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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懵懂女子懵懂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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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明夜如约前来邀请我入住厢房。经过明西风昨晚的控诉,我决定还是留在这个屋子比较好。心里会舒服些。明夜拗不过,也就随了我,但每天无论多晚都会来这儿看看,深夜时,他则会坐在床前,捏一捏被子,像个慈爱的父亲。我睡眠很浅,他一来就醒了。只能装作睡着,于是他就静静地看我一会儿,然后轻轻地带上门,离开。
这几日,家仆们对我的饮食十分上心,一日三餐荤素搭配,清淡精致。就连盘碟也雅美起来。一碗清粥,清澈见底,碗的底部是一朵盛开、立体雕制的粉莲,点心的小蝶是雨后的荷叶,一只小蜻蜓停在叶沿,可放筷子。多么精巧的设计。作为设计师的我也惊叹于工匠的独具匠心。进食得非常愉快。湖衣原本习武,体质很不错,恢复起来不太费劲。明西风也开始带我熟悉出府的路了。
明府。
这是个府邸吗?分明是皇宫吧,这么大啊!我的屋子在明府的一个小角落,小庭院。出了院子是一条可行走马车的道路。沿着道路观望,空旷的大院,类似于今日的操场。场地上立有十八般武器。逆着道路而望,是一片绿树成荫,小山,流水,亭子,甚是江南美景。数名婀娜女子袅袅婷婷地从绿荫处朝着我们走来,华衣,发丝黝黑明亮,步姿优雅。最为有张力的是前头那位俏丽,明媚的姑娘,她笑意盈盈地看着我,双目灵动,宛若天星,柳眉弯弯,调皮可爱,长发绾成一个髻,无一丝珠花,更显脱俗。
“夏夫人好。”少女微笑着行礼,声音清脆,悦耳。
湖衣是否认识她?于是只能礼节性点头:“小姐有礼了。”
其他少女则好奇地看着我,不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小姐依旧微笑地看着我。
明西风白了我们一眼:“你们先聊,我前头等夏夫人。”
少女背对着明西风,冲我挤眉弄眼:“湖衣姐姐。”拉起我的手一顿打量。“你好起来了呀,真好。”
淑女变顽童啊。我回以微笑。
“那个人。”她瞅了一眼明西风,“他不让我来看你。我现在还打不过他,不然早就能来看你了。”
“我没事。”
明西风则不耐烦地看着我们。来回踱步。
小丫头邪恶地一笑:“姐姐你跟我走。”说完,步伐飘逸,我差点没摔跟头。小姑娘说:“姐姐,你武功退步了。”
何止退步,我是武功全无。对于武功,我是白痴啊。
明西风一看,破口大喊:“晚池,你个臭丫头,别跑!”可一转眼,身边的景致没变,哪儿还有明西风的影子,哪儿还有那群少女的影子?一条大道只有她带着气喘吁吁地我。
她笑着说:“姐姐,很快就到了。提气。”
提气?什么是提气?是不是吸一口气憋着的意思?
我憋着一口气。转眼又是满是鲜花的庭园,百花绽放,美极。此时我也没心情品味春天的美好。小姑娘又是大喝一声:“姐姐,飞云踏,第三踏吐半分气。”
什么呀?不行,我得用力拽着她,跑丢了会关着这种变态的奇门遁甲里吧。
赶紧拉紧了小姑娘的手,她踏步,我依样画葫芦,吐气吐半分是不是把刚才憋着的气吐出一半啊?天呐。
也不知是我照着做对了,还是因为拉着她了,我没有走丢。花园的尽头是一间竹制的屋子,窗户大,要不是位置在竹墙的中央,应该是一道门。屋子里的摆设一览无遗。茶具,书柜,简洁的床,还有,一脸怒气的明西风。他看着奔跑而来的她和我。
“大表哥。”小姑娘连蹦带跳冲进竹屋,娇嗔地走到书桌,明夜正在练字。她完全无视已经要发作的明西风。
我尴尬地站在门口。
“童晚池,你不知道我哥写字不喜欢被打扰?”明西风一把拎过晚池。
晚池一个挣脱,直接撇开明西风:“大表哥,你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明西风再一次被无视,俊俏地脸气得通红。晚池打破了今天他教我滚蛋的计划啊。他不气才怪,忽然心里也产生一股捉弄小孩的快感。
明夜笑了起来,放下手中的毛笔,轻轻地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这是夸奖吗?我嘴角僵硬了。
“嘿嘿,那我走了。”小姑娘得意地转身,狠狠地瞪了明西风一眼:“还不走?留下来吃午饭啊?”
明西风气得一拂袖:“小丫头片子,就不该让你来我家。就不该信你鬼话连篇,就不该信你那句夏夫人。”
晚池又一个变脸,笑嘻嘻地看着明西风:“也不知道是谁夸下海口,说自己的奇门遁甲有多厉害,童家人来了也破不了。这不,照破嘛!”
明西风再一次被激怒了:“有能耐,继续破去啊。”
小丫头笑了起来:“大表哥,你可听见啦,是二表哥要求我留下的啊,可不是我赖着不走。”说完,娇娇俏俏地消失在了花园。留下瞠目结舌的明西风。他恨意浓烈地瞪了我一眼。甩袖离开了。
我好笑地目送两个少年男女。小孩子斗嘴最有意思了。
明夜嘴角的笑意还挂着:“晚池听说你出事之后,连夜赶来明府。我吩咐她等你好些再去看你。你现下感觉如何?刚才的运气可通畅?”
运气又是什么?唉,伤脑筋。
“无碍。”
“无碍便好,如有不妥,西风可前来观脉。”他说着引我坐下。顺势给我倒水。
总让他照顾不太好,于是拿过水壶,给他和自己各自斟了一杯。
“湖衣这是女主人做派啊。”明夜窃笑。
我一饮而尽,拿过水壶,直接摆他面前:“烦劳一斟。”明夜笑意更深。
不一会儿,家仆送来了各种点心。我一惊,怎么全是我爱吃的呢?不是湖衣,是我苏碧云爱吃的。桂花酥,马蹄糕,芋头糕,糯米糍。
难道是因为我和湖衣相像,所以才能契合成一个生命吗?
他用眼神示意我动筷子。当然是要开吃的。他看着我吃得很欢,眯着眼睛说:“湖衣,等你再好些,我们一起去五里湖吃糖醋鱼,可好?”
这几日吃得清淡,此时胃口大好,虽说吃相规矩,但也是不亦乐乎。糖醋鱼,我的十大明星菜哎。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
他继续说着:“是不是还有凉拌竹笋?”
心头再一个咯噔,这是我最爱吃的凉菜。
“霜糖西红柿。”
难以置信,这全是我爱吃的。
明夜似乎发现了些不妥。他继续说:“你最喜欢什么样的天气?”
他在试探我,而我也想知道,我和湖衣到底有多少相似的地方,赌了:“淫雨纷纷。”他与我异口同声:“雨天不会寂寞。”
是的,小时候。家里住在四合院里,邻居们做着小本生意,只有雨天大家都不出摊,聚集在某一户,讲着天地间鬼怪神灵,那是童年最欢乐的时间。这些故事也是我设计服装的灵感。
“还记得小木吗?”他轻笑着看我。
他一声呼啸,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狗从隔壁屋子冲了过来,绕着我耳鬓厮磨。好可爱,我蹲下逗着它,小狗似乎和我很熟,粘了过来就不肯走了,闹了好一会儿,终于安静地躺在我脚边。
“小木老了,闹不动了。一会儿就困。”明夜抱起小狗,放在了隔壁屋子的小窝。
他再次回来地时候,神色奇怪:“湖衣,这五年,我一直有种错觉。活着的湖衣似乎不是你。”
我期待着他往下说。
“我去皇宫寻你,那么爱笑的你,全无笑意。对我异常冷漠,似乎从不相识。”他看着我的眼睛,“本以为是你狠心决意,不愿与我再有瓜葛,一心伴随夏舒靳。”他眼神专注,观察我的神情。
“我不甘心,在皇宫匿藏了一个月。你彻底变了。”
情不自禁抓紧了衣袖,这一切,他尽收眼底。
“一个人,心可以变,性情可以变。然而,长久的生活习性,转眼间烟消云散却是困难。你不再吃甜食,而重辣。你在雨天特别烦闷,更谈不上喜欢。你不再喜欢狗与猫,反而钟情于鸟。你与我的时光总是喜欢欣赏山水野外,时不时偷偷瞒着师傅一道出山谷疯闹。而你在皇宫中,那样的安静,那样的冷艳。真的是你吗?湖衣?”
明夜印象中的湖衣,确实是我的性格。只和信任地人相处,无论多大年纪,相处起来像个孩子。所以,一直认为自己很怪,我没办法很成熟与人交谈房车、与人交谈婚姻法宝、与价值观不同的人打太极。我的世界要么浓烈,要么惨淡,和朋友一起疯疯癫癫,没有任何顾忌,除了亲人和朋友,没有任何交际圈。毕业之后自己设计衣服,做着淘宝,平静却充实。爱吃甜食,爱旅行,爱猫猫狗狗,还有,爱笑。
湖衣之前的性格与我几乎完全吻合,然而,五年与夏舒靳的日子怎么会是那样的变化呢?
“湖衣?”
“嗯?”
“你,经历了什么?能告诉我吗?”他看着我懵懂的神色,继续说:“但此番你醒来却是原本性情。我害怕,我害怕你再一次变成那样。”
我该不该告诉他,湖衣已经死了,我只是另一个与她相似的灵魂而已。
欲言又止。
明夜温柔地握住我的双手:“湖衣,夏舒靳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明西风静静在暗室观察这一切。苏湖衣怎的就性情大变了?完全恢复了五年前的性子。看哥哥的神色似乎又是当年那个最幸福的明府大少爷。哥哥在她睁眼的一刻就发现她的变化。不愧是习双修之人人,对另一半观察入微。但始终并未发现为何就此天翻地覆。这是不是夏舒靳的又一次诡计?但愿哥哥不要再对此女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