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瓦全》柚子小田

63、chapter063

　　赵屠如、元熙和青羽先后来到了小梅山庄，朱王早已经到了，庄门一关，几方士兵驻守在外，把小梅山庄围成密不透风的铁桶。
　　赵屠如和元熙一进山庄，看到风隼部的战旗在角楼上飘着，就已了然，潜在的敌人风隼部没等到入秋，已经提前加入战圈了。这对赵屠如来说是个坏消息，对青羽来说也是。
　　“诸位请进，我家主人已经等候在内了。”青衣的仆人恭谨地行礼导路，把众人引向正厅。
　　小梅山庄按说早已被闲置，但所经过处却打扫的干干净净，花木的枝杈也都修剪的整整齐齐，没有一丝旁逸斜出，虽然少了野趣，但精致的程度却令人惊叹，这小梅山庄的主人定然是位雅人。
　　一天没见了，青羽看了一眼赵屠如的脸色，觉得他陌生了不少，那张好不容易变得有些笑容的脸，如今又恢复了冷峻肃杀，两人中间隔着元熙，距离不过四五尺，却像隔了一道高墙一样。
　　进了正厅，小梅山庄的主人已经把座位列好，青衣小帽的侍者引人入座，有胡姬端上茶水来，安排地有条不紊。但客人都已入座，主人却还未到，正厅中央的座位是空的。外面突然一片暄声，朱王带着几个护卫来了，朱王站在门首扫视了一下厅里。
　　厅中除了正中主人的座位之外，共有四把客椅。左首是元熙和青羽，右首赵屠如，赵屠如旁边还有个空位，是留给朱王的。朱王走了进来，这三人连眉毛也没有抬一下，朱王冷冷地哼了一声，倨傲地负手往厅中一站。
　　“我不和下人同座！”
　　青羽左右望了一下，才确定朱王说的这下人是他。他下意识地看看赵屠如，赵屠如面无表情地坐着；再看看元熙，元熙嘴角挑起一丝笑，朱王的叫嚣在他耳中似乎是一声狗叫。
　　朱王哼了一声，瞥了门口的青衣侍者一眼，喝道：“本王说了，不跟下人同座，没听到吗？！”
　　侍卫不是朱王带来的，却是小梅山庄的人，听到朱王的喝令，有些不知所措。
　　“你们没听到我的话吗？！”朱王怒吼起来。
　　后堂突然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你们没听到朱王殿下的话么？照他说的做。”
　　随着声音传来衣裾拖地的悉索声，一个白衣男子手里握着一柄纸扇从后堂走出来。
　　青衣侍者望着青羽，有些不知所措，元熙突然笑道：“王叔既然不愿意与我们同坐，你们还不快把他的椅子撤了去，免得他看着碍眼。”
　　白衣人眉毛挑了挑，望向元熙的方向。
　　“这位想必是越王殿下了。”
　　他的声音不急不徐，像一种奇怪的乐器一样，不带丝毫情绪，只顾按自己的节奏演奏。
　　元熙微微一笑，眨眼道：“庄主看着好熟悉，很像一个人。”
　　“谁？”
　　“江陵郡王叶友兰，但叶友兰已经被满门抄斩了，算算庄主的年纪，如果跟叶氏有关系的话，也应该是叶友兰的子侄辈。那么庄主一定就是叶友兰唯一幸存的幼子叶琅吧。”
　　白衣人脸上冰冷的表情不曾稍变，听元熙揭完他的身世，突然露出一丝冷笑来。“越王的记性不错，竟然连罪臣之后的区区贱名都还记得。”
　　气氛顿时变得肃杀起来，本来就被晾在一边没人搭理的朱王此时更显冷清尴尬，只得默不作声自己落了座，看这场戏如何发展。
　　叶琅的身份既然揭穿，纠缠起元氏皇族的恩仇来，那就与赵屠如没有关系，赵屠如也乐得不参与，在旁边当个悠闲的看客。
　　“以前我路过江陵的时候，还抱过你呢。”元熙露齿一笑，一句话把肃杀的气氛打破了。
　　叶琅的眉毛跳了一下，低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嗬嗬声，不知是笑还是冷笑。
　　“这次朱王牵头，把大家聚集在这里，是想讨论一下皇上的事。越王且慢叙旧，时辰不早了，咱们先谈正事。”
　　朱王一听到了正题，立刻坐的端正起来。赵屠如这个旁观者也终于把眼皮抬了起来，望着叶琅。叶琅的眼神扫过赵屠如，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这个叫苏青羽的人，知道皇上的下落。”朱王直奔主题，咄咄逼人地指着青羽，“赶紧把他严刑拷打，要是他是个骗子，就赶紧把他处决了，免得在这儿祸害！”
　　青羽的心提了一下，看看叶琅，叶琅的眼神刚好跟他相交，深深地望了他的眼，似乎看穿了什么，嘴角勾起一丝奇怪的笑，让青羽心里有点打鼓。这个叶琅自出现开始，从来没有笑过，难得他竟然笑了，但是青羽感觉到这笑意并不和善。
　　叶琅慢条斯理地问赵屠如：“赵将军手握兵权，又占了皇宫，对此事最有发言权，不如说说朱王的建议，怎么样？”
　　朱王突然站起来道：“叶大人此话不对吧？手握兵权占皇宫，本来就形同造反！就算不是反，他一个外姓叛臣，也没有资格议论继储之事！”
　　元熙冷笑道：“咱们今天要讨论的不是寻找皇上的事吗？怎么又谈到继储，难道朱王认为皇上已经死了吗？”
　　朱王剜了元熙一眼，哼道：“你不用揪我的语病，等把这小子架到刑台上试试，就知道结果了！现在说什么都是废话！”
　　叶琅看了朱王一眼，用眼色示意。朱王不再纠缠赵屠如资格的事，挥挥手，立刻有侍者捧了一个盘子来，上面有几个竹牌。
　　“家父生时曾在京辅佐过先帝，创立了投决法。昔日这方法用来选官，今日情况特殊，各位既然有纷争，不如沿用旧法，由诸位投牌决定。”叶琅扫视了一下，淡淡地说，“叶某是罪臣之后，对朝政的事不便多嘴，今天就当个判官，由三位来决定吧。”
　　侍者端上竹牌，让元熙、赵屠如和朱王取牌。
　　赵屠如拿牌子的时候有些迟疑，他望着朱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青羽则在心里催着赵屠如赶快拿牌子。元熙是一定不会让人动他的，赵屠如最近虽然有些难以捉摸，但必定也不会这么做。两票对一票，朱王再怎么想杀他也没有用。
　　侍者捧上了盘子。“同意者将牌子扔进盘中，不同意者手持！”
　　朱王将牌子扔进盘里，望着元熙和赵屠如。元熙在手里玩着竹牌，显然没有扔进盘子的打算。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着赵屠如，赵屠如看了看青羽，然后目光转向了叶琅。叶琅也正望着赵屠如，两人的目光在交锋，赵屠如最终转开目光，说道：“我不同意。”
　　青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就在侍者要唱牌的时候，朱王突然喝了一声停。
　　“本王有异议，三人投牌数量太少，无法决定！至少要五人才行！”
　　“此处哪里有五人？”
　　朱王扫视了一眼，脸上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神色，像是看着元熙和赵屠如堕入自己的圈套一般。
　　“当然有！首先赵屠如是外姓臣子，他既然可以投，叶大人身为朝廷命官，当然也可以！”
　　赵屠如突然意识到了这是早有预谋的，难怪刚才朱王没有阻止自己拿牌子！只要他拿了，和他身份相等的叶琅就会有同样的表决权！
　　这是这也只有四人，第五人在哪里？
　　朱王拍拍手，侍者领着一个表情迟钝的男子走进来。那男子看起来已经有二十多岁，表情却像个傻儿一般，好奇地转着头看着屋里的众人。
　　“这位别人不认得，越王应该认得吧！这位清河王殿下，也是有资格投牌的！”
　　元熙认得这个人，虽然是元氏皇族的血脉，但因先天智力低下而被人厌恶，打发到清河静养的清河王元修。从辈份上来说，他与元熙是同辈。
　　元熙也意识到这是个骗局了。
　　“请叶大人与清河王殿下投牌！”
　　朱王推了清河王一把，清河王从侍者手中接过牌子，往盘子里一扔。牌子落在盘中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清河王鼓掌笑起来。
　　青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望着叶琅。
　　叶琅撩衣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到台阶下，一直走到青羽面前停下，深深地望着他，然后把目光转到侍者手中的竹牌上，伸手接过来。
　　当的一声响。
　　“我同意。”冰冷的三个字从叶琅嘴里吐出来，带着凛冽的杀气。
　　朱王挥手大喝：“来人呐！拉下去用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