　翻滚麦浪深深地呼吸着成熟麦子散发的馨香，心情沉静。伸手拂过一丛麦子，麦芒划过手掌有刺刺的感觉，却并不疼痛。拈起一撮麦子在手中搓揉，饱满的颗粒硌着手，却并不讨厌。橙茉停下手。

　　“呐呐，橙茉前辈已经发现我了啊!”小男孩笑嘻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既然知道我是谁。那么我就不用作自我介绍了。”橙茉转身，手中还捏着那一撮麦子，面色平静，“是谁告诉你我的身份。”问句却用陈述的语调说出来。

　　“哎呀，那是我自己猜的哇，橙茉前辈，我很聪明吧”男孩依旧笑嘻嘻，其实他的视线一直都没有离开过橙茉的左手，因为在那一方白布下隐藏着所有的危险，一定要注意，提供信息的人如是说。想着，男孩绷紧了全身的肌肉，他明白他必须这样做，如果他还想活着的话。

　　“后辈不才哟，还望橙茉前辈赐教呢。”男孩若无其事地亮出他的武器，是一条带倒刺的软鞭，长长的乌黑发亮。鞭子是最难练的武器之一，然而从男孩执鞭的姿势可以看出他能把这件武器运用自如。况且，那鞭子自有名堂:乌黑的鞭身，分明是用剧毒浸染过了。细小的倒刺，接触皮肤后就像水蛭叮在伤口，很难摆脱了。可以说，根本不能让这鞭子近身，剧毒和倒刺任一个就足以至人死地。

　　橙茉静静地看着男孩，男孩眼里有骄傲和拼搏的神色，让他想起出道后刚有一番成绩的自己。那时正是对杀人渐感麻木又希望得到更大名气更多尊敬的时候，不仅完成任务还不停找名声更盛的人挑拨…… “你太弱了,配不上你的刀。”冷硬的枪口抵住他的脊背，枪口前方正是心脏，厌恶的语气从身后传来，还伴随着扣动扳机的声音…… 要不是那次运气好，橙茉也不会站在这里了，也是那次以后橙茉收敛了所有的锋芒，轻狂骄躁就此远去，他只想活下去。

　　叹息一声，橙茉左手微微一动。男孩的运气不会再像他那样好了，因为每个人都知道后患这个词怎么写。橙茉觉得可惜，不然再过几年也许就会又出一个好手。

　　“这……”男孩难以至信地抬手:脖颈处是一条整齐而致命的伤口。

　　那一瞬太快，或者说男孩根本没有注意橙茉的右手!一瞬间，麦粒裹携着细小的风声飞至，针尖一般的麦芒在夕阳下闪光。像一排细小的子弹打入，又像一排尖锐的铁钉钉入了脖子。

　　不对啊，提供信息的人不是说橙茉只用刀，只用那白色方布下的刀么所以他一直注意着拿刀的左手，而没管握着一把人畜无害的麦子的右手，没想到……

　　男孩努力抬起自己的右手，握着的软鞭无力地昂起头又低下去。

　　没想到，他在橙茉左手微动的时候做好的防卫都是徒然，因为那只是一个掩藏右手动作的诡计。

　　没想到，这场他以为是胜负难料的激烈战斗，这么快就结束了。刚开始就已经结束了!武器上有剧毒又如何，有倒刺又如何根本就没有他反攻的机会!

　　这就是橙茉么，传说一样可怕。男孩倒吸一口凉气，他慢慢地仰面倒下去，脖颈处是没入皮肤的伤口。

　　“知道你为什么会死得这么快吗”

　　男孩的耳朵被两根手指提起来，橙茉在他耳边喃喃低声。

　　“第一，撒谎不是好孩子……”橙茉不会相信男孩是自己猜测到了他的身份。

　　“第二，依赖别人是不对的……”提供信息的那个人说橙茉只会用刀，他就真的只会用刀么

　　男孩失神的瞳孔被强迫着看向橙茉的眼睛。男孩的瞳孔里突然扩散出一圈笑意!

　　原本看似已经无力的右手闪电一样抬起!这么近的距离，谁也无法避开!

　　一个平局也不赖，男孩想大笑。

　　可是……

　　“第三，骄傲使人落后……”橙茉淡淡地说出了最后一句便松开了手。

　　愕然，男孩的表情只能这么形容。他的右手还保持着抬起的姿势，只是手中握着的，只有一节鞭柄!橙茉早已将后患斩断!“我输了。”男孩闭上眼睛，疲倦感像涨起的潮水涌上全身。

　　第四，你污染了麦田。橙茉把尸体扔到了麦田外的山沟里。他几乎从不处理尸体，但看到麦田里出现尸体实在煞眼。

　　凝望着翻卷的麦浪，橙茉抱膝坐在田梗上，风和麦子摩擦的沙沙声细腻如歌。大群的鸟儿披着夕阳扑啦啦掠过头顶。彩霞成绮,分外美好。

　　当红彤彤的太阳终消失不见，最后一丝光芒也悄然泯灭，橙茉站起身来往一个方向走——每次完成任务后他便会漫无目的地乱逛一阵。想不到，这次他要去的下一个地方出现得那样快……橙茉的步伐沉重，他裹紧了衣服却依然觉得分外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