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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一树梨花压海棠 ...

  •   “一醉醒来春又残,离肠宛转妆痕浅。却道双燕新飞岸,消息可知郎近远。风萧萧,雨珊珊,玉笙声里鸾空怨。杜宇一声春又去,茫茫烟雨罩青山。”
      秦淮河上,烟波弥漫。一条奢华的花船上传来动听的歌声。船上女子半掩玉颜,弹奏着怀中琵琶。众人皆知,这船上的女子,便是这风月坊的头牌,秦淮名妓绿衣。
      连城璧坐在船尾,悠然喝着茶。香香,或者绿衣,没有让自己失望。不过半个多月而已,秦淮河上,谁人不识绿衣。看着船上嬉闹的客人,连城璧轻轻一笑,右手端着茶杯,走到甲板上,衬着魅惑的夜色,这笑容竟有几分诡异。
      杜宇一声春又去,茫茫烟雨罩青山。此时唱这个,有些不合时宜了呢。连城璧眉毛一挑,悠然抿了一口茶,慢慢地咽下去,似乎要尝尽最后一丝苦涩。
      “绿衣姑娘果然是歌喉美妙,才艺不凡!”听得一声粗鲁的叫好声,连城璧颇有兴致的转过头。原来这叫好的人并不是独自上船,身后还带着一个竹竿般的瘦子,和一个秃子。此人浓眉大眼,身形宽大,太阳穴暴起,一看便知是个练家子。只是江湖上粗人调戏女子也是司空见惯的事,连城璧也不在意,继续抿了一口茶,饶有兴致的看着泛着涟漪的河面。
      又听旁边的瘦子拍手笑道:“绿衣姑娘当真是广寒宫子下凡尘了,这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很想看到绿衣姑娘的花容月貌啊。”说罢,伸出竹竿一样的手臂去扯绿衣的面纱,绿衣毫无躲闪之力,一张相貌被众人一览无余,既羞且愧,眼眶中泪水不住打转。瘦子“咦”了一声,拖着下巴对身旁大汉说道:“很想李家老太婆的那个孙女啊。”绿衣满目惊恐,扔下琵琶就想跑。瘦子一把拽住,将绿衣的脸托起,与自己的同伴细细端详着。秃子皱着眉,说道:“怎么会,老爷说过,那丫头给人扎花,怎么会是个……而且那丫头,嘿嘿,又粗又笨的,怎么会唱这么好听的曲儿。”伸出自己粗厚的手,在绿衣屁股上抓了一把。绿衣羞愧难当,只得叫道:“连……连……”
      “连什么连?”瘦子捏住绿衣的嘴,向秃子说道:“香香那丫头,本来就是个出来卖的。只是李老婆子年岁大了,又不和别人打交道,被瞒住了而已,是吧,绿衣姑娘。”
      众人听见这么一句,都愣了神。那壮汉放荡的笑了起来,想瘦子和秃子说道:“这么一说,还真是像那香香。只是没想带那个笨丫头打扮起来,竟然如此标致。反正也是伺候了不少人了,咱们几个,今天,嘿嘿……”当下将绿衣打横抱起,就往花阁上跑。
      身后笑声不绝于耳,连城璧眉头一皱,抿了一口茶。若要世人都知道绿衣便是香香,那绿衣这个牌子,算是彻底砸了。不但慕容少嘉不会放在眼里,就是这来往的客人,恐怕也不会再让绿衣唱一支曲儿。
      连城璧屏住气,手中茶碗想抱着绿衣的壮汉后背打去,壮汉立时倒地,绿衣则被摔了下来。瘦秃二人俱是一惊,伸手探壮汉鼻息。知壮汉只是昏了过去,便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来,齐声道:“哪位高人要与我秋家过不去,还请现身。”
      连城璧剑眉轻挑,怪不得会认出来绿衣,原来是李家田地的户主,那日去李家收租,打死李奶奶,又被连城璧解决的几个人,自认是和眼前三人是同党。于是杀意陡生,只道这三人无论如何留不得。
      只见屏风后一身白衣的连城璧悠然走出。众人哗然,惊叹时间竟有如此男子,一身白衣,如踏雪而来,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更是醉了船上女子的芳心。青丝随风而舞,整个人竟似从仙境归来一般。连城璧笑道:“听着曲儿听的正高兴,你们竟然让我扫兴,真是该死。”
      瘦秃二人相视一笑,秃子拱手说道:“阁下在哪儿拜香火,还请赐个万儿。”连城璧听了,淡然一笑:“名字尊贵,你们不配听。至于在哪儿混,呵呵,天下哪个香火配让我一拜。”
      此话说的傲气凛然,但刚才内力已用三分,加之伤病未愈,连城璧只觉浑身乏力,轻咳了一声。瘦秃二人又是相视一笑,心道眼前白衣男子不过是个病夫,竟然说出这样大言不惭的话来,当真是不要命了。秃子神色鄙夷,道:“上嘴皮接天下嘴皮接地。”瘦子也是一笑:“阁下好大一张嘴。”
      连城璧本来就不是能言善道之流,已是竟想不出话来回敬这二人,却也不在意,轻咳两声,眼中充满诡异的笑:“是不是在下大言不惭,哼,试试就知道了。”说完,轻蔑地看着眼前的瘦秃二人。
      连城璧生就一副好样貌,更添这贵胄之气,虽是病态,却将满船人给震慑住。绿衣咬着下唇,欣喜地看着连城璧。见连城璧面色惨白,止不住地咳嗽,一双眸子又是担忧神色。面对这样的阵势,一时手足无措,双手使劲绞着一方丝帕,似要撕裂一般。连城璧轻瞥一眼绿衣,心中暗自惆怅:“那年我去后山寻金色娃娃鱼,重伤归来,璧君看我的那神态,可不是与这丫头今日的眼神一模一样么?”
      秃子抽抽鼻子,怒哼一声,伸掌向连城璧打来。连城璧嘴角轻挑,并不正眼看秃子,右手一挥,小臂挡住秃子一双肉掌,左臂挥于秃子腹前,一招“云舞袖”,将秃子反手打到不远一张桌上,秃子身子正中茶桌,只听四周几声尖叫,桌子立时咂个稀烂,桌上茶壶茶杯俱是粉碎,弄得秃子一身全是水渍。旁边瘦子顿时火冒三丈,二话不说,飞起就是一脚。连城璧只看瘦子腿法凌厉,顾忌身有重伤,难以正面抗衡,是以不住躲闪。瘦子傲气陡生,只道连城璧是怯了自己,便笑道:“病佬,这回你服了?”
      秃子摸着自己硌得生疼的腰,挣扎着爬起来,见瘦子并不下杀招,便喝道:“何不杀了他?”不待瘦子回答,秃子又喝道:“我来与你掠阵!”话音未落,已跳入阵中,与瘦子合攻连城璧。
      连城璧嘴角一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当年名震苏杭的时家三丑。”秃子一惊,道:“你是什么人,怎么知道我兄弟当年名声?”
      三人斗武时,连连大喝,众人又是一惊,生死之际,竟然能如常人一般讲话,可知三人,并不是一般的斗狠人物。又听连城璧说什么“名震苏杭”,又道什么“时家三丑”,只道这小小花船上,一夜之间竟是风云际会。
      连城璧一个不留神,受了那瘦子一腿,立刻一口血喷上来,把持不住,点点落在雪白的衣服上。绿衣“啊”了一声,掩住小口,满目惊慌。
      连城璧一笑,叹道:“开山掌时迎龙,凌飞腿时迎虎,”又瞥了一眼昏在地上的壮汉,接着说“袖里刀时迎豹,时家三丑,呵呵。”
      瘦子轻蔑地看着连城璧,道;“你可认输了?”
      连城璧飞身后至,咳个不停,道;“龙虎豹,名不虚传。”说罢抬起手,手中竟是三颗玉珠,晶莹剔透,价值不菲,瘦子时迎虎大惊失色,见自己腰带上,已然少了两颗最大的珠子,又指着秃子的衣襟道;“大……大哥,你的……”那秃子时迎龙也是一惊,看自己腰带上的两颗玉珠竟然也少了一颗,一张嘴怎么也合不拢,二人吃惊的看着连城璧。
      “咳咳……咳……”连城璧俯着身子,不住地咳。绿衣只觉肝胆俱裂,一汪泪水在眼眶里再也熬不住,眼泪泉涌一般流下。连城璧瞧在眼中,暗叹一声,璧君,你可曾为我痛得流泪么?猛然间想到沈璧君颗颗泪珠都是为了萧十一郎而落。心中郁结,又是一口血猛然喷出。
      “连公子!”绿衣肝肠寸断,慌忙跑到连城璧眼前,扶起连城璧。叫了一声。“连公子,”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连城璧笑着一摇头,张开手掌,亮出掌中玉珠,道“连某倾慕姑娘已久,今天看这珠子实在好看,便拿来送给姑娘,以博姑娘一笑。”
      这话说的委实低下,连城璧心中不情不愿,但今日只求能将绿衣捧到个众人仰望的位置,便也顾不得。众人见连城璧这等男子且为绿衣如此,不禁窃窃私语,这样的女子怎能是一个被男人睡得不计其数的下贱之人呢?
      时迎虎见二人全然不将自己放入眼里,顿时大怒,翻起手掌又想与连城璧拼个你死我活。
      秃子时迎龙伸手拦住,道“二弟,咱们输了,不必再争斗。”转脸向连城璧拱手道;“阁下武艺高深,时家兄弟自叹不如。不过,这梁子是结下了,往后我时家三丑,少不了要登门拜访,还请阁下留下万儿来。”
      连城璧轻咳几声,道;“再过十年,也不是我的对手。今日我不杀你,难保以后不杀你,滚吧。滚的越远越好。”
      时迎龙兄弟四目相对,同时拱手,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说罢向依旧还在昏迷的时迎豹身边走去。连城璧并不搭理,绿衣便扶他找了个椅子暂时坐下休息,还未坐定,便听到有人上了船。大声喝道;“不中用的东西,被人辱了,这样就算过去了么?”
      众人朝话音方向看去,只见说话那人身着绿锦滚边袍,一双黑靴上两条金龙在灯火的照射下竟是闪闪发光。一条剑眉直插鬓角,鼻梁高挺,脸盘方阔,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绿衣捂住胸口退了两步,悄声道:“嘉爷!”
      连城璧一惊,也是低声问道:“慕容少嘉?他认得你吗?”绿衣轻轻摇了摇头,连城璧舒了一口气,道:“不认识你就好。”
      慕容少嘉看着时家三丑,剑眉紧皱,问道:“谁伤了你们?”时迎龙此刻正在给弟弟时迎豹解穴,无奈内力平平,怎么也解不开时迎豹身上的穴道,当下站起身,恭敬地说道:“我们兄弟无能,丢了秋家的人,还请嘉爷施以援手,解开舍弟穴道,我定禀告老爷,求老爷登门致谢。”
      慕容少嘉冷笑道:“难为老秋家的人还称我一声嘉爷。也罢,我且看看是什么手段让时家三丑吃了屎。”说罢走到时迎豹身边,手中折扇“啪啪”在时迎豹身上点了两下,无奈时迎豹仍是没有半点反应,慕容少嘉暗自奇怪,“咦”了一声,又连在时迎豹身上点了几处,时迎豹仍是不见醒来。慕容少嘉怒火上来,一把扯掉时迎豹上衣,露出精壮的背,看到灵台穴有一个青印,大惊失色,惊道:“逍遥指!”
      连城璧也是一愣,没想到认出了自己的点穴功夫。可知这慕容家一定不是简单的生意人。却说这逍遥指,乃是当年逍遥侯传授的一套点穴功夫。点穴时注入东流派的内力,十分诡异,极难解开穴道。慕容少嘉一咬牙,连点时迎豹“大椎”“至阳”“魂门”三处穴道,右手猛然在时迎豹“中枢穴”上一拍,只见时迎豹吐出一口鲜血,昏昏醒来。
      “大……大哥,二哥。”时迎豹一个骨碌爬起来,就要身后的人亮刀子,只是连城璧是掷了茶碗,背后对时迎豹下手,时迎豹此刻并不知对手是谁,只好呆呆站在那里。
      时迎虎叹道:“三弟,谢过嘉爷救命之恩。”见慕容少嘉正擦着额头上的汗珠,明白是他救了自己,俯身便拜。慕容少嘉纸扇一托,时迎豹弯不下腰,心知慕容少嘉不肯受自己一拜,只好直起身来作罢,只道日后重谢。
      慕容少嘉“啪”地一声亮开纸扇,扇面上,画着几株牡丹,栩栩如生,上前走了两步,环顾四周,目光在每个人脸上扫了一遍,朗声道:“哪位好汉与秋家结了这梁子,还请现身一见。在下必当好好讨教一番。”
      时迎龙神色突变,道:“嘉爷,您不会……”
      慕容少嘉冷笑道:“慕容家与秋家同气连枝,纵然有不愉快,也是自己的事,今日秋家受辱,慕容家绝不会袖手旁观。”
      时家三丑甚是感动,同声道:“多谢嘉爷。”时迎虎拍着坐在椅子上休息的连城璧道:“嘉爷,我们兄弟无能,折在这个人手里。”
      连城璧闻声抬头,盯着周围的人看。慕容少嘉看清楚连城璧的脸,猛然一个趔趄,惊讶地指着连城璧道:“你……你……”
      “我与阁下并未相识。”连城璧打断了慕容少嘉的话。
      “是并未相识,可是……呵呵……”慕容少嘉看到了连城璧身后的绿衣,便不再搭理连城璧,搓着手朝绿衣走走,笑道:“绿衣姑娘也在?”
      绿衣心生怯意,抓住连城璧的小臂,躲到他身后,不敢抬头。慕容少嘉笑道:“我瞧着时家兄弟与这位......呃......兄弟闹了不愉快,定是因为姑娘了。”
      连城璧新伤旧伤加在一起,正式痛不欲生的时候。听到慕容少嘉此话一出,淡淡地说:“是又如何?”
      慕容少嘉冷笑一声:“受了内伤,仍然能将时家三丑给折了,阁下本事,慕容少嘉委实佩服。今日阁下有伤,少嘉不欲趁人之危,他日,必当领教阁下高招。”
      连城璧呵呵一笑,右手放在桌上,轻轻敲打着桌面。慕容少嘉见连城璧右手五指修长,肤色如玉,轻轻皱了皱眉,暗思:“这等身姿样貌,俱是天下难寻。瞧着手,是个练剑的好手,只是......恐怕......恐怕......”
      “阁下大可以今天就和我比试比试。”连城璧嘴角一挑,歪着头说道。慕容少嘉猛然一惊,看连城璧的神态,果然是他?
      慕容少嘉缓过神来,笑道:“君子不趁人之危。再说,我今天来,是办正事的,何必与你夹缠不清。”说罢,从腰间掏出一张纸来递给绿衣,道:“你的卖身契。”
      “你......”绿衣接过来,打开一看,一张脸瞬间变了颜色:“你赎了我?”
      “不是赎,”慕容少嘉笑道:“是买。”
      话音一落,众人皆惊。时迎豹低声道:“乖乖,幸亏咱们兄弟没......要不,嘉爷不撕了咱们才怪。”
      时迎虎扭了一下时迎豹,道:“今天不撕,难免以后不撕,咱们兄弟还是溜之大吉吧。”说罢,拉起身边两兄弟就往外跑。众人顿时醒悟,见连城璧一张脸上寒冷异常,心知这人也并非善类,还是躲了为妙,便接二连三下了花船。偌大的一条花船上刹那间变得寂静非常,只剩下慕容少嘉和几个随从与连城璧绿衣。一时间竟然连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在下已经买了绿衣姑娘了,嗯,五百两黄金。今天开始,你便是我慕容少嘉的人了。”慕容少嘉“啪”的一声打开扇子,轻轻摇着。
      绿衣小口微张,摇了摇头,道:“绿衣虽是风尘女子,却也并非放荡之人。还请嘉爷手下留情,放过绿衣。凭着嘉爷的名声,要找女人,可不是容易的很?比绿衣好的女人多的是。”
      慕容少嘉哈哈大笑,直盯着绿衣双眼,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哼,”连城璧不屑地看着慕容少嘉:“好一个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嘉爷这年纪,也该有个四十多岁了,不会尚无妻子吧,嗯?”连城璧说话已是大费精神,一句话说完,已是满头虚汗,弯下身子,又止不住地咳起来。
      绿衣俯下身子为连城璧擦拭着额头的细汗,与连城璧四目相对之时,嘴角抽了抽,明白了连城璧的意思,便道:“绿衣是风尘女子,可也希望能有一天与自己的夫君琴瑟相和,白首偕老。绿衣身份低微,不能为人正室,但是也绝对不会没名没分的随了人。嘉爷若要强求,绿衣宁死不从。”
      慕容少嘉赞许地点点头,道:“绿衣姑娘出淤泥而不染,是我轻薄了。不过赎身已是定局,姑娘从今日开始,便已不是风月坊的人了。姑娘高洁,慕容少嘉择日就娶姑娘入府,做我的妾室,如此可随了姑娘的愿了?”
      “你的妾室?第几个?”连城璧冷笑道。
      慕容少嘉按住心头怒火,挤出一抹笑容,道:“我虽然放浪形骸,却从不在风尘中认真。除了我的结发妻子之外,并无一名侍妾。绿衣姑娘入府,便是仅仅在家兄和我夫妻之下的第四位当家人。”
      绿衣听闻,娇躯一震,道:“绿衣何德何能,使嘉爷如此抬举。”
      “只因姑娘高洁。”慕容少嘉也是一笑。
      八月初六,黄道吉日,诸事皆宜。
      秦淮河上,水倒映着云,云浴水而出,水与云连接在一起,水天一色,一片祥和的秋日风光。
      绿衣回首望去,却寻不见连城璧的影子,只好安慰自己,连公子怕是见不得我出嫁吧。抬眼望着慕容家前来接亲的人,心底一片茫然,便伸手盖了盖头,任由喜娘将自己扶向彩轿。
      连城璧一身白衣,站在风月坊的阁楼上,看着这场婚礼的点点滴滴。见绿衣回眸,心中一紧,却不动声色地扶着窗棂,微微一笑。绝世佳公子,笑容里竟有三分诡异,三分无奈,四分凄凉。
      璧君,你瞧,她也是位新嫁娘。可是她的容貌,怎及你半分?璧君,你也曾穿着凤冠霞帔与我拜天地,可是,那场婚礼,毕竟是不完整的。为什么在你我的婚礼上,偏偏出来个萧十一郎?为什么你宁愿选择萧十一郎也不要我?你为什么不要我?
      一路吹打,队伍来到了金鹏山庄。金鹏山庄名字气派,山庄却是清秀的很。绿衣坐在轿子里,暗暗叹了口气,粉拳紧握,望着四周一片火红,咬了咬牙,为了连公子,一定要拿到般若机。
      慕容少嘉身着金丝袍,胸口带着红花,喜气洋洋地迎了出来。掀开轿帘,抚住绿衣的手,道:“小心脚底下。咱们走吧。”
      绿衣欠了欠身,算是回答。两旁的人不住地向二人撒着大枣花生之类的果子,意味早生贵子。走到门前,慕容少嘉将绿衣打横抱起,大步跨过火盆,朝着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一场热闹之后,慕容少嘉半醉半醒着敲开了新房的门。
      坐在绿衣彭边,伸手挑开了盖头,盯着绿衣粉嫩的双颊,笑道:“这样你可满意?”绿衣咬着下唇,小声说:“谢谢。”
      慕容少嘉笑道:“我喂你吃些东西。”说罢双手一拍,一小厮端着一碗饺子走了进来,恭敬地端给慕容少嘉。慕容少嘉夹了一个饺子,绿衣张开小口便咬,咬了一点就吐了出来,道:“生的。”
      慕容少嘉玩味似的一笑,放下碗筷:“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明年,你一定要让我当爹。”
      绿衣此刻才明白过来,羞得脸通红,连忙扭过头去。慕容少嘉叹了一口气,边脱靴子边说:“慕容家家大业大,却人丁单薄。大哥脾气古怪,不与人接触,没有娶妻生子。往后你在山庄行走,去哪里都不会有人阻拦你,但是那西北角有一出别院,叫未名居,你千万别过去。”
      “为什么?”绿衣诧异地问。
      慕容少嘉此刻已褪去外衣,懒洋洋地斜靠在床上,道:“未名居是大哥的地方。大哥以前在江湖上行走,也不知道为什么,二十多年前与人交手,吃了败仗,就再也没出过未名居一步,也不让任何人进去。我原来遣人进去看他,每次都是看到我的人成了死尸,被大哥扔了出来。”
      “啊?”绿衣掩住小口,惊讶地叫出了声。
      慕容少嘉淡淡一笑,道:“大哥多半是在练什么功夫,等练成了,就去报仇。”
      “啊……什么功夫?你会吗?”
      “我怎么可能会。我这功夫,是先父教的,我也没学全,也就是吓吓外行人,哈哈。大哥的功夫才是旷古绝今的。哎,我给你说这个干吗,总之,你千万不要进那里就是了。”慕容少嘉突然觉得自己话有些多,便住了口。
      绿衣笑道:“那慕容家的家业,都是你自己打理的?”
      慕容少嘉又是一笑,自嘲地说:“说来惭愧。我生性风流,从来不喜欢动脑筋。上天保佑,让我有一个能干的夫人。大哥闭关之后,便是我那夫人一手打理慕容家家业,我在风月场快活,她也从来不管不问。也许是我情债太多,也许是我那夫人太过于精明,我们两个成亲近三十年,一直没有孩子。”
      绿衣惊讶地看着慕容少嘉,想到自己刚刚说了句“生的”,顿时羞得面红耳赤。慕容少嘉拉着绿衣的手,笑道:“原来赎了你,只是想和以前一样,随便安排个住处,整日寻欢作乐,玩个一年半载就扔了的。谁知你性子如此高洁。娶你进来,我自当宠你爱你,夫人性子也很好,你不必怕她。”说罢将绿衣揽入怀中,接着说:“年近半百,娶了个美娇娘,当真是一树梨花压海棠了。绿衣,委屈你了。”
      绿衣抿嘴一笑:“枕边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水面上秤锤浮,直待黄河彻底枯。”
      “白日参辰现,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见日头。我听你唱过很多遍,仿佛你很喜欢这首词?”慕容少嘉接道。
      “我爱这首词的意境。夫妻情重,不是吗?我虽只是侍妾,但是我待嘉爷之心,就是这首词了。”绿衣望着慕容少嘉的双眸,说道。
      慕容少嘉会心一笑,反身将绿衣压在身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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