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乱同人黄泉篇》蒲上篱

41、第 41 章

　　方君乾此战大获全胜，待狼群退后便领着人一锅端了匈野的大帐。他们大帅那日带伤作战，遇上发了狂的狼群扑上去，挨了好几下狠咬，近身的护卫拼死把他护送出来，伤上添伤恨上加恨，生生把一个人折磨的半死不活，得知己方不敌的时候自觉已无脸面再见匈野百姓，让手下人传令下去降服大倾，自己却一刀抹了脖子，方君乾进去的时候看见这么一副景象，也不说什么，只叫人好生葬了，便着手找配制李生虎所中毒药的那位密医。
　　匈野对他们密医保护实在周到，方君乾手下人找到他的时候人已经在匈野与大倾交界就要入匈野了，被一帮兵痞子打翻了马车踹晕了侍卫带回来。
　　那人倒也是个硬骨头，在方君乾跟前拒不下跪，旁边人刚要硬踹，被方君乾挥手止了，起身走下去向那人道：“朕素来敬重济世医者，如今有人被先生手中毒所伤，还请先生拿解药出来救人一命。”
　　这些人最是傲气，使硬的决计不行，客客气气地供着顺了他的意，他才肯伸手帮忙，否则管你什么将军皇帝，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他也照样不理。
　　果真，那人脸色好了些，道：“既是因为我，便叫人抬来与我看看。”又哼笑一声：“我可不是济世救人的那些个正人君子，专干的害人勾当，莫要戴这些高帽子给我。”
　　方君乾也不管他说什么，挥挥手就叫人抬李将军来。
　　李将军一来，那位正喝茶的贵客眼睛往下一瞟就变了脸，当下起身就走：“这人我救不了。”
　　方君乾忙把人拦住：“先生且看看。”
　　那人停下步子，依旧脸色不好，道：“莫说是我，就是你们家无双公子来了也救不了！”
　　方君乾听见“你们家无双公子”这句话脸上一得意，又听见说救不了赶忙先问：“不是要找神医，不瞒先生，神医余日就在军中，只是余神医言是要找到这制毒之人才能解。”
　　那人听见嗤笑一声：“余神医在此，怎看不出这毒正是出自他兄弟之手！旁人哪里懂得！”
　　一语惊四座。
　　外头正好有人撩帘子进来，听见这句话直呆呆怔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上前拽住那人衣襟，狠狠道：“你说什么！”正是余神医，他声音都发了颤，显见是情绪不稳的厉害。
　　那人挥手扫他，道：“此毒正是余神医那位同胞兄弟百毒郎君余月所制。”顿了顿又道：“因缘巧合到了我手中，此毒比当年无双公子中的‘上穷碧落下黄泉’更霸道，他能撑到这个时候已是不易，谁来也无用，就是余月自己，也不一定知道解毒的法子，何况他早已不在人世了。”
　　余神医松了手，脸色茫茫然，他像是不知该做些什么，只喃喃道：“原来真是他……真是他……”说了几句就疯疯癫癫地跑出了帐，拦也拦不住，方君乾只好命人跟着看好了。
　　那人依然站在原地，冷笑着看余神医出去，整了整衣裳，道：“我已说过此毒无救了。”
　　方君乾回过身来，竟还笑着：“那方君乾留先生也无用了。”
　　那人一惊，旋即哼笑一声：“自然，这是帝王用人之道，你们造的杀孽怕是下辈子也还不清！”他也不走了，竟又坐了回去喝茶：“军营这种地方，好茶也被血腥气浸染了！”半晌，又轻声幽幽道：“血腥气……人又何尝不是如此……”他扯了扯自己的衣裳，十分嫌恶般的闭上了眼。
　　方君乾听了他的话，看他半晌，缓缓开口道：“我不杀你，你走罢……”他言语中有股子难言的倦意：“这么多杀孽……要他和我一块儿担着么……”
　　那人睁了眼，叹道：“难得你当了皇帝，竟还这般情深。”说罢一把将那茶杯扫落在地，一甩袖子出了门。在里面只听见那人朗声道：“今日我欠了情，来日定会还给你！”便再没了声响。
　　方君乾也不理他，转身去看李生虎，李将军此时只吊着一口气，脸上已呈青黑之色，方君乾过来，他微微张开了眼，声音微弱：“陛下莫要再为生虎忙乱了，身体是自己的……已知道时辰不长了。”
　　方君乾闭了闭眼，道：“哪里的话！我方君乾的兄弟，谁敢带去！”
　　李生虎只慢慢扯开个笑，道：“陛下对兄弟好，兄弟此生都感激着，这条命不值个什么，陛下以后跟公子好好的，就好了… …”
　　方君乾不说话，我从未见过他这般阴沉的脸色。
　　沉默了许久，李生虎又开口道：“陛下……生虎求陛下一事。”
　　方君乾道：“你说。”
　　“从武自小被他娘宠坏了，性子轻狂胆大妄为，来日……若是他再对公子不敬，陛下便将他打发到偏远地去罢，皇城里有人护着他，他总是不懂得天高地厚。”他慢慢地说，语调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儿子。
　　方君乾道：“若是他再不懂分寸，我自会像你一般扇他耳光子。”他说要像他一样扇耳光，却也是在说会好好管教那孩子，像父亲一样地管教。
　　李生虎笑了笑，闭了眼：“如此……生虎便安心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天际已没了半点亮光，外头月亮被云遮了起来，四周都静静的，我却不想再看了，眼睛涨得难受，揉了揉，却什么都没有。
　　李生虎在子夜三更天时又醒来，他眼中没了亮光，像是什么都看不见了，方君乾握着他的手，他喘了几声，低低道：“侯爷，咱们明日……领着八方军……去跟公子报喜……有侯爷和公子在，兄弟们……什么都不怕！”
　　方君乾嗓子微哽，缓缓回道：“八方军的兄弟，自然是什么都不怕的。”
　　帐中火光忽忽闪闪映着人的脸，那位一生为国为君征战戎马的大将军就在这样的火影里、在他奔驰了大半辈子的战场中，合上了眼。
　　宇历十四年正月，开国大将李生虎战死沙场，举国为丧，追谥忠武公，以亲王礼出丧。李生虎之子李从武袭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