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2》细胞松弛素B

2、海豚“船长”（二）

　　第二天一早，千步就开着汽艇下了海。

　　早上的雾没有散去，海和天空没有明显的分界，而船长的海豚小队已经不见踪影。

　　千步感到很失望，尽管作为一个生物学家理智上相信船长没有离开这片海域，只不过找到她们要费些时间，但是她还是感到失望，仿佛朋友在约定好的时间却没有来。

　　千步撒下了网，这里已经开始出现许多可以食用的鱼类，而新鲜的生鱼肉几乎构成她的一日三餐中百分之八十的部分。悠闲地捕鱼是独自生活的一件乐趣，而遇到海豚则是上帝赐予的好运气。

　　千步不无自嘲地想，也许她的鱼会吸引船长的小队过来呢？她打开了卫星电视，正在播的是日本的屠杀海豚事件。

　　“要我是那些捕鲸者，我绝对不会杀海豚。”千步心里想道，“只要把海豚卖给生物学家就好了——如果有人能把船长卖给我，我可以把房子送她。”她又明智地想道，“除了我，谁还会买那个奇怪的喜欢偷鱼的船长呢？”

　　她正想着，却感到汽艇被什么使劲扯了一下，拴在汽艇侧部的渔网被扯掉了。千步连忙去看，她又见到了那些真正能令她快乐的东西——海豚！

　　是船长！船长领着她的小队来了，她们正在撕扯着千步的渔网，为数不多的几条石斑鱼被她们微笑着的吻部撕裂，鲜红的血液染透了海水。

　　千步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没想到这些鱼个头太大，海豚不能整个吞下去，这样的吃法有可能引来鲨鱼的！千步踢开了储物箱的盖子，里面有一支崭新的M99，她不喜欢近战，争取在1000米之外让敢来的鲨鱼一枪毙命。她承认Big Shot的威力用来打这些海上杀手简直是杀鸡用牛刀了，不过她需要的是这种武器的安全感，她不缺钱不缺子弹，但她同样不希望鲨鱼靠近她的汽艇，或者是，靠近她的海豚。

　　千步把M99支在汽艇尾部，回头看吃的正香的船长和大副。“唉，”她想道，“这是造的什么孽，她竟然会给一群海豚当保镖？！”

　　这时，远方的海面上出现了鲨鱼的鳍。千步把枪口对准了目标，她对自己的枪法很有信心，别说是用狙击步枪，就是用王八盒子打鲨鱼她都是很有几分把握的。

　　然而，她不是偷猎者，她是生物学家，随随便便猎杀野生动物可不是她应该做的事，然而只要那只鲨鱼再靠近她的汽艇两百米，她可以保证一枪把它的脑袋轰烂。

　　但是还没等鲨鱼靠近，船长却带着她的队员们冲了过去，一小队海豚开足了马力，以时速四十公里的速度向鲨鱼游去。千步吓了一跳，失声叫道：“回来！”然而等到她发动汽艇跟上去，海豚们已经快要与鲨鱼迎面相遇了。

　　千步直接端起了M99，瞄准了鲨鱼硕大的头部。在瞄准镜中，千步看到这是一只成年的白鲨，健康而具有攻击性。但是无论多强壮的鲨鱼，只需一支小小的子弹，它就可以直接上天堂了……她的食指扣上了扳机，但是下面发生的一幕让她惊呆了——

　　有一只海豚向鲨鱼撞去，那是船长！？她疯了吗——不，所有的海豚都对鲨鱼展开了猛烈而有序的攻击。船长和大副引开了鲨鱼的注意力，一只强壮的中年海豚狠狠地撞向鲨鱼的腹部，鲨鱼张开了巨大的颚，然而船长和大副却轻松地溜走了，原来是有三只海豚咬住了鲨鱼的尾部，拖慢了它的速度。

　　十七只海豚紧密有序地配合着，不断地拖慢鲨鱼的速度，然后用坚硬的骨架撞击鲨鱼的腹部。鲨鱼的形势处于被动，却在拼命地挣扎着，其猛烈程度恐怕可以直接把海豚甩出水面，然而海豚虽然纠缠在它的周围，却仿佛按照某种设计好的方案，次次刚好躲开鲨鱼的甩动和撕咬动作。

　　海豚不断地涌向鲨鱼的下方牵制它的运动，而船长从诱饵改为了进攻主力，她轻轻地跃起，然后重重地砸在鲨鱼背部，千步简直能听见鲨鱼的软骨断裂的声音。其他海豚也开始轮流跃起，砸向鲨鱼，鲨鱼剧烈地挣扎着，把那些海豚甩了出去，然而海豚轻盈地落水，又跃起砸向鲨鱼。轮番几次，鲨鱼渐渐没有了动作，它的生命消失了。

　　千步目瞪口呆——这是东方宽吻海豚吧？她可以确定这不是虎鲸吧？而且这种战斗模式和虎鲸也不一样啊！可是船长的小队为什么会有这么一种反常的攻击行为？！

　　船长、大副和她们的小队拖着沉重的鲨鱼尸体来到千步面前。船长带着微笑的吻部上沾染了浓厚的一层血腥，然而她的眼中充满了同样浓厚的兴趣，仿佛在向千步炫耀她庞大的猎物。

　　然后，海豚们把鲨鱼尸体带到浅海，在海湾中人类可以涉及的领域分吃着这一块儿新鲜美味的鲨鱼肉。千步看着这种奇异的现象，心想如果这时还有鲨鱼过来，船长恐怕又会多一些养活小队的食物了。这群海豚不是所谓游客的朋友，她们是海上的强盗，不仅偷人类的养殖鱼类，而且攻击大型海生动物，这真是进化中的一朵奇葩。

　　千步驱船靠近船长她们，没有受到拒绝的信息。船长似乎很愿意她来分享一点她们的食物，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她吻部的微笑。千步第一次觉得宽吻海豚的这种嘴角微微上翘的结构有一种残忍的意味，人们常常看到海豚对人类的友好，而忘了海豚也是一种食肉动物——完完全全的食肉动物。

　　不得不说，船长的这种奇怪的行为很合千步口味，而且这种高度有序的进攻行为标志着智力的超群。千步决定做一个实验，看看这位伟大的猎鲨船长能不能让海豚也成为一种能与人类媲美、真正意义上的智慧生物。

　　她从鲨鱼庞大的尸体上割下了一块儿留着鲜血的鲨鱼肉，稍微挤了一下血就搁进嘴里，这是一种有着浓重腥味儿的味道，而千步却觉得这肉别有一番风味。

　　千步、船长、大副和众多年轻的海豚们在这片浅海进行着一天之中重要的午饭行为，浓重的腥味弥漫扩散出去，却没有任何人敢来打扰她们的进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