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早恋的我们》倪思弦

19、少年初吻（2）

　　两千年元旦过后，班里的学习气氛就开始变得紧张起来，因为期末考试马上就到了。
　　每到这个时候各个科目的卷子就如漫天飞雪般，铺天盖地而来，桌子上有，抽屉里还有一叠，做都做不完。但时间似乎不够用，上课的时候要听老师讲题，课间休息的时候出去走动的同学也少了许多，都乖乖伏在桌前埋头猛做题。
　　凌波正趴在桌上看英语，听到旁边一直在动来动去的声音，扭头看去，错愕地看到陆娜正掏出一支眉笔在那儿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描着，她一眼扫去还看到抽屉里有一整套的化妆品，口红粉饼睫毛膏应有尽有，反而是那一叠复习卷子被皱成一团塞在角落里。她皱起了眉头，“陆娜，你这是在干什么？”
　　陆娜正忙着呢，头也不回地笑嘻嘻道：“在学习化妆呢。凌云说喜欢女孩子打扮得精致一点，上次我去美甲店让人化了一个淡妆，凌云就很喜欢，所以我想干脆自己学着化，以后就不会麻烦了。”
　　凌波目瞪口呆，看着她把眉毛描得像条毛毛虫似的，还一副乐此不疲的模样，无语道：“考试就快到了，你不把精力放在学习上，反而去搞这些有的没的，凌云也不反对吗？”
　　没想到陆娜却说：“哎呀反正我再怎么学也是那样的，跟你们是比不了了。而且凌云也说，他喜欢的是我这个人，成绩好坏他不在乎。”说到最后居然还羞涩地红了脸，一脸幸福甜蜜的模样。
　　凌波彻底无力，没想到那个凌云竟是这样的想法，亏他们八百年前是一家，真是无法理解。
　　她摇了摇头，劝说无效，只能继续埋头看书了。
　　上完一节语文课后，下一节便是男生热爱女生无感的体育课。老韩发话了，大家都得去，不许请假留在教室里看书，适当的放松锻炼对学习也是一种促进。
　　于是大家只好将书本试卷统统收好，下楼去上体育课了。陆娜拉着刚要起身的凌波，笑眯眯道：“凌波，你帮我请假吧，就说我来例假肚子痛好了。”
　　凌波不解道：“为什么要请假？”
　　陆娜笑得理直气壮道：“反正体育课也是在那儿无聊地走来走去和聊天，我还不如留在教室里做些有意义的事呢。”
　　凌波描了一眼她的抽屉，没好气道：“你的有意义的事不是指那些吧？”
　　“嗯哼，你了解就好嘛。帮帮我，我们是好朋友耶！”陆娜拉着她软磨硬泡，她无奈之下就答应了。
　　到了操场，凌波找体育老师替陆娜请了假，然后便发现，即使有老韩的再三要求，班里下来的女同学还是少了四分之一，男同学倒是已经笑嘻嘻地抱着篮球足球跑去活动了。
　　现在体育课都没有具体的内容，除了要考试之前会上课推铅球或立定跳远之类的，其余时候都是大家自由活动，今天也不例外，女同学三两成群，要不是靠在单杠旁边聊天，要不就是围着操场跑圈，凌波干脆去借了乒乓球拍，准备和同学去打球放松一下。
　　没想到刚走到乒乓球场那一边，竟然就看见了滕雅正在那儿与人对打中，半蹲着皱着眉一副专注的模样。她停住脚步旁观，忍不住笑了，他这么高的个子其实很不适合打乒乓球，这样弓着身太累了。
　　但看了一会儿下来，发现滕雅打得很好，杀球杀得特别狠，动作很干脆漂亮，对面的那个男生也不错，两人打得很精彩，旁边不知不觉便围了许多人旁观，都在叫好。
　　当滕雅将球拍丢给一旁的男生，抬手抹了把汗，转过身看到凌波的那一刻微微愣了一下，然后眯了一下眼似笑非笑的，短发因运动都湿透了，额前的发被他随意拨在了一边，竟显得格外的俊美与活力。
　　凌波心里觉得有股温柔的水流流过一般，并没有第一时间与他错开视线，静静微笑着看他，反倒是他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便与身旁的男生走了。
　　身边的同学黄静好奇问道：“你和滕雅认识吗？刚才他看过来时我的心都忍不住怦怦跳！”
　　凌波突然不想编任何的谎言，便道：“嗯，算是认识。”
　　黄静表示很吃惊，也更兴奋地想追问，她都淡淡地笑着没再说话，拉着人去打球了。

　　下午去教学楼领新发下来的英语周刊时，经过教师园门口被一双突然伸出来的手猛地拉进了暗处，那是个只能容纳两个人的小巷子，后面被封住，旁边茂密的树叶遮住了大部分光线，很暗。
　　凌波吓得睁大了双眼，看着眼前这个正含笑捂着自己嘴巴的恶劣家伙，滕雅。
　　他将她堵在身后的墙上，笑容淡淡，眼中带着一丝促狭，“上午我的表现还满意吗？”
　　凌波气结，用力将他的手扯了下来，低声骂道：“被你吓死了！在学校里你也敢乱来，被路过的老师发现我们就死定了！”
　　他却显然不在乎，双手抱着她低头埋在她的脖子处，像个依恋母亲的孩子，闭着眼轻叹道：“我好想你，凌波。上午看到你时就想这么做了。”
　　她的心一下子不争气地软了下来，任由他抱着，嘀咕道：“那也不能在这里啊，人来人往的。而且一会儿就要上课了。”
　　他轻笑，“就一会儿，让我抱一会儿就好。”他也没有再跟她说什么，真的只是抱着她两人静静地待着，凌波靠在她怀里，听着他一下一下沉稳的心跳声，还有他身上好闻的香皂味，想起上午他那样一番运动，回去肯定洗了澡吧。微微笑了起来，其实自己也很想他。
　　可没过一会儿她就惊醒过来，推开他，慌道：“糟了！我还要去办公室领资料，有什么事放学后去琴室再说吧。”
　　说完就从小巷子里钻了出来，左右看了看没人，拔腿就赶紧跑进教学楼。
　　滕雅在后面看着，忍不住微笑，觉得她那样子真像只做了坏事心虚逃跑的小兔子，可爱极了！

　　被滕雅这么一打扰，下午自习课的时候凌波都有些走神，做着英语卷子眼前却浮现出他抱着她说想她的情形，忍不住暗自咬牙，一会儿非要他把之前做了记号的五张卷子的题全讲解一遍，就当免费劳动力好了。
　　这样想想心里舒服多了，唇角微弯，她又静下心来继续埋头学习。
　　教室里静悄悄的，只有翻书写字的声音，偶尔一抬头，看到满教室戴着眼镜埋头苦读的男孩女孩们，皱着眉咬着唇一脸的肃穆，看书做卷子就像是在看仇人似的，恨不得钻进去研究个透。
　　这就是重点班的生活，每天与做不完的卷子和习题打交道。
　　陆娜重重叹了口气，收起口红，认命地拿出书本决定临时抱佛脚一下。
　　坐在靠窗位置的余文音突然抬起了头，若有所思地看着那边的凌波，想起中午放学时黄静跟她说的话——
　　凌波和滕雅认识。
　　那么上星期她在万绿园天桥那边远远看到的真是他们了？没想到凌波居然和大名鼎鼎的滕雅在一起了！
　　为什么她可以样样都好？学习人缘样貌，就连找的男朋友都是最出色的，老天未免太不公平了！
　　余文音想着，心里忍不住泛起一丝嫉妒的感觉。

　　这次期末考是已上次期中考试的成绩排名来排座位的，所以从每个人的考试座位就能看得出上次的成绩，越排到后面的学生连考前去看自己座位的勇气都没有，忍不住骂一中真是变态。
　　这究竟是以压力创造动力，抑或是势利得只以成绩高低决定一切的行为？
　　大家都不想讨论，只是越临近考试，班级里的氛围就越发显得凝重了。更别提高二高三的学生，下学期还要面临着更加重要的会考和高考。
　　期末考的前一天，滕雅送凌波回家，在经过人民公园的时候带她进去坐一坐放松一下。
　　坐在湖边的木椅上，滕雅转头看着凌波，她疲惫地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静静地吹着风，脸上有明显的黑眼圈，他皱着眉道：“你最近熬夜熬得太凶了。”
　　她闭着眼睛闻着空气中清甜的味道，放松自己的身体和大脑，开玩笑道：“没办法，我又没有你那么聪明，不用熬夜苦读，只要稍微认真翻翻书就能考第一，只好认命地悬梁苦读了。”
　　他弹弹她挺翘的鼻子，没好气道：“你是在讽刺我吗？是你对自己要求太高了，不肯放松，小心绷得太紧弦会断。”
　　她睁开眼，抓住他的手作势要咬一口，他也不避，似笑非笑地看她，她悻悻作罢，才认真说道：“放心好了，我每次考前都会这样发神经一番的，考完就又恢复正常了。反而是你，你压力不是应该比我更大吗？”
　　他握着她的手，望着湖面，淡淡道：“小时候被爷爷逼着进行什么精英教育模式，压力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爷爷不在了，我现在有在看企业管理方面的书，以后上大学报志愿的话我也会报这方面的，不是为了我爸，为了爷爷我也得撑起那个担子。高中的课程，对我来说并不算多难，这样说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自大？”他自嘲地笑了起来。
　　她静静听着，感叹道：“滕雅，有时候我感觉你跟我们不是同一个年龄段的人，你的想法已经超出了我们这个阶段所会考虑的东西。我还在想着学业，成绩，你却已经在为将来做打算了。工作，出社会，对于我来说还是很遥远的一件事。”
　　他淡淡地笑着，没有说什么。
　　环境的不同，造成了两人心态层次上的不同。正如滕雅会想到并计划好将来与凌波结婚，而凌波却绝对想不到这一层去，对她来说，的确是太遥远了。
　　十五岁的凌波恰如其分，十七岁的滕雅却显得太过早熟了。
　　凌波还在感叹着，滕雅却突然靠过来在她嘴唇上亲了一下，吓得她几乎跳起来，左顾右盼，幸亏没人在附近。
　　她松了一口气，随即瞪大杏眼道：“滕雅，以后不许你再这样了！我会生气的！”
　　滕雅神秘地笑了笑，起身道：“回家吧，等我们都顺利地考完试，你要还我一个完整圆满的吻。”
　　凌波皱着眉满脸问号地被他拉了起来，走出公园。心里还在想着，什么叫完整圆满的吻？上次那个还不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