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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歧途 ...


  •   几日后的宴上,温齐果然带了人来。那人偎在温齐身旁,身子较一般女子更为颀长,却柔若无骨,就像春风中的柳条一般。他似乎察觉到了桓玉的目光,半掩着清秀容颜,凑到温齐耳边说了些什么。
      温齐与诸位打过招呼,便特地朝桓玉道:“少安近来可是难请得很,真是给我面子,莫不是特地来瞧我这个稀罕玩意儿的?”
      桓玉瞥了眼身旁的郗言,答:“被人夸得天花乱坠,自然想看看新鲜。”
      郗言立刻摇手笑道:“我可一点没夸张,不然怎么能让温兄如此宝贝?”
      众人顿时都露出些暧昧不明的笑,像是都亲耳听了郗言如何向桓玉描述的一般。温齐得意地将身边羞赧的人搂得更紧,却不看着他,笑道:“听听,郗兄如此美言你,还不赶紧表示表示?”
      郗言一愣,转眼便见人端了酒来,微微行了个礼道:“郗公子,请容我敬你一杯。”
      四周哄笑起来,郗言却有些尴尬,不由得望向桓玉。桓玉却像看好戏般,促狭道:“看我做什么?这不是你应得的么?”
      郗言没办法,只好端起酒杯回了。桓玉正看热闹,却不想人又到了自己面前,温驯地向他敬酒。最后,在座一圈人都被敬了一杯,那男宠才回了座,被温齐赏了个“乖”字。
      郗言的另一边坐着表弟许琛,方才被敬酒时,他面色还有些发红,看得桓玉忍俊不禁。待到众人三三两两开始闲聊时,郗言起身去了温齐那边,桓玉便朝许琛道:“多日不见,在建康呆习惯了么?”
      许琛差一点要站起身来,尴尬地低头应道:“已经习惯了。桓兄一切可好?”
      “不算坏罢。”桓玉举着酒杯,意味深长道:“不过看起来,你需要习惯的仍有不少。你表兄心眼可不算好,特地把你带过来凑热闹,也不管你愿不愿意。”
      许琛面上一红,“桓兄说笑了,表兄自然是替我着想的。”
      “的确,只是这好是不好,却很难说。”
      许琛有些疑惑地瞧向桓玉,桓玉却没有回应他,只因郗言与温齐交谈的话语传来,吸引了他的注意。
      “听说这种酒酿起来费事得很。”
      “是罢。不过酒只要好喝就好,管那么多做什么。”
      “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觉得这酒淡了些,助兴尚可,喝起来却不过瘾,比不上少安上回给的那壶酒。说起来,我可要再找他要几壶来。”
      “哼,你不说还好,想想便生气。”
      “生气?为何?”
      “上回你说了这事,我兴冲冲去找了那老头,谁知他不知好歹,再高的价也不肯将酒卖给我,还对我摆脸色,实在扫兴,我就让下人给了他点教训。”
      桓玉的目光已经转了过来,郗言闻言有些心虚,侧头看向桓玉,立刻撞上了他的视线。
      郗言回过头,皱眉问:“你怎么教训他的?应该没什么大碍罢?”
      温齐奇怪道:“不过一个庶人罢了,你这么关心他做什么?世上酒酿得好的人数不胜数,少他一个不算少。”
      郗言暗道不好。温齐说得轻描淡写,下手肯定不轻。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缓和的话,桓玉已经起身过来了。
      “你把他怎么了?”
      桓玉声音很冷,温齐有些错愕,笑道:“怎么,这个老头有什么特别的,你们一个两个都这么关心?”
      “你把他打死了?”
      温齐见桓玉神色不善,亦有些不悦,应道:“没错。但我没想要她的命,只是不想他那么经不住打,不过三两下就撑不住了。我有叫人把他埋了。”
      桓玉怒极反笑,“温兄好气魄,草菅人命起来一点也不含糊。”
      四周霎时安静了下来,众人目光皆聚于此,温齐也忍不住薄怒道:“你发什么脾气?你也不过是在那儿喝过几次酒,就想替那条贱命找我报仇了?”
      桓玉心里一片烦乱,他也说不出是生谁的气。若他不认识郑伯,从未去过他那儿喝酒,想必听说这样的事,是眉头也不会皱一下的。只是现下,他却头一次对温齐,对和温齐相似的自己,生出些厌恶之感。
      “少安常去那儿,自然有些感情在,你确实不该如此莽撞……”
      郗言在一旁试着劝和,只是二人都不领情。桓玉冷哼了一声,“他怎会在乎?这宴我也呆不下去了,告辞!”
      桓玉拂袖而去,郗言急忙跟上前劝道:“少安,你就这样走了,岂不让温齐难堪?就为了一个庶人,你可要想想清楚。”
      “想什么?我还没问你,我对你说了什么你转头便告诉别人,真是枉费了你这个好名字!”
      郗言老实认了错,“是我的不是,只是我也不知温齐他会做出这样的事。”
      “可你一点也不觉得不妥,你不明白我为何生气,是不是?”
      郗言沉默了。
      桓玉更觉烦闷,不愿再待下去,他挥挥手,道:“你进去罢,我走了。”
      郗言没有再追上去,只是站在原地,瞧着桓玉渐渐远去的背影。这些时日以来,桓玉确实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从前的桓玉,郗言再熟悉不过,再了解不过,而如今的他,却像走向了与他截然相反的路途,让他渐渐地便猜不透了。是谁让他有了这样的转变?

      自那日醉酒之后,桓玉还没在陆徽面前出现过。日子一如既往平静无波,直到这一日,又一封书柬送上了门。
      见是桓玉送来的,陆徽笑了笑,展开信札来看,引得习文偷偷瞧了瞧。
      “怎么了?”陆徽见习文好奇得探头探脑的模样,不由失笑。
      习文赶忙低头道:“看公子挺高兴的,大约是桓公子要来的缘故?”
      陆徽怔了怔,反问道:“你觉得我很高兴?”
      习文不明就里,认真点头。
      陆徽再一次失笑,却也没有反驳。
      第二日,过了辰时,桓玉的车便停在了陆府外。陆徽上了马车,见车开始移动,便问道:“你邀我出游,却不点明去处,语焉不详,是何意?”
      “信里说不清楚,要当面讲才好,到了那儿你自然会知晓。”
      桓玉似乎兴致缺缺,寥寥说明了几句,便倚着壁陷入了沉默。陆徽自然看出了桓玉的不同寻常,但他猜不透原因,也不去问,只闲适地闭上眼养神。
      或许是陆徽的沉静让桓玉平静了不少,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开了口,“我就这么叫你出来,你不介意?”
      陆徽仍旧闭着眼,“回回如此,我若次次介意,岂不是自讨苦吃?”
      桓玉笑了声,“正因你不介意,我才次次如此。你瞧,被骄纵的人便是这样,肆意践踏他人,谁也不放在眼里,至于平民庶人,更是视若草芥。”
      陆徽心中一动。桓玉说的大概不只是他自己,许是被谁刺激了,心有所感,连带着对自己也有了几分厌恶。只是这话,陆徽听来,倒也有些感触。身边之人如何,久而久之,自己也会变得如何。若想抵抗这潜移默化的影响,兴许得费些功夫。
      “说骄纵,你抬举我了,不过是对友人不拘小节罢了。”
      陆徽故意曲解“骄纵”之意,桓玉本该气恼,此时却不由反问道:“友人?”
      “怎么,难不成你觉得,我愿意与你来往,是屈服于你的身份?”
      桓玉却高兴起来,也不记得拿架子了,回道:“我自然知道不是,否则第一次问你要字时岂会费那么多口舌?”
      陆徽睁开眼,唇边却起了些笑意,“投我以桃,报之以李,如是而已。”
      桓玉哼了一声。
      车内光线暗沉,陆徽这才发现,桓玉脚边放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盒子。他挑帘朝车外望了望,笑道:“这是往南边去的,难不成你是打算去郑伯那儿?”
      桓玉脸色沉了沉,点头。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桓玉避开了陆徽的视线,“别问了,你到了便知。”
      陆徽隐隐觉着不对,却也无意刨根问底,他向来沉得住气。只是不知桓玉的反常,与郑伯又有何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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