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捧雪》念半夏

18、第 18 章

　　西溟的声音缓慢，眼睛渐渐地闭上了，似乎眼前就是广阔的世界，身边就有想倾诉的人。随着他讲到回到皇宫之后，他挣扎在权利的欲海中，却因为有一份清明的追求还有有她的笑颜，日子也总算没有太难过。
　　“不过，这时的我必须迎娶太子妃了。皇后自然已经选好了人，我只有接受得义务。身边有了阿雪，我自然不会再娶任何人了。正当我以准备好了各种手段应对的时候，我却得知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闻人意缓缓地诱导。
　　西溟猛然睁开了眼睛。“恐怕你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了。”他的眼睛里不再有了掉入法术的迷茫，反而更加凌厉与阴沉，带有巨大的压迫力。
　　闻人意知道自己失败了，只能耸耸肩膀，“原来你的抗术力这么强，之前你都是装的？”
　　西溟阴鹜的眼睛里有着浓浓的杀意。“阿雪在我身边，我的法术怎么可能比你差？”
　　闻人意轻松地笑道：“那你之前的假装有何意义呢？”
　　西溟继续面无表情地回答他：“我想知道你此行的目的。我对莱西国皇室没有任何赶尽杀绝的打算，而现在百废待兴，我更加没有继续杀戮的想法。恐怕，你的主要目的就是阿雪了吧。”
　　闻人意摇摇头：“不，她很好，我没有什么需要为她做的。只要你不去打扰她的生活，她会更好的。不过，我此行真是为了天下苍生。现在战争已经结束，西胤的繁荣昌盛将会在你的手里得以实现。不过，作为你的观相，来为你提几项建议自然是义不容辞的。”
　　西溟第一次露出了惊诧的目光。
　　闻人意第一次俯身下跪。他以百姓的全礼敬拜这个结束了血腥战争的第一帝王。然后站起来，表情庄重：“这是代表全百姓的跪拜，感谢你为他们所做的一切。”然后呈上一份厚厚的信札。
　　西溟疑惑地打开。密密麻麻的小字映入眼帘。“现在政府机构太过冗杂，可以精简为一阁三省六部。一阁为中枢阁，三省为中书省、尚书省、行书省 六部为户部、吏部、兵部、礼部、刑部、工部 。一阁主要是负责……”整整一本的文韬武略，几乎囊括了军政工所有的方面。甚至还有关于应对自然灾害的的具体措施。
　　西溟即使粗略地读，也花费了半个时辰。闻人意盘腿坐在地上，自然地捧着一本书在津津有味地读。
　　等西溟抬头看得时候，闻人意依然挂着微笑读着一本《伶人传》，表情轻松自在。
　　“这是你多年的经验吗？”
　　“是啊，花了几天写了下来，希望对你有用。”闻人意眉目未动。
　　“你不做丞相的话，太可惜了。”
　　“我做过准太子嘛。”闻人意摇摇头。“而且我看过星象，你才会成为这个世界拯救者，我自然乐得清闲了。”言罢，他突然正视着西溟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对的起整个世界，唯一对不起的是就是她。”
　　西溟慢慢地转过头去，默然无声。事已至此，那些秘密就随风而去吧。
　　闻人意忽然道：“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吗？”他接着说道：“你不是已经放了她自由吗？那就给她一个理由吧，给她一个你伤害她的理由，结束她的痛苦。”
　　西溟继续保持着沉默。“理由”他在心里重复着。“理由？理由？”他的心激荡得要从胸腔跳出来了。只是，许久之后，他答应了一句，好。之后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直到闻人意离开，他才轻声地说了一句：“好好照顾她。”那五个字轻若蚊蝇，但是闻人意依然听到了。他郑重地点了点头，离开了。
　　进宫之后的七天他都忙着完善白城这边的情报网络，照顾商铺酒馆的生意，几乎都没有时间顾忌其他。偶尔脑子中转到阿雪，就想到几天前发过一封信，就不再考虑。正在他晕头转向地忙活的时候，就看见了真人。
　　那是第七天的早上，他刚收拾停当，准备出门。与阿碧商议的事情还没有敲定，他脑子中转着想法，那就先按之前的做法继续。他缓步走出院落，就觉得不太对劲了，身边的侍从从屋内冲出，“公子，外面下着雨，您带着伞吧。”他点点头。“要不我还是跟着您吧，您老不带着我，我都没用了。”
　　“怎么会，你好好打理这边的事情，阿枫，以后的事情你也多上点心。”
　　“您放心吧，公子，我又不是第一次做。”
　　他满意点头，撑开了油纸伞，正要出门。就看到一个青衣女子缓步走了进来，她宛如漫步般，手中青色的油纸伞翠绿欲滴。她抬头望过来，眉目如画。乌发晶莹，鬓边翠色，倾国倾城。
　　“阿雪？”他喃喃地唤道，几乎惊了。
　　薛斐面无表情，眼睛里涌动着许多的情绪，但是却说不出一个字。她一路来的辛苦与煎熬，她一路来的担心与纠结，只是化在了一句问候里：“最近好吗？”
　　就在那一刻，闻人意恍然明白，阿雪是懂他的。他内心的渴望与希冀，他的梦想与努力。原来在他为她忙碌的时候，她在后面为他担着心。
　　于是，他扬起了嘴角：“挺好的。”那一刻，少年的眼睛里散发出了绚烂的光芒。
　　他的伞还没有撑开，她缓步上前，将油纸伞一起撑在了他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