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君孽孽

3、叁

　　日子倒也这般过了，转眼竟是半月又余。双祁山中的夏天便又更深了几分…
　　我很好奇山鬼是如何除去我身上翻黑焦烂的皮肉，当我解下裹了足有半月的厚厚纱布时，竟未见着一处疤痕，好似从未曾损伤过。
　　“你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能这般完好如初！你前生定是惊世的神医！”
　　“我只能告诉你，我前生从不曾行医，至于我是怎么做到的，你倒不必知晓。”
　　“我可是不用再喝药了？”我看着他小心问道
　　“今日便喝最后一天罢”
　　“那…我可以喝酒了？”
　　“不可以”他看了我一眼声色有些冷气，然后拾了药碗便拂袖离去了。
　　唉…我有些无趣的趴在桌上，给自己斟了一杯清茶，袅袅雾气蒸腾熏的脑袋越发清醒。抬起头望向窗外，正好迎上一袭清风，吹的好不惬意。忽然窗沿啪的一声脆响，而后便是扑腾的翅膀煽动。待静下来才看清原来是一只小凤鸟，不知怎的竟落了枝头。我正寻思着不知现下是否能吃肉，只见那小家伙噗凌一声便飞走了…
　　唉…我私下叹了一口气将凉的差不多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起身走到屋外。
　　山鬼便是一身黑衣的蹲在青石旁，正慢慢的从麻布袋子里掏枇谷子给那只山雀啄食。身后宽大的袍子随着同样幽黑的长发散落一地，粘了不少枯枝残叶子。
　　“我要吃山鸡”我倚在小木门前看着他叫道。
　　“这里没有山鸡”他仍旧不理会我径自给山雀喂谷子。
　　“就吃它！”
　　忽然噗凌一声，那山雀便猛地飞走了，眨眼便进了深林中，见不着半分影子。
　　“抱歉，跑了。”他起身拍了拍手，然后轻轻掸了两下衣袖和下摆的灰尘叶子便转身看着我淡淡道。
　　我知道他是故意放走的，可我也非真是要吃它，只是见不得它老赖在这里罢了“我要喝酒”
　　“随我来吧…”他敛眸微叹尔后便转身朝前走去。
　　西山半角的溪水格外清冽甘甜且冰凉，我知道山鬼常来这里酿酒，前方不远还有一座小石桥呐，小人参精总爱趴在那里饮溪水。我记得有一次我骗它大花花在水里，它竟吓的一头载进溪中，呛了好些水呐。
　　大花花是双祁山里的一条蟒蛇，老爱欺负小人参精，所以它总是一听到大花花的名字便吓的要命。故而自那次后，小人参精便不怎么待见我，见笑我要么是不理会要么便是冷言冷语。我便说它是小孩子，它还不乐意，扭头就钻进地里去了。倒是旁边的老槐树亲切些，见着我总是会同我打招呼，让我小心些山里凶猛的野兽。
　　山鬼蹲在溪边挖埋在地里的藏酒时，我便走到小石桥旁。溪中的水清澈见底，下边嶙峋的各类石头过了经年的刷洗早已变得圆润光滑。我瞅了半天都没见着小人参精的影子，也不知这家伙又躲哪里去了，可别叫大花花吃了才好。
　　“丫头…”耳畔响起苍竭的呼唤，我转过身便看见老槐树摇着翠盛的大枝桠朝我打招呼。
　　“槐树爷爷，有什么事麽？”我跑到槐树下仰着头问道。
　　“听山鬼说你被殷家人当作妖孽，险些烧死，身子可还受的了？”
　　“多谢爷爷挂心，我如今已痊愈了，我也不知山鬼用了什么法子将我治得这样好，他不告诉我。”
　　“哎呀，身子不打紧便好，其他的不重要，他不告诉你自有他的道理，你也莫要太过在意啊…”
　　“嗯，我知道，怎不见小人参精啊？”我环顾四周低声问道。
　　“哦，那小家伙呀，昨日大花花咬了它一根触须，吓的它现在都不敢出来见太阳呐！这两孩子呀…真是的…”
　　“大花花也真是的！老这么吓唬小人参！”
　　“随他们去吧…都是孩子嘛…”说罢便笑的整棵大槐树都在风中左右摆动。
　　“嗯，那我先走了，山鬼的酒该取出来了罢。”
　　“姑娘家少喝着酒，莫要伤了身子呀…”
　　“记得了，爷爷…”
　　我朝老槐树笑了笑便转身回到山鬼那里，他已将酒坛子取出，正在溪边小心清洗。
　　“可是桃花春？”我蹲在他身侧轻声问道。
　　“不是，是月桂。”他将酒坛子用携带的干布巾擦拭完毕后便抱着酒起身往回走。
　　我忙站起来跟上前“为什么不是桃花春？月桂太甜了些…”
　　“你如今暂不能饮烈酒，而且桃花春更未到起封之时，取出来也不好喝。”
　　“哦…”
　　其实不论是桃花春亦或是月桂，我都十分喜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