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推心置腑，猜疑？ 佛说 ...
-
尔淳换上干净衣物，由安茜拿着毛巾为她揩拭披散的长发。从菱花镜里看到安茜别在腰襟的香包，不觉莞尔一笑
察觉到尔淳的举动，安茜手上工夫未停，只笑着说：“多谢小主赏赐”
尔淳不经意地笑笑，一把按住安茜正在忙碌的梳子：“和我说说话吧”
安茜有些错愕，但还是顺从的放下梳子，“小主想听什么？”
尔淳自倒了杯茶，静静地坐在圆桌边，尔淳轻抿了一口茶，笑着说：“这里没有旁人，你不必拘礼，坐下吧”
安茜依然恭谨得说着：“奴才只是一名小小的宫女，怎么敢和小主坐在一起，小主有话，只管吩咐，奴才站着说，也是一样的！”
见安茜坚持，尔淳也就不再多说，只是低声沉吟：“安茜，你在这宫里，有多少时日了？”
“奴才十五岁进宫，在宫里已经待了九年了。”
“十五岁，那明年满了二十五岁，你便可以放出宫去了。”
“是的，小主。”说到出宫，安茜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心向往之的微笑
“真好，可以出宫，陪伴家人，再选一位夫婿，虽然不富有但可以过平淡幸福的生活，”尔淳似在噫语，低沉地说着。安茜不觉意外的看了看尔淳，虽然会困惑尔淳是否会有所图，但还是讶异尔淳适才言语中所流露出的羡慕之情，是自己听错了吧。没错，入选进宫的女子，有哪一个不是期望富贵荣华飞黄腾达的吗？前呼后拥婢仆成群的日子，随意操纵他人生死的权利，有谁不喜欢呢？咽下心中思绪，安茜露出在这宫中千篇一律的笑，带着谦恭，带着一抹精明
“小主今日受委屈，这都是安茜打理不周，未能尽到自身职守，还请小主责罚。”安茜想着，趁尔淳现在看似性情柔和的时候，先请罪讨罚，免得日后横生祸端。明年就要出宫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安茜可不想出任何的岔子。
安茜之所以敢要胁静轩，说穿了不过是借如妃的势，何况静轩是始作俑者；至于上面的主子，如妃现今安着胎，只要钟萃宫没人往外捅，这件事，说穿了不过就是秀女之间的内哄，哪一年不发生个一两件呀。无伤大雅的事，如妃自然乐得看个热闹，才不会留意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情上面；至于皇后，现在既要照顾如妃的胎像，又要准备前孝淑睿皇后的祭辰，自是无暇顾及。安茜唯一担心得是尔淳觉得受了委屈，执意上报的话，如妃少不得发落一二，那样牵连到得就是自己的头上了。安茜不免苦笑，明明是这些小主惹的祸，烂摊子却要自己来收拾，在宫里明哲保身，说得轻松，做到却谈何容易啊？
尔淳轻浅浅的抿了一口茶水，淡淡得说：“这件事情，虽不是因尔淳所起，但尔淳未能尽到劝说姐姐的责任，才导致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像安茜姑姑处理得一样稳妥，这件事已然过去，不会再有人提，尔淳亦不会提及，姑姑大可放心！”
见安茜这才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尔淳不觉得心里堵得慌，明知道只有自己是重生一世，安茜这样的猜疑揣度实属正常，可只要是想起那一世安茜最后为自己做的，所说得那一番对推心置腹的话，要她为自己而活，要她海阔天空一定要离开皇宫。再看向眼前这个低眉顺目，小心提防得女子，总免不了觉得窝火
不过就是送了一方剪纸，不过就是用了一点心思，就警觉防备成这样；尔淳觉得悲哀，这紫禁城里的人，或许早就已经不习惯了外界平常的善意了吧，有得只有防备，只有计算
尔淳觉得很累，可是强忍住心底的一抹酸楚，定定地看着安茜：“或许姑姑觉得诧意，会在心里暗自揣测尔淳的用意！其实何来那么多的复杂，只是尔淳在进宫之前，有个姐妹，和姑姑很像。一样的性情，一样的为人；所以尔淳看到姑姑才会忍不住地想要亲近，却忘了这宫中从来不是个可以随意亲近的地方。”
安茜神色似有一动，只是片刻却又换上了一副神色莫辨地样子。是啊，在这宫里若不提上十二万分的小心，谁知道还能不能够看到明天的太阳；所以，尔淳话中的真挚虽然让安茜心念意转，却也不敢轻信：“小主地那位姐妹和小主一定很要好吧，安茜有幸像那位姑娘，得小主垂青，实在是安茜得福份，只是安茜笨拙，只求安稳度过在这宫中的最后时日，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安稳？”尔淳放声大笑，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安茜保持面色平静，不动声色
“在这宫中，能得到名利钱财，能得到身份地位，最不可能得到的就是安稳度日！”转瞬变换表情，正色说道：“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这些话，我只对你说一遍；姑姑机智沉稳，聪明果断；宫中事物，看得自是比尔淳通透。只是聪明人最难得是让自己不聪明，上次姐姐误闯陈妃寝殿得事，虽得姑姑设法处置，才不至置如妃娘娘雷霆之怒，但想必娘娘不会喜欢一个擅自揣测自己心事的人，尤其那个人还不为自己所用；亦如今日争执之事，姑姑处理很很好，可以说是游刃有余，圆满得当；可纸包不住火，姑姑的手段心机，只怕有心人终不会放过。所谓韬光养晦，所谓屏声静气，才是最难为的。尔淳言尽于此，还望姑姑勿须介怀”
逐字逐句地说下一大堆，尔淳推说累了，安茜便识时告退了。看着安茜慢慢地走出房间，尔淳自己也不确定今天的这一番忠告，究竟会不会让她听在心里。但愿安茜能警觉到没有发生的危机，倘若真不能躲过被他人作为棋子摆布的命运，或许尔淳要做得还有更多
（孙府）
孙白扬刚跨出房间，便看到院子里，皓雪静静得坐在秋千架上，一摆一晃。想起昨晚说的话，虽然是多年心结，但到底带了几分意气，不禁心生愧意，对皓雪，他终究是亏欠得。默默地走到皓雪身后，尽量放柔了声音：“要荡秋千？我推你吧”
皓雪见是他本欲见礼，却见他声音柔和，推秋千的举止更是带着少有的轻缓宁静，让人不自觉得温暖，便点了点头，由他在自己身后推着秋千，一下一下的晃荡，只是两个人都不说话。孙白扬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经年累月的回避，让他觉得她陌生；心底的那股执念，也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对待她的好；皓雪则是想着昨天自书房听来的那一段话，一段她从来没有听过的话，却也是最好的解释，解释了一直以来他对她的态度。皓雪想，如果不是这次不经意的听到，或许，她这一辈子都不会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对自己。心里觉得冤枉，也觉得疼，不只是为自己，也为了公公为了他。。。。。。
刘嬷嬷的到来打破了两个人的沉默，说是东西已经备好，夫人可以准备去寺庙了
孙白扬本来不知就里，待听到皓雪是要去庙里为母亲念经焚香祝祷的时候，脸上只一小会的柔和倏地就不见了，消逝在眉眼神色之中
看着二人的轿子渐行渐远，孙清华扬了扬手中的信笺，低叹，一脸的无奈和犹豫不绝
上了香祭了悼词，孙白扬得心情仍很沉重，一众人缓步而行。见自家小姐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刘嬷嬷干着急，待看前面一个算卦的摊子时，才出言提议：“夫人，前面有个卜算摊子，不然，咱们也去求支签，看看运势如何？”
皓雪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孙白扬看看皓雪再看看前面的摊子，淡淡地说：“去吧，我在庙里随便走走！”
言下之意，便是想要一个人走走的意思吧，皓雪想着，便由着刘嬷嬷簇拥而去，脸上依然恭顺温婉
寺中香客来来往往，络绎不绝；而孙白扬只是静静的站在大雄宝殿的殿门口，静静得看着庄严肃穆的那一尊佛像，眼神一惯的平静没有波澜。
忽地看见一个身着黎青色缎花棉锦袄的妇人笑着向自己走来，孙白扬的脸上露出极轻极轻的一丝笑意，故作且刻意；眼中飞快闪过一道极快的不耐和厌烦！
“孙大人”
“徐夫人”，两人客套有礼的互相打着招呼
“不想竟在此处见到大人，早就听我家老爷提起，孙大人医术精湛，个性直率，不知大人竟也会是参拜礼佛之人？”
孙白扬看着柳大娘，神情未见丝毫变化：“佛家文化由来已久，源远流长博大精深；孙某一介凡夫俗子，事有力所不殆，礼佛参拜实属平常。”说着抬眼扫了一下柳大娘身后小丫环手上拎着的一个包袱，沉甸甸的那么一大包，看起来足足有三四百两之重吧。不由得嘴角含笑，轻声出言：“只是比不得夫人虔诚，香资丰富！也难怪，要保得家宅安宁，富贵鼎盛，多用些心思也是对的。只是孙某以为其人莫若求己。与其求神问佛，夫人倒不如劝公公心存仁慈善待他人；多做好事，焉知不能为自己积福化业呢？”
看见柳大娘不免就想起徐万田，想到徐万田就免不了想起温婉娴雅却饱受病痛折磨的福贵人。昔日的韶颜稚齿，豆蔻年华，就只为了他徐万田攀龙附凤的一己贪念而被陷深宫，终日落寞惶惶度日，孙白扬不由得心生鄙夷不屑。
虽说是迫于无奈才不得不卖了个人情给徐万田，答应照顾尔淳她们三人的事，但那份答应也只是局限于医者对病患的照顾而已，对他来说，不过是个举手之劳！至于徐万田的为人处事，他却是极为不认同的，此刻语出直率，自然也不怕他会恼
“大人所言，颇有道理。只是世间之事，并非只有一条道理可循，世间之人，也并非都能如同大人一样幸运，可以自言其说，做自己想做的事！若及至此，总免不了求神问卜以慰心安”孙大娘看了眼殿前的大佛像，双手合什拜了一拜，回头又是一张笑嘻嘻的样子：“不管怎样，民妇总还是要感谢大人答应对尔淳她们的特意关照。尤其是尔淳，三人中最是体虚力弱的；只是她性子刚强，有什么事情一味得隐忍不发。所以民妇斗胆想请大人对尔淳格外照拂。”
见孙白扬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柳大娘语带真挚，硬是定定的盯着孙白扬：“这份请托无关我家老爷，只是民妇真心所请，想必大人医者父母心，定然不会不予答应的吧！”
孙白扬重又看了柳大娘一眼，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宫中各位主子，凡有病患，白扬必会尽心照料，尔淳小主亦是如此，夫人勿需担心！”
柳大娘感激地向孙白扬施了一礼，二人相对无言，柳大娘告了辞，转身欲先行一步；孙白扬想了想，还是说道：“尔淳小主虽说体质虚柔，但只要擅加调理，还是没有大碍的；只是日前白扬为小主诊脉，发现小主思虑甚重，大有忧尽竭虑之诊。长此以往，对小主身体百害而无一利，非是白扬妄言，只怕重则还会伤及心肺筋脉！夫人与其托付白扬，倒不若劝其宽慰心思，放下心中之纠结，才是首要之举！”
听完孙白扬的话，柳大娘不由得心下一沉，暗自思索片刻，便自袖中拿出一张粉色纸片
孙白扬不解得看着柳大娘交到自己心上的一笺小字，挑了挑眉
“烦请大人将这纸签文交到尔淳手中，”
孙白扬兀自扬起眉头，语带不愿：“夫人要送东西进宫，徐公公有得是方法和手段，孙某不才，不明白夫人此举何故？”
柳大娘转身看向偌大的天空，碧空如洗，湛蓝得犹如阳光照耀得湖水面，平静详和；只是自己的心情却是晦暗阴沉的！“因为有些事情，是不便于我家老爷知道的。大人与我家老爷同朝为官，想必对他的为人处事还是有所知识的。就譬如尔淳心中所想，介意之事，若为我家老爷知晓，行事阻挠，冷漠狠绝，只怕下场之悲凉，不会是有人所希望的。何况，今日于佛祖座前，得以与大人相见，焉知民妇所托之事，并非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自宰呢！”
听到柳大娘提起徐万田为人，语气自然得好像是在说今天中午用什么膳食，明天午后会否会有雨一样的稀松平常，孙白扬不由得又看了柳大娘一样，只见她神情自若，只是定定的看着自己，孙白扬不由得心中一叹，“佛说，今生种种，皆为前世因果。既然不过是举手之间之事，孙某便当是日积一善了。”
柳大娘自是千恩万谢，后有丫环前来，附耳与她说着些什么，不一会儿，柳大娘便辞过孙白扬自行离去了
看着手中的那一方小纸，孙白扬若有所思，心中所想，介意之事？这个尔淳小主，言语唐突，行事大胆，却又好像为什么所困顿，这样的女子，在这深宫，真不知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孙白扬摇了摇头，只顾着心中所想，却浑然不觉嘴角溢出的一抹轻笑，笑得自然，笑得一如朗月轻风般风和日丽
街头路旁，一行人两乘轿子，正是离寺回府的孙白扬和皓雪。孙白扬一个人；皓雪和嬷嬷同乘一轿；其他丫环仆妇，小厮跟随，一群人浩浩荡荡得走着，安静平稳不见丝毫错乱
却见路旁两个身材高量的大男人，竟是在大街上拉拉扯扯，胡乱推搡了起来。听到街边动静，孙白扬掀起轿旁的一方小小布帘，看向跟轿的阿兴问道：“出什么事了？”
阿兴看向那边还在争执不休的两个人，回禀：“有两个人许是起了争执，打斗了起来”
孙白扬顺着阿兴视线看了过去，见是两个熟悉的身影，不由得眉头一簇，吩咐阿兴停轿
孔武竭力阻挡陈爽想要从他身上扒下外衣的动作，一边大声叫着：“阿爽你听我说，候大人死了，我们身上的银两又被那伙人强行搜刮了去，我知道，你现在饿了又没钱买吃的，所以才要我这身衣服去当铜板用。可是，这个京城的人全都是势利眼，我们没了银两没了靠山，再没有这身整齐干净的衣服，拿什么去找出路？”
“出路？我不知道什么出路，这路上我一直都听你的。你说先不找候大人嘛，我听你的；你说要设局开赌，我听你的；你说你运势大好，要再赌两天，我也听你的。结果呢，咱们辛辛苦苦赚来的银两被人抢去不说，还让人揍了个痛快！现在倒好，连候大人也死了！如果早听我的，一进京就去找候大人，说不定咱们现在已经讨了个安稳差事，不愁吃穿了，哪里还会像现在这样狼狈，流落街头。”陈爽忿忿然的埋怨着
“阿爽，你听我说，”孔武正欲劝说陈爽天无绝人之路，却见面前走过来一个身材高瘦之人，一样的褂子锦袍，一样的神色自若
孔武不禁拽拽陈爽，示意二人的争执一会儿再说；陈爽也看到了走过来的孙白扬，认出正是那天在香梨院用一锭银子买二人气数将尽之人，不由得又是一阵愤恨
“你来干什么？来看笑话？哼，我二人有今日一难，非是我运势不佳，实在是天灾人祸，京城人心险恶！”孔武倔强的抬起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孙白扬
“你们要找的候大人在两天就已药石无医，驾鹤西去，这件事情，只要你们稍作打听，便能知晓。至于你们设局开赌之人，乃是这京中出了名的恶霸地痞，香梨院中人尽皆知，只要你们稍作留意，也会不难发现；所以我赌你运势将去，旨在提醒你莫要因一时喜乐而冲错头脑，只是你并不领情！这锭银子，是当日所做赌资，那天你没有拿去，今日我依然将他抵还给你”孙白扬清楚的说明，没能让孔武明白他的“良苦用心”，却只是让他更生恼火
“如果真是好意提醒，又岂会滋意挑衅而非善意相劝。你这样的纨绔子弟，我见得多了，不过是仗着祖荫庇佑，投了户好人家而已。以为我们穷途末路，便可任你奚落笑话，那你才真是看低我孔武了！不过一时失意，我不信我会一辈子走投无路？这锭银子，我是不会要的。”孔武意正辞严的看着孙白扬，眼中有暗自振奋亦有明面的不屑
孙白扬未置可否，却听到一声清亮的女声嗓音：“敢问，这位可是孔武孔大爷？”
一时三人都看向走上前来的妙龄女子，孙白扬的眼中更是带着些许错愕意味，这不是。。。。。。。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推心置腑，猜疑？ 佛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