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谏官》南水十一

11、第 11 章

　　眼前一点点亮了起来，眼皮子也不似之前那般沉重，似乎是一直一直睡着的，梦里有个极其熟悉又想不起是谁的声音，哭泣着呼唤自己的名字，慢慢远离，直到最后什么都没有，才发觉周身是如此的漆黑恐怖，自己是如此的孤独寂寞。想要找到一个出口，想要脱离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于是奔跑，甚至是在飞，身体一点感觉不到重量，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终于找到一个亮点，光线微弱得将要涅槃。追上去，努力盯着那一点，追上去。醒来便到了这里。

　　这是哪里？

　　环顾四周，是三面环墙，一面有异国的门窗，家居品味不及中原的一半。唯一产生好感的是它这里干净安宁，隐约还能听见鸟鸣。

　　接下来，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我是谁？

　　不是说他失忆想不起自己名字来自何方家产多少，而是除了这些最基本的，想不起自己与谁打过交道，也想不起为什么会在这里。

　　只记得自己是大申国丞相，其他的全是模模糊糊的碎片了。努力去想，头脑马上晕疼得厉害。干脆随他去了，此处虽然简单，到还有几个人影可以使唤，只是问他们起居之外别的什么，只管咬住舌头只字不提。无奈得很。

　　就这样过了三天，一位自称是契丹王的异国男子进来，恭恭敬敬行礼，最后说出情由。

　　原来是要他做契丹的丞相，为国家建设出谋划策。心里更加不明白了，自己堂堂一国丞相，他们是说抓来就抓来么？

　　于是向这位契丹王提出意见，答曰：“只您一句话，行还是不行。”

　　若是行，这将要面临着什么。背叛国家，忤逆良心，人神共骂，天理难容！他堂堂一国丞相，虽不如君子高尚无私，却也不甘心沉沦于大逆不道的小人之风。怎么可以答应这样的事！

　　契丹王受了拒绝，显然不大高兴，转身离开。不一会，屋子又恢复到从前的清净孤独。

　　以前也一直是这般光景么？身边连个可以说体己话的人也没有？他叹气，坐到窗前看天上的流云。

　　不知怎的从怀里掏出一封尚未完成的信，展开来读，莫名其妙的用情真挚，只一点，上面反反复复提到一个名字。

　　许渊华。

　　原来还有这样一个人可以牵挂。

　　他努力回想，却记不起那人的模样，脑中只一团灰蒙蒙的烟雾。最后迫于无奈，放下一纸思念，在手心里写那个名。

　　有点痒，也有点幸福。

　　那是怎样一个人呢？

　　号角声将思绪拉远又拉近，远山苍苍，心里一阵阵哀伤。似乎有什么未完成的事情，似乎要赶赴一场很重要很重要的约会，似乎远方被群山遮掩下的是他一辈子的幸福。

　　伸手想要去抓，却什么也够不着。耳边咆哮的风沙呼啸而过，撕扯手心手背。疼痛难耐，就像现在的心情。

　　脑海里那团浓雾，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