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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茫茫九陌无知己 ...

  •   南小姐遭此惨剧、胆战心灰,加上孤身一人、离家千里,丈夫又大着自己许多、平日里严肃冷峻有余、温柔体贴不足,因此早不复做女儿时的天真浪漫、无忧无虑。苗人凤家在平阳、地处偏僻,周围皆是阡陌古道、田埂畦垄。南小姐昔日跟着爹爹时珠玉随风、书香满纸的官家小姐生活已成了明日黄花、过眼烟云。一年后又添了名唤若兰的幼女,伊更是俗事缠身,就连在梦里那江南府衙前梨花谢、桃花开、杨柳当空摆、十里荷塘画舫来的景致也稀了。
      苗人凤不单是个人人敬畏的英雄,且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爹爹的尸首亦是彼主持殓葬的,就连杀害爹爹的恶贼也是彼出手惩治的,南兰深知如今有这方天地落脚、还有爱女承欢膝下,全赖丈夫恩德。有夫如此,伊理当知足。况且当年豁出去帮彼吸毒疗伤,也是南小姐自愿。那时伊就打定主意从此跟随此人。
      只是情不由人,南兰毕竟从小长在江南繁华绮丽之地、又是官家小姐出身,与这渺渺山乡、村言村语实在格格不入。周围引车卖浆、荷锄推磨者流也俱瞧不入眼南兰精致娴雅的做派。
      苗人凤因是武人出身,又常年在外奔波惯了,哪里会在这些女儿闺情处留心,即将南小姐娶入门来亦不曾添购瑶琴书卷好排遣佳人寂寞;仍旧是把功夫看得要紧,各类兵器均大剌剌摆在中庭好就手操练。
      偏偏南兰自爹爹横死,对着白花花的兵刃就发憷。当日苗人凤为救南兰,中了歹人毒镖,重伤垂危、无法动弹。这歹人虽被苗人凤封了穴道,但一时便能解开,到时必反被其戮。幸而南小姐彼时无有损伤,苗人凤深知须得先下手为强,便催逼着伊拿刀杀了此人。南小姐眼见爹爹身首异处,只得勉强提刀,但见那贼人满脸的惊惧恐怖、眼睛都血红了,如何下得去手。延挨多时,无奈形势危急,苗人凤又厉声催逼,也只好将刀架在那人脖子上,还没运劲便已手软得握不住刀柄,那刀便自己斫了下去。南小姐吓得昏死过去,但模糊中仍记得那肝脑涂地的狰狞,从此更恨极了这些刀来剑去。偏偏自己丈夫却是爱不释手。
      南兰在意的并非琴棋书画,她只怨丈夫虽已有妻室,仍要饮马江湖,全不顾自己心中牵挂。她也恨丈夫从不与自己软语温言、体贴呵护。倒是那声责备、言犹在耳!
      当日苗人凤救下南兰,却因腿伤不能行走,遂在旅店中羁留养伤。恰逢夺刀的后援跑来寻仇。他们见打不过苗人凤、便放火烧店,希图将其困死在店中。南兰见火光冲天、心中惧怕、先自跑了出来,但甫一冲出便惊觉恩公尚在屋内,登时悔愧交加、痛惜万分。幸亏苗人凤随后也逃出店来,总算有惊无险。岂知苗人凤却因此对南兰存了芥蒂。后来在胡氏夫妇墓前祭扫时,其因多喝了几口、说话没了防头,更忍不住极口夸赞胡夫人“丈夫在火里,她便在火里;丈夫在水里,她也在水里!”,言下之意颇遗憾南兰不能与自己同生共死。
      南兰听了登时又恼又愧,一腔羞愤委屈热辣辣地只往眼睛里涌,如何再支撑得住?只得狼狈地用袖子掩了脸,恨不能立时躲开眼前的夫君。苗人凤眼见着南兰跌跌撞撞地哭着跑开,却不追也不喊。南兰愈是心凉。尽管丈夫日后再不提此事,但这刻意的回避更让伊认清了丈夫的耿耿于怀,因此这心中的刺已是越扎越深。
      南兰常常自恨:“原来女人是错不得一步的!否则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又叹:“他只敬重胡夫人这样的巾帼,自己临危脱逃,早被他瞧不起了。这会子就算如何爱他,也不过是摇尾乞怜,他又岂会稀罕?罢了,罢了!既已见弃,又何苦曲意逢迎。”因此伊纵有满腔女儿家的柔肠,也不在丈夫面前施展出来。日子一久,眉宇间便总带着一丝愁苦,那在爹爹跟前的笑靥更越发寻不着了。
      直到见着田归农,南兰枯槁的心却漾出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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