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心》飞道飘渺

11、十一、少恭

　　出得禁没之地，那股阴寒之力才逐渐消退。
　　紫胤立于东海之边，给自己连使了几个火暖魂方才去了点体内刺骨的冷意。周身的灵力因着之前在东海深处抵御寒气侵蚀，已然所剩无几，便是这简单的术法，也不过堪堪施展。
　　看来近两日是无法御剑回昆仑了。
　　在就近的城镇寻了间客栈住下，仙人华发俊颜的模样引起了镇内一片热闹议论。好在有人认出他，遣散了好事的众人才让他得以清净下来。
　　紫胤向帮忙的老丈道了声谢，便回了房静心打坐。
　　等从修炼中回过神，外头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
　　客栈近海，隐约有浪潮拍岸之声传入客栈。不知何时，这潮弦声里，多了一缕幽幽琴音。明明从未听过，却让紫胤有种似曾相识之感，令他不禁阖眸细听。
　　这琴声响了一夜，待到平明，才渐渐退去。
　　第二日紫胤一直便在房中安静打坐，只在小二进屋打理时睁开眼问了一句，“昨日夜里，何人奏琴？”
　　小二是个半大小子，听紫胤突然出声，被惊了一跳，见他虽然神色冰冷，气息却是十分柔和，才松了口气。反应过来挠了挠头道，“奏琴？昨日夜里并未听到琴声，是不是道长听错了？”
　　紫胤蹙起眉头，不再追问。
　　待到入夜，那缕琴音又随着潮声而至。
　　紫胤离开客栈，朝着琴声来处走去。约莫走了盏茶时间，便出了城镇，来到一处荒礁。遥遥便看见一人端坐于其间最大的礁石之上，专注地拨动着琴弦。那琴声，便是由他所奏。
　　紫胤缓步走近。
　　单只看背影，似乎也有种莫名的熟悉，和那个人好像……那个人……是谁？
　　紫胤一怔，收敛的气机便乱了。
　　那琴声一转，也戛然而止。那奏琴之人站起身回过头来，却是个不过二十多岁数的青年。散碎的月辉落在他俊秀的眉目上，更衬得他气质如玉。
　　看到紫胤，那人先是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抱拳道，“在下失礼，可是在下打扰到道长歇息了？”
　　“并无。”紫胤已习惯他人见到自己面目时的惊诧，对他的愣神并不在意，“适才听闻你之琴曲，似有种熟悉之感，便寻来了。”
　　“想来道长与此曲有缘。”那人弯唇一笑，“在下欧阳少恭，敢问道长名讳？”
　　紫胤对他的有缘之说不作多言，只道，“贫道紫胤。”
　　“素闻天墉城紫胤真人剑术天下第一，在下仰慕许久，不想竟能在此相遇，方才在下失敬之处，还请真人勿怪。”欧阳少恭讶然道。
　　即便这恭维之语，由他说来，也不教人觉得虚假。
　　不明为何，紫胤见他一会儿便有些恍惚，别开眼道，“方才那首曲子，可有名字？”
　　“自是有的。”欧阳少恭含笑道，“此曲名为，榣山……遗韵。”
　　紫胤跟着他低低念了一句，“榣山遗韵？”
　　“正是。”欧阳少恭看着他，眼神幽深，“若真人不介意，在下再为真人弹奏此曲。”
　　夜间的东海暗沉寂静，一望无垠。琴声悠远，传过这无边之海。
　　不觉间夜色消退，一缕晨曦破开天光。自东海远际，朝阳初升，映得海面一片潋滟波光。
　　那般灼艳的色彩……
　　紫胤阖上双眸，那股仿佛就要被灼伤的感觉才好了些。
　　一直在注意他的欧阳少恭扣住琴弦，站起身惊道，“你的眼……”似是想到什么，他的面上浮现出一抹郁沉，“可是为人所伤？”
　　紫胤闭着眼，并未看到他猛然变化的神色，只摇头道，“无碍，只是旧疾。”
　　见他眼睫颤动，便要睁开，欧阳少恭连忙敛去面上之色。
　　“在下略通医术，倘若真人信得过在下，可否让在下替真人把脉一看？”说着便要向紫胤走来。
　　紫胤睁开眼，眨了两下才逐渐适应。“不必劳烦，我已习惯。”
　　欧阳少恭的脚步顿在原地，“原来真人不信在下？”
　　“非是不信。”紫胤不欲在此事上多做纠结，“只是此眼为天火灰烬所伤，非是尔等说治便能治得。”
　　见青年神情失落，紫胤略做思索，敛起长袖将右手递了过去。
　　“有劳。”
　　欧阳少恭面上失落尽去，上前几步，搭上紫胤手腕，便是一愣。
　　本以为对方的手只是看着苍白，可入手的手腕纤细，肌理冰凉。待传过一股气细细为他探过脉，欧阳少恭不自觉地皱起眉峰。除了眼上经脉不通，这人身上竟还有一股极寒之力肆虐。若非已成仙身，恐怕早已被这寒气冻死。
　　怎么会严重至此？
　　紫胤看出他面色有异，抽回手道，“我已说过，治不得。”
　　欧阳少恭这才回过神，抱拳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适才为真人把脉，只窥见一二，并不真切。可否请真人靠近些，容在下一观……在下知道此举甚为失礼。不过医者父母心，还望真人能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