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早恋的我们》倪思弦

5、琴室成约（2）

　　凌波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爽掉周五的约，就先出了一件事。
　　那天是周四，下午只有两堂课，四点多她就走出了校园，因为修路的原因，她只能绕远路从广场那边回家，当她骑着单车经过广场外围时，远远就看到几个人在草地上不知在说什么，先是神情凶神恶煞，继而竟动起手脚来了，有个一直背对着的身影微微偏了偏头，她一看，竟然是滕雅！
　　她猛地刹住单车，一脚定在地上，手扶在铁栏上往里看，看得更清楚了，真的是滕雅与四五个看起来就不是善类的男生，看着像是谈判破裂的样子，她清楚地看见其中最壮最高的男生朝滕雅挥了挥拳头，鬼迷了心窍般，她趴在铁栏上冲里面大喊了一声——
　　成功引得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看向她，滕雅看见她的那一刻，明显吃了一惊，眼睛微微眯起，不知旁边那个人都笑嘻嘻地说些什么，他的神色变得阴沉起来。
　　凌波心里一突，理智告诉自己不要多管闲事，可行动早已先行一步，她骑着单车进了广场里面，眼看着离滕雅他们越来越近，他突然向前迈了一大步，挡在那些人的前面，迎向自己。
　　她停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身后，低声对他说：“你有麻烦了吗？要不要我去报警？”
　　因为离得比较近，滕雅很清楚地看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跃跃欲试，他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这女孩这么胆大。
　　他还没开口，身后那个大高个詹雄，职高的混混，已经耐不住性子上前一步，粗声道：“搞什么鬼？谈情说爱请改日好不好？喂滕雅，那件事你到底答不答应？老子没那么多时间跟你磨蹭！”
　　滕雅眉头都没动一下，要不是凌波的突然出现，他根本懒得理这几个装模作样的家伙，居然跑来跟他说妹妹喜欢他，茶不思饭不想什么的，让自己去陪陪他妹妹。这种可笑的提议滕雅本来是打算速战速决的。
　　凌波不明所以，看着那几个男生恶狠狠的模样，滕雅又不说话，她以为滕雅被威胁住了，忍不住有些担心，脱口而出，“以多欺少是不对的。”
　　那几个职高的混混看她一脸的正色，偏偏美丽姣好的容貌极破坏效果，忍不住齐齐喷笑了起来，其中有个个子矮小流里流气的男生笑嘻嘻道：“美女你好可爱，做我马子好不好？”
　　凌波做了十几年的乖乖牌，却不乏被男生献殷勤搭讪的经验，只见她淡淡地扫了那男生一眼，大大的杏眼竟有几分威严的气势，那几个人顿时有些心虚，却又不甘地嘀咕着，“装什么正经，你男朋友还不是跟我们差不多？！”
　　被当是滕雅的女朋友，她原本绷紧的小脸一下就红了，心里莫名慌了起来，握着单车把柄的双手紧了一紧。
　　滕雅看了她一眼，声音冷冷的对那些人说道：“她是我妹，识相的别来惹我。”
　　詹雄笑道：“个子小小还挺厉害！是亲妹妹，还是干妹妹啊？我不管你是什么妹妹，先去逗得我妹妹开心再说，否则对你不客气！”
　　凌波听到他说自己是他妹妹时，心里一抖，偷偷看他。
　　滕雅却没看她，只冷冷地笑了笑，“那就不客气看看！”说的同时一拳就挥向了没想到他会突然出手的詹雄，“砰”的一声响，詹雄踉跄了两步，脸瞬间肿了起来。
　　凌波目瞪口呆，被滕雅手快地一把抓到自己身后，同时三拳两脚就把其余几个揍得爬不起来。詹雄怒吼一声，朝他扑了过来，两人缠打成一团，滕雅把他双手往后一掰，另一只手臂重重卡住了他的脖颈，用劲一勒，詹雄脸顿时涨得发红，声音模糊痛苦——
　　凌波不是第一次看他打架了，却还是胆战心惊的，总觉得他出手从来不留情，很吓人，惊叫道：“他要被你勒死了！快放开他！”
　　滕雅没理她，勒着詹雄脖子没有一丝放松的痕迹，眼神冰冷得仿佛在看着一个死人，詹雄在他手上渐渐都开始翻白眼了，凌波吓坏了，冲上去想掰开滕雅的手，却没想到有一个小混混从后面爬了起来，手里赫然持着一把明晃晃的小刀，朝她冲了过来。
　　她看不见，滕雅却看得一清二楚，当小刀刺向凌波身后之际，他瞬间松开了詹雄，动作极快地一脚踢飞了小混混手中的刀，然后再拽着人一把撞上旁边的大树，那小混混“啊”一声闷叫，腹部受重创，痛得几乎要吐出来。
　　却没想这几个小混混竟都带着刀，之前出言调戏凌波的那个小矮个，同时从腰间抽出一把裹着报纸的西瓜刀，分明是看滕雅太厉害，想找弱的下手，竟挥舞着西瓜刀朝凌波砍过来——
　　凌波吓得整个人都傻住了，脸色惨白，来不及了，滕雅皱着眉飞身上前，横起手臂挡在她的面前，鲜血“哧”一声流了出来，血肉翻开，凌波大叫一声，几乎摔倒，被他另一只完好的手紧紧搂在身旁。
　　“孬种！”滕雅蔑视地冷哼一声，不顾身上的伤，身手快得让人几乎看不清，手一翻一转，竟一下就卸了小矮个的手臂，小矮个一声痛叫，西瓜刀掉落在草地上，滕雅捡起了西瓜刀挥了挥，詹雄见状，忙摇摇晃晃着爬起来喊道：“等一下！有话好好讲，出了事你惹不起！”
　　滕雅脸上带着一抹阴狠，眼神极冷，西瓜刀一下就横在了詹雄的脖子上，眼见着立刻被划出一道血口，詹雄脸一白，知道自己遇到狠角色了。
　　“不要！”凌波惊呼着奔上前扯住他的衣服，颤抖着声音，“别这样，警察说不定就要来了！放了他们吧！”
　　他冷漠地看了一眼周围，淡淡道：“没人敢管闲事。”
　　她看看血越流越多的詹雄，以及他手臂上吓人的伤口，咬着唇，略带祈求，“你只是个高中生，你还要考大学的，放了他们吧。你看，你的血越流越多了，我们去医院吧。”
　　听出了她声音里的哭腔，他眉头微微一皱，冷淡地看着她，半晌，才慢慢松开横在詹雄脖子上的刀，沉声道：“滚！”
　　詹雄几个连忙捂着伤跌跌撞撞地跑了，头都不敢回。
　　凌波重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就已经虚脱地跌坐在了草地之上。滕雅站在她面前，低头望着她，神色漠然复杂。
　　她坐在地上微微抽泣，“你怎么，那么吓人？像要杀人似的。刚刚要是真出事，怎么办？”
　　他沉默着，蹲在她的面前，慢慢将血淋淋的手臂伸到了她的视线之内，又慢慢地说着，“我是为了救你才受伤的。”
　　她顿时不哭了，抬头看向他那受伤流血的手臂，紧张，担心，又愧疚，种种复杂的情绪，他静静地看着她，薄唇微抿着，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她的主观情绪，她竟然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有那么一点点的委屈可怜。
　　她想碰，又不敢碰他的伤处，眼泪汪汪地看着他道：“滕雅，我们赶紧去医院吧。”
　　他看着她，神情有些淡淡的温柔。

　　结果他们也没有去医院，而是去了附近的社区诊所，那里的医生一脸平淡地给滕雅包扎缝针，仿佛习以为常了似的，叮嘱了两句要忌口别碰水什么的，就挥手赶他们走了。
　　凌波大感诧异，怎么有这样敷衍了事的医生？
　　直到离开诊所之前，听到滕雅喊那医生“良叔”，才领悟到原来他们是认识的。
　　看滕雅的态度，应该不是第一次来光顾了。
　　后来他一手扶着受伤的手臂，亲眼送她上了公车，她站在公车上往后看站台上他渐渐变小的身影，心里五味杂陈，既酸，又苦，又怕。
　　那一晚，她的脑子里乱七八糟都是他为她打架受伤的模样，根本没心情去准备第二天的选拔赛，甚至还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