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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队长的伤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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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星河在离门口还有几步就停下脚步,掏出一块手帕捂在口鼻上。白底绣有淡青花纹的手帕很抢眼——这年头纸巾总是既廉价又方便——配上斜过左眼的那道疤就更不协调了。
几个抱着物证袋的实习生匆匆跑过来,看到门口凶神恶煞的雷队长顿时埋下头,小心翼翼地钻进房去。
“情况怎么样?”雷星河问出了和白玉堂一样的话,立时便有小警员凑上来低声汇报情况。他皱着眉头远远看了那被围在中央的尸体一眼,扭头吩咐跟来的人道,“来两个去物业取录像,剩下的去问问有没有什么知情者。”
眨眼的功夫,刑警大队长身边就空无一人了。这时候,法医小组也完成了物证收集,蒋平证指挥人将阎正诚的尸体送回警局,等候进一步解剖分析。
雷星河让过运尸袋和一干实习法医,在蒋平走过的时候拦下了他。他抽出那人一直抱着的文件夹,慢条斯理地看着,忽然开口问道:“白玉堂刚才来过了?”
“是。”蒋平抱着胳膊靠在门上,瞥见学生们战战兢兢地不敢走远,又挥手让他们先回办公室。
雷星河脸色不好,但也没有发火:“他知道些什么?”
“和你知道的一样多。”蒋平拿回自己的报告,不想再和这个人待在一起。
“蒋平。”雷星河喊住了他,“不需要我提醒你,警务人员需要遵守的纪律吧。”
蒋平脚下一顿:“不劳队长操心。”这会儿真想把白玉堂那小子死锤一顿啊,要不是他突然离职,哪里轮得到雷星河上位?
“你记得就好。”雷星河冷笑一声,转身也离开了案发现场。
目送两人离开,还在房间中工作的人都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们没有说上两句话,可那种压抑冰冷的气氛,傻子都察觉的出来啊。
“刚才那个人是谁啊,怎么那么可怕?”一个小姑娘一边戴口罩一边问旁边的人。
“问这些干什么?”带队的学长轻声说,“老师不喜欢他。”也不喜欢我们提起他。
“人家好奇嘛!”小姑娘将一个证物袋封好,然后贴上标签,“他看上去好凶啊!”好像□□!
旁边一个帮忙收拾工具的小警员插口道:“你刚来不知道,那是刑警队的大队长雷星河。”
“刑警队长?”小姑娘更好奇了,“那怎么脸上还有那么可怕的一条疤痕。”那疤痕斜过左眼,将眼睑割裂成四瓣,差一点就伤到眼球了。
小警员搔搔后脑勺:“听说是出任务伤到了……都两年多了。当时他眼睛伤得厉害,幸亏有人捐献眼角膜,否则真是不堪设想了。”
“那他还真是幸运啊。”小姑娘嘟囔着,“有眼角膜,还有厉害的医生……”这么严重的外伤,居然还能保留器官的基本功能,做手术的医生一定是位大牛!
实习的小姑娘还想继续八卦,却收到了学长警告的眼神……
“马晓丹妮闲得很吗?”蒋平的声音远远传来,“那这次的报告就由你写了。”
“啊老师我错了!”马晓丹嘴上着讨饶,手中的记录一点都不慢——谁都知道蒋老师从来说一不二,今晚怕是得通宵了。
等确认蒋平已经走远,看不到他们的动作,马晓丹立刻转过脸,要哭不哭地看着老成的学长:“学长……林哥……帮个忙啊……”至于小警员?早不知跑哪儿去了……
跑掉了的罪魁祸首,马晓丹咬着下唇,决定下次见到这人一定给他好看!
“早叫你别好奇了。”林相耸耸肩,动作也快了起来,报告需要的材料很多,能帮一点是一点吧。他这个小师妹业务扎实人勤快,就是一颗八卦之心收束不住,每每让人头痛不已。
“还是阿相最好了!”马晓丹麻利地收拾好东西,准备开始奋斗。
蒋平远远地看着他俩,缓缓转身,什么也没有说。
他不喜欢雷星河,一直如此,即便后来知道那人是展昭的师兄,他们哥儿几个也没能对这个“正气十足“的人产生一丝一毫的好感。
“真看不出这家伙跟展小猫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到雷星河,听到那人介绍自己和展昭的关系,当交警的三哥徐庆在他身边忽然说出这句话。当时,他正带着学生收拾一辆烧的只剩骨架的客车——六个即将成年的孩子变成了几具焦黑的尸体。他们本该前往国都参加比赛,毫无悬念地抱回一座奖杯,却成为警匪追击战中的牺牲品。
凶残的匪徒逃窜至此,将没来得及和同学一起下车就餐的孩子当作了人质。紧接而来的是一场高速公路上的你追我赶……一个警员失手击中了油箱,另一个居然也失手击中了拿着打火机的匪徒……
现实,远比小说更残酷。
雷星河站在警车旁边,看着大火冲天而起,没有下达任何救援的命令。
“清醒到冷血的人,太可怕了。”徐庆事后提醒兄弟们离雷星河远一点,“哪怕那些人真的没救了,也不能……不能看着火就这么烧吧……”
录像中明明有个孩子挣开了匪徒的手……都已经跑到门边了……
事后,那两个“失误”的警员停职调查了一段时间就没事了,六条人命变成了雷星河报告中无足轻重的数字……
蒋平从来不信雷星河的鬼话,也不想和他扯上任何关系,即使他是展昭的师兄,而展昭是白玉堂的爱人。
那时展昭已经消失一段时间了,雷星河还保有一张完好英气的脸。
可是,男人要那么俊俏做什么,伤疤才是他们英勇的勋章。
雷星河也一点都不喜欢白玉堂,从第一眼就觉得讨厌,一个油头粉面的小白脸张扬恣意又傲慢无礼,凭什么得到他最欣赏的师弟的青睐?
连带着他也不喜欢白玉堂的四位结义兄弟,即便后来知道着兄弟五个都各有本事,他也本能地厌恶这些人。
说他心狠手辣?佛有慈悲目,亦有降魔杵,非常之人当用非常手段,纵然有些小小的牺牲,那也在所难免。为了更大的目标,没有什么是不可放弃的,不是吗?
雷星河伸出手按在镜子上,抚摸着镜中自己的左眼——从英挺的眉峰到撕裂后缝合好的眼睑,再到乌黑的炯炯有神的眼睛,眼白处有些血丝,大约是这几天熬夜时间有点长。他掏出一瓶眼药水,在左眼中点了几滴,带上一个单眼眼罩,更像一个□□老大了。
阿昭看了会怎么说呢?
雷星河自嘲地笑了笑,他大概会板起脸,警告自己不可以身犯险吧。他摸了摸眼罩,身体放松下来,靠在宽大的椅背上,莫名觉得有些失落。
阿昭,你……罢了。
他正想想着,一个警员大大咧咧地推门进来:“头儿,有情况!那个阎正诚……”
“出去。”
“啥?”
“敲门再进来。”
“哦不,拜托,老大你别再来了,哥儿几个真是粗人!”
“嗯?”
“我错了,我错了,我马上就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