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变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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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霭茫茫里，小生正漫无目的地瞎走，猛然间蹦出个人影来，小生唬了一跳，定睛一看，这不是小生死去的爹么？
小生顿时肃然以对，这场景熟悉，每逢某个日子爹都会从阴朝地府上界一趟给小生托个梦。
爹抓着小生的手，十分动情道：“儿啊，赶紧娶个媳妇吧。”
小生诧异：“为何？爹在世时不是常教导孩儿尚未建功立业，不可成家立室？”
爹一把鼻涕一把泪，凄惨道：“因为我儿你要再不娶媳妇，以后都娶不到了啊，咱卓家就要绝后了啊。”
举头三尺有霹雳，一劈一个中。
一连串的火花过后，小生人是被劈醒了，思绪还滞留在霹雳里，爹这意思是：卓家会断子绝孙？不对，重点是小生会娶不到媳妇？那哪成呢！
小生怒了，做甚梦不好，偏做这劳什子晦气梦，鬼才相信这是老爹托梦，近日一定霉运缠身太过厉害，害及梦魇。
小生平复心情完毕，左右逡巡，发现自个躺在自个床榻上。
失去意识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进脑海，呃，那也是做梦？
这他令堂的骗三岁小孩呢！
嘭——
一块不明物体砸在小生脑门上，小生大怒，没完没了了！
哗啦——
塌了一片的砖瓦。
得……小生这回……惨遭活埋。
那下回，小生是不是可以准备棺材，考虑去死了？！
他令堂的谁要去死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还真敢没完没了！天杀的大力偷工减料建的破房子还小生祖传铁锹！妖孽还小生家房子！
小生一掳袖子，拾起那把剩下的铁锹，泥人还有三分火气！真当小生可以可着劲地任妖揉捏搓扁，妖孽，看卓大师怎么收拾你！
屋外日丽风和，小生气势狂霸地冲出了门，那只妖孽正杵在篱笆上，一身的绚烂金光，有如皓月千里，又如金光烈焰，独世遗立的气韵和不可一世的耀眼交织着，竟叫人移不开目光。
哐当一声，铁锹从手中滑落。
小生猛然惊醒，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刮子，一只鸡长得好看了不起啊，一只鸡而已，又不是良家女子，有什么好得意的，有什么好下不了手的，妖魔鬼怪都是害人的，没害人的肯定是准备害人的。
思及那飞来横祸般的天降一爪子，小生当即觉得脸颊上火辣辣的疼，小生虽不比女子那般爱惜相貌，若是毁了也无颜见人，顿时郁结万分。
偷偷瞟了瞟，大公鸡仍是那副好整以暇的倨傲姿态，心中松了口气，横竖那妖孽也不爱搭理小生，主动招惹没准吃亏的是小生，暂且缓着吧。
小生打来一盆水，借着水面瞧见面上四道紫青分明的印记，仇恨度立即刷刷刷地往上升华了一个境界，妖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整顿完满身狼狈，静坐下来，小生方觉腹中肠胃早已极为热诚地唱起了空城计，愁云惨淡起来，小生自昨晚饭食点滴未进，撑不住了。
脑海里搜刮一通，应急的糙米见底了，菜苗……
小生泪汪汪地哀悼了一下：可怜小生那惨遭横死的菜苗苗。
人以食为天，小生秉行着这个原则小心翼翼地从后门绕过篱笆，边艰难地爬坡边往回看，甚好，大公鸡没发现。
下了山，小生顿生神力，见了鬼似的跑，跑到村口又遇到了老瞎子，顿时大喜，竟觉得老神棍比小生家老黄牛还可爱可亲。
眼看即将撞上，小生赶忙刹脚：“老叔！”
老瞎子慢悠悠地看了小生一眼，不屑道：“你就算叫老夫天皇老子也没用。”
小生纳闷道：“不是玉皇大帝他爷爷么？”
老瞎子：“……”
老瞎子跳脚：“你个天杀的后生亵渎玉皇大帝就罢了，竟敢拿老子开刷！活该倒大霉一辈子不得翻身！”
这句话戳中了小生的伤疤，小生当即脸都绿了，脱口道：“闭嘴老神棍！”
老瞎子安静了，下一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一蹦三尺高，手舞足蹈地痛骂：“你个杀千刀的后生小子！”
“你爹难道没教过你什么叫尊老爱幼，尤其是尊重老人家，老子都快进坟墓了你居然还开刷老子，开刷老子就算了你还敢吼老子！你一介书生，十年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天杀的连基本的礼义廉耻都不顾，白活了几十年，老子要是你老子一定抽你十几巴掌，抽得你连你妈都不认识……”
自知失言，小生老实地垂首听着，心里又郁卒又佩服，他年纪虽大，精力倒不错，都要赶超小生了，一时半会应该气不死。
老瞎子噼里啪啦地足足骂了一盏茶时间，骂累了，坐在槐树下大喘气，小生这时已经不指望这老神棍帮小生了，大不了再从大东山上搬家，这事说出去有点丢分子，好歹比整日提心吊胆强。
小生斟酌道：“老叔，你骂够了么？小生是否可以走了？”
老瞎子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怒气又猛地窜得三丈高：“杀千刀的小子！你不气死我不甘休是吧！竖子也！活该老卓家断子绝孙！”
小生大惊失色：“老叔你说什么？！”
若是今晨醒来时没有那个托梦，小生还只会当老瞎子这话是气急之下的口不择言，可如今发生在小生身上一系列事情怎么看都透着邪乎劲。
小生这话一出口，老瞎子顿时焉了，躲闪着不敢看小生，含糊道：“你，你听错了，老子什么都没说。”
又把小生当三岁小孩骗，小生一翻白眼，紧盯着他不放：“老叔莫骗晚辈了，还是实话实说吧。”
老瞎子再次蹦起来：“都说了你听错了！你个杀千刀的后生小子想害老子折寿门都没有！”说完一溜烟跑了。
小生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绝尘的背影。
这迅猛如风的速度，老黄牛怕是发疯了也拍马也难及吧。
小生叹息，饥饿感闹腾得厉害，只好按着肚子往婶婶家赶。
婶婶家与小生祖屋家挨得极近，经过自个家门，十步路的脚程便是婶婶家。
远远看见祖屋大门似乎敞开的，心下纳闷，挪近了才发现残缺的门锁惨兮兮挂在一侧，顿时大惊，这是失窃了？
小生赶忙跑进院内，几个屋都跑了个遍，毫无例外地，所有的屋都——空荡荡的。
小生傻眼，这村里果然遭了强盗了么？那么，有没有顺带洗劫一下村民的脑子？
还有，这强盗洗劫得如此彻底做甚？连夜壶也不放过，这个也值钱？
小生失魂落魄地出了门，不想撞上隔壁的大妈，便拉住她问道：“大妈，敢问村里最近来强盗了么？”
大妈一脸惊讶：“卓家秀才你说啥？哪有强盗，说的啥晦气话！”
小生只好赔笑：“大妈莫见怪，只是小生奇怪家里一应用具为何全都不见了，才有此一言。”
大妈更加惊讶：“你不知道？”
小生茫然：“知道什么？”
大妈伸着脖子看了眼我身后的大门，露出了然的神色，咂咂嘴，一脸唏嘘：“作孽哦，你个傻小子读书真读傻啦，卓家婶子背着你把卓家的东西都给变卖了，现在都跟偷的汉子跑了！”
小生深吸口气，艰难地压抑着心中的怒气，最近果然得罪天上哪路神仙了，以致如此流年不利，霉运昌盛。
大妈许是见小生脸色不善，匆匆安抚了几句便走了。
爹娘和二叔都死于一场意外，二叔咽气前将小生交给婶婶照顾，现在想来，那时年方不过十五，却觉得这天塌了，处处都是死路，容不得人活。
小生自幼聪慧，摘了个秀才的头衔，家里当宝贝般养着，遭此打击，混沌三年才醒悟，婶婶毕竟与小生全无血缘，照顾小生五年，也不薄情了。
二叔的房契地契都捏在她手里小生无话可说，她倒卖了爹娘的耕田，小生也不怨她，毕竟她一个女人家拖着小生这个废物一般的书生，没点钱财，如何生存？
可是——小生回身看着空荡荡的祖屋冷笑，她千不该万不该妄图吞掉卓家所有的财产，这些年小生一心只读圣贤书，外界之事都进不了耳，但不代表她可以将小生当傻子一般耍弄！
小生怀着满腔怒火往村里的祠公处走，至于饥饿感？其一小生没空，其二气都气饱了，哪有空地腾出来填食物！
才走到祠公处不远，迎面走来一人，定睛一看，正是裴川。
裴川瞧见小生双眼一亮：“秀才哥！”扑上来抱住小生鼻涕眼泪齐上阵。
小生顿觉头痛，无奈地推开他，悔不当初，为何不给他起名叫涕泪娃，回回折腾。
裴川撸着脏兮兮的袖子擦着红通通的鼻头，抬起头来眼睛里仍蓄着一泡泪，鼻孔里鼻涕亮晶晶地好似随时都能滚下来。
“呜呜，川儿以为秀才哥你不理俺了。”
小生放柔了语气道：“怎么会？只是秀才哥遇到点麻烦，需要去解决，近日确实忙了点。”
裴川抽泣几下，总算不掉眼泪了，疑惑道：“秀才哥你来找祠公爷爷？”
小生勉力微笑：“没错，有些事找祠公爷主持一下公道。”
裴川皱着脸道：“秀才哥你来晚了，祠公爷爷昨日去隔壁村喝他侄儿的喜酒去了。”
小生温柔一笑：“裴川。”
裴川瞅着小生无意识瑟缩了一下。
“小生着实后悔当初没给你取名叫裴涕。”涕泪的涕。
裴川睁大眼看小生，一脸的惊恐，“秀才哥，川儿做错事了吗？所以秀才哥要收回给我取的名字？呜呜，不要啊秀才哥俺错了俺给你当牛做马，秀才哥俺错了——”
小生：“……”这熊孩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思想哪能这么会天马行空呢？
小生无奈，安慰半响才使人平静下来，急急忙忙往山上赶，裴川哭得快要断气，想跟上来半途上被裴家老爹揪住耳朵拖走了。
待小生趴在茅屋的篱笆前，已经累得出气多进气少了。
趴了一会上下眼皮使劲打架，天塌下来也不管了，先容小生睡上一觉。
小生是被饿醒的，醒时薄暮冥冥，四顾茫然。
大公鸡居然站在篱笆上闭目养神，小生轻轻笑了笑，心中那点仇恨消失殆尽，徒然多了些许温暖：“果然还只有你陪着小生。”
低头看了看自己白皙的双手，十指不沾阳春水并非虚话，叹息道：“可叹小生手无缚鸡之力，否则也不至于活活饿死。”
大公鸡锐利的双眼徒然睁开。
小生定定地与其对视，片刻后轻轻笑了笑，那漂亮如宝石的瞳孔里森然冰冷的杀气并不是错觉，如此人性化，这厮果真是个妖孽。
大公鸡怔了怔，突起暴虐，夹带着冰冷的气息向小生扑来。
小生脸色大变，还扇？！眼前一花，冰滑的翅膀已然贴上了脸颊，咦？鸡翅？不是鸡爪么？恍神间一伸手，手中拽入一个滑如丝绸的物事，隐约间有冰冷尖锐的触感。
大公鸡突然扑棱几下，金芒一闪，庞大的阴影盖下，眼神相碰，心中一悸，幽深如墨的眼眸里金色和红色的流光交替，光华璀璨，竟是耀眼得让人窒息。
小生呆呆地看着，这个是……人？
“秀才哥——”
失去意识前，裴川的凄厉的喊声响彻在大东山。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变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