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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chapter011 ...

  •   鹤影不敢打他,只是骂他。
      青羽一概当作没有听到,没有丝毫反驳。
      这天之后,鹤影更是变本加厉,折腾的青羽每天睡不够两个时辰,吃不过两餐淡饭。但青羽内心里有一股气,化成了韧劲儿,让他顽强地支撑着。
      青羽在等,在地狱里等,等赵屠如来了,把他一起拖下去。
      在极浅的一个多时辰睡眠里,几乎每夜都被梦境塞满。全是恶梦。梦到长庚,梦到赵屠如,偶尔梦到远方的元熙。
      元熙是个让人恐惧的人,但青羽跟他交过手,从生死线上走了一遭之后,突然就不再畏惧他了。唯有赵屠如,像一个挥之不去的魔影,从一封封地战报、一句句的小道消息里,攻城略地,不停地向京师进逼。
      在文昌宫的这段时间,青羽不跟任何人交谈,终日工作,像个苦行僧一样,等待着涅磐成佛的时候。那就是赵屠如进京的日子。
      随着这个日子的逼近,青羽晚上几乎无法睡觉,只在困极了的时候闭目养神一会儿。那片竹篾在手里紧紧握着,他抱膝倚在墙边,眼睛冥冥地瞪着夜空,等着赵屠如的到来。
      终于这天到来了,城中从死一样的寂静突然一下子沸腾起来。人人都在仓皇奔逃,连文昌宫这样的冷衙门也沸腾起来。
      之前赵屠如距京城百里的时候,宫中就有些人心不稳,为奴为婢的,四处打听门路想逃出宫去。
      偌大的皇宫,此时已经是十室九空,皇上许久没有露面,底下的人也并不查问。有人问起的,皇后扶宁以皇上微恙为由,遮掩过去。永韶身边伏侍的人全是扶宁派去的,没扶宁的话,谁也不敢乱说,只得装得一切如常,把个并不存在的皇帝伺侯的一日三餐井井有条。宫中竟然没有人发现皇上失踪了。此时兵荒马乱的,人人都只顾自己,哪有心思管皇帝在哪里。
      扶宁心里乱了,永韶贸然去找元熙,一去不回,莫非已经死了。但是元熙处并点动静也无,扶宁有求于他,也不敢去询问,更不敢告诉旁人皇上可能被元熙杀了。
      不过这一切,白襄不关心,所以风言风语进不了文昌宫的门。
      青羽也不关心,所以谣言啄啄也入不了他的耳。时间转眼即过,赵屠如的铁骑已推近到城下,文昌宫大乱,有耐不住的,开始沸腾一样四处搜罗偷盗宫中的财物,找门路逃出皇宫。没有门路逃出去的人,也抱着包裹等着,等着赵屠如攻破京城,在城破之时趁乱逃出去。
      青羽一夜未眠,端坐在床上,一直等到东方既白,远处突然响来杂乱的马蹄声和呐喊声。
      赵屠如的大军终于攻进城来了。
      青羽狂奔出去,爬到参天台上,远远望着城楼的硝烟。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争。赵屠如兵力强横,率领着数万铁骑来攻打这个民心慌乱,兵力空虚的废城,军队的呜呜号角越来越响亮,大军长驱直入,抵达皇城。
      皇城示警的大钟震耳欲聋地响起来。
      “有人来袭!有人来袭!”
      钟声和喊声凄厉地响了几响,就断绝了。
      接下来的事简单得像是史书中的一句话,再不用多费笔墨。
      赵屠如占领了皇宫。

      赵屠如攻进皇城的时候,扶宁正呆呆地坐在寝宫长宁宫里,坐在沉睡的妹妹身边,一动也不动。
      她的贴身宫女初桃叫她用膳很久了,扶宁还是没有动,也没有应声。
      初桃担忧地端着粥在旁边侍立着,再次轻声呼唤。
      “娘娘,用点粥吧。”
      半晌,扶宁才从方才紧张的坐姿中松懈下来,确切地说,不是松懈,而是疲惫地瘫坐在床边,她勉力张开嘴,哑声说:“你怎么还没走?”
      初桃跪下,恳切地说:“初桃是皇后娘娘的人,哪里也不去,就陪着娘娘。”
      扶宁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古怪笑声。
      “我的人……”她喃喃地重复了一下,又陷入了呆滞的状态。
      初桃不知该如何是好,扶宁突然又开口了。
      “他没有来?”
      初桃犹豫了一下,惶恐地伏地叩首。
      “奴婢去叫白大人来。”
      扶宁怨恨地冷笑了一声,摇摇头。
      “不用了……赵屠如都打进来了,我没能救醒扶兰,他一定生我的气,怎么会来见我。”
      初桃偷眼看了看她的脸色,谨慎地说:“还好扶兰公主的病情没有恶化,现在赵将军打进来了,咱们顺着他点,把皇上和大印给他,说不定倒也能保全。”
      扶宁闻言,一拍床,蓦地大笑起来。
      “事到如今,我要到哪儿去变个皇帝来交给他赵屠如啊!皇帝我已经送给元熙那个小人了,本来还想尽力一争,去找找大印,也没有找到,现在也没什么能跟赵屠如谈条件了。”
      初桃完全没料到会有这种情况,顿时惊呆了,瘫坐在地上。
      风吹来,扶宁有点畏寒,扯紧衣襟,叹气道:
      “你走吧,我是活不了了,也保不全你。世道这样了,我手里也没什么银子,你把首饰盒子拿去,跟底下的丫头小子们分分,散了吧,反正那些东西被赵屠如抢去了也是糟蹋。”
      初桃一听说到这份上,顿时哭了起来。
      “别哭了,赶紧走吧,再晚了,赵屠如找不到皇上迁怒我们,恐怕还要屠宫哩。”
      初桃哭了几声,心知不能不走了,收了泪站起来。
      她要走了,心里还有一丝不忍,走上前去,从旁边架上拿过一件披风给扶宁搭肩上,低低地说:“娘娘,初桃要走了。”
      扶宁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初桃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长宁宫最终只剩下她一个人。
      扶宁叹了口气,给床上的扶兰把被子盖紧。
      然后,长宁宫的殿门被踢开了,数人闯了进来。
      扶宁刚一转身,枪尖就抵在了她的喉咙上。
      扶宁望着使枪的将军,眉毛轻挑。
      “赵将军,好久不见了。”
      来人正是赵屠如。
      扶宁只在很久以前见过赵屠如一面,经年不见,再遇时竟然还是印象如昨——这实在是一个让人一见难忘的男人。
      他是个英俊得像刀锋一样的男人,眼睛里有冷酷的锐利,不比元熙那种在权斗中养就的阴毒,而是一种军人式的冷酷。强硬而霸道,如一头雄狮,却在冷静和理智的约束下敛着利爪。
      赵屠如望着她,但眼里并没有她。
      “皇上在哪儿。”
      扶宁还未及回答,突然听殿前院里传来女子尖锐的哭喊声和衣帛撕裂的声音。
      “放开我!”
      是初桃的声音。
      扶宁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她狠狠盯住赵屠如,骂道:
      “赵屠如!你是怎么管你手下这些狼崽子的,整天练兵,怎么不教他们收了禽兽的本性!放出来在这儿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赵屠如表情如常,不见丝毫动怒,他偏了偏头,示意身后的副将带人进来。
      赵屠如一偏头,扶宁看到他脸侧,从耳后到颈下延伸着一条骇人的伤疤。看疤痕的情况,应该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但那伤疤的狰狞,现在看来仍然十分可怕,看得扶宁心里突地一跳,没来由冒出一股凉气来。
      初桃和欲行不轨的士兵被带了进来。
      士兵一见赵屠如凛凛如天神地站着,不由得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赵屠如看也不看他一眼,简短地问:“怎么回事?”
      士兵见他似乎不怒,壮着胆子,指着初桃说:“这个丫头,胆敢偷东西,带了一堆珠宝要逃走,所以我拦住她……”
      初桃气得满脸胀红,指着士兵骂起来:“明明是你先撕我衣服的,才看到我怀里藏的东西!再说那东西也不是我偷的,是娘娘让我带走的!”
      士兵哪容得她这样指责,站起身来,一脚把初桃踹倒在地。
      “什么娘娘的!现在全都是赵将军的!”
      说完,觑了赵屠如一眼,见赵屠如不说话,胆子更肥,拔出剑来要杀初桃。
      赵屠如眉头微皱,那士兵察颜观色很是擅长,知道做过头了,立刻收手,把剑在初桃脸边比划了一下,喝道:
      “先放了你!免得你的血污了赵将军的眼!”
      这摇尾狗一样的行径,看得扶宁差点哈哈大笑出来。
      她指着这个士兵,恶毒地斜了赵屠如一眼。
      “赵屠如,现在你发达了,有人舔你的破鞋了啊!你记不记得你还是奴隶的时候,像他这种人,你可是每天跪过来的。他们拿鞭子抽你,就跟抽狗一样……”
      赵屠如就像一个石人一样,听着扶宁放肆地说着,竟然眉毛也不动一下。
      扶宁说完了,赵屠如振了振枪,轻描淡写地吩咐:
      “带下去斩!重申军令,抢劫财物,侵扰妇女者,依此法处置。”
      副将喝令手下将士兵带出去,又请令:
      “将军!这偷盗财物的宫女如何处置?”
      “我们不是强盗,宫里的东西,还是他们的,随他们处置。”
      副将得令,把初桃遣了出去,并未夺她财物,初桃惊惶地走了。
      殿中清静了,赵屠如转头,盯着扶宁。
      他的枪尖一直没有离开过扶宁的脖子。
      “皇上在哪儿?”
      他说话简短,从不多言。
      扶宁知道他一定已经去过太和殿和永韶的寝宫了,遍寻不到,所以才会到她这儿来。也难怪,他一路攻城掠地,都只不过为了最终一个目标,就是杀死永韶。扶宁并不了解为什么他对永韶的仇恨会如此强烈,强烈到让一个冷静如斯的男人在仇恨的驱使下造反叛国。
      这出戏,扶宁想多看一会儿。
      “可能……”扶宁有点吞吐地说着,但是赵屠如的枪尖向前微进,让她不敢再含糊。
      “皇上确实不在太和殿,昨晚也并未在寝宫。”
      赵屠如哦了一声,问道:“他现在在哪里?”
      扶宁不知道自己应该说哪里。
      不管她现在随便诌是哪里,赵屠如都会立刻带大军把那片地方碾平。
      这倒是个可利用的机会。
      如实说是元熙扣住了永韶,没有任何意义,元熙已经离开了京城,竹里馆想必也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那说永韶在哪儿好呢……
      扶宁转眼间心里划过无数心思。
      她想到一个人,自己渴望见到,他却始终没来见她的那个人。
      如此的狠心绝情,冷酷残忍。
      想到此,扶宁慢慢地开口。
      “皇上昨晚去了文昌宫,就再也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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