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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月夜相偎 ...

  •   陈惜从因为有人说张复华像张劲声,很不高兴。有些事如鲠在喉,时间长了,可能忘记,但时不时,它会作下怪,告诉你:它还在,一直都在。
      陈惜从在旅馆洗了澡,穿着一身猩猩红的睡袍站到了阳台上。从她的位置,可以看见旅馆的小半个花园。
      现在夜深了,看不清楚,但回忆白日所见,她依稀能分辨出那一团一团深浅不同、姿态各异的黑影,哪里是蝴蝶兰,哪里是美人蕉,哪里是大丽花……随着秋意加深,这些花也次第盛开。
      陈惜从烦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有什么法子能鉴定明白张复华到底是谁的孩子呢?即使有法子,她要怎样向张以传解释?万一不是,又怎么办?
      有些事情,注定只能压下去,不能浮上来。
      陈惜从想:“我怎么就想不开呢?不当它一回事,不就完了?”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有温暖的潮意包围上来。张以传穿着蓝色睡袍,从后抱住她,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又像猫一样磨蹭她。他说:“现在外面凉了,小心感冒。”
      陈惜从紧紧抓着他一条手臂,把头靠上去。她说:“我洗得热死了,再让我待一会儿。”
      张以传陪她站着。
      两个人一言不发。不一会儿,头上薄云移开,又露出月亮,淡白的光,倾洒在他们身上。张以传看着两个人交叠在一起,难分彼此的影子,忽然间很是感动,他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
      陈惜从知道他为什么,微笑骂了句:“傻子。”
      张以传说:“你别笑话我,我知道你自己心里,也觉得幸运呢。你知道,我今天去爸爸那儿,张斡明也在。”
      陈惜从一愣,别扭地动了动身体,问:“你们见面了?”
      张以传摇摇头:“没。他走了,爸爸才和我见面,估计他还是不愿见我。唉,其实我们兄弟一场,过了这些年,大家还活着,怪不容易的,又何必再计较过去的事?我倒想与他和好。他这次避而不见,以后,怕我们也难有见面机会了。”
      “他是不是结婚了?”
      “嗯,听说去年结的,娶了他手下一个老兵的女儿。”
      “好不好看?”
      “我没见着。听妈妈说,干瘪瘪的,不大好看。”
      陈惜从怔怔看着阳台栏杆上的花纹,她想:“这个张斡明,命倒是大。他一直在前线,怎么就不死呢?”
      张以传有意与他修好,让她担心了下。她说:“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他在东北和姐姐一起设计我们,让我以为你死了。这事后来拆穿,他是抱愧于心,没脸再见你了吧?你就算不怪他,也好歹给他点脸。以后大家别见面,别接触,才是最好。”
      东北那件事,张以传后来到底告诉了妻子。当然,不该说的,他还是没有说。
      见妻子情绪激动,张以传便笑了笑,将她抱得更紧:“生什么气?我不是说了,这次见不着,以后,怕永远没机会了。”
      陈惜从心中默念:“最好如此。”
      月光又被云挡住了,陈惜从轻叹一声,说:“以传,为什么世上事,不能十全十美呢?”
      张以传想了想,说:“因为是‘世上事’吧。发生过的,总归有好有坏。”
      陈惜从依旧不肯罢休,忿忿不平地说:“爱情也不能?”
      张以传这次没回答,只低头,在她头顶心深深吻了一下。
      ××××××××××××××××××××
      这个时候,邵宛如正利用旅馆电话,跟陈守琦通话。
      邵宛如近来没事就和陈守琦说话,说得她自己烦了,陈守琦也烦了,双双挂了电话。之后,却又想打。
      邵宛如已经责备过陈守琦的没良心,父亲死了也不来奔丧。
      陈守琦说得决绝:“我当初离开家时就说过了:他护不住我,才让我嫁给一个丘八,在这寒冷的地方受煎熬。他既始终意识不到自己错误,不亲自开口向我道歉,那么我也是不会原谅他的。”
      邵宛如气得要死,直骂她“死性不改”。她越骂,陈守琦越固执,说:“我就是这样的。”
      二人没了语言,各自对着话筒喘粗气。
      良久,陈守琦才别别扭扭地开口,问她:“你们现在住哪儿?”
      邵宛如叹了口气,说:“现在住旅馆,过两天就搬到以传以前的公馆里去。守琦,过去的事算了。我今天打电话给你,是告诉你,我们正办签证呢,可能年内就要离开中国,去美国。你反正也是一个人,不如跟我们一块儿走吧?”
      陈守琦意外地说:“美国?”
      “是啊。”
      陈守琦忽然嘲讽地问:“你冒然邀请我,你女儿女婿答应吗?”
      邵宛如斥说:“你这孩子,心眼儿真多。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答应的?何况,我也有钱,养活你一个人还不成问题。”
      陈守琦顿了顿,声音有点哽咽地说:“太太,还是你待我最好。”
      “说了多少次,以后别叫什么‘太太’了。就叫我一声‘妈妈’,也使得。”
      陈守琦不肯,她说:“你别再引逗我了,我没惜儿的福气。美国我是不会跟你们去的。你到时把地址给我,我再寄点东西给你。”
      邵宛如还待劝说,陈守琦已经把电话挂了。
      深夜,偌大的房间里安静得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也听得见。
      陈守琦挂了电话,在月光里站了会儿,才返回卧室。
      经过走道上一个特设的龛间,里面供着陈堪的灵牌。牌前摆放了鲜花、水果和香炉等物。龛间内上方有一盏橘红色的灯,终夜亮着。
      陈守琦对着灵牌拜了三拜,说:“爸,你好好去吧。女儿已经不怪你了。你若地下有知,就多保佑女儿我和你的小外孙张灵生,从此平平安安吧。”
      她回到卧室,她六岁的儿子张灵生已经自作主张,摊开手脚,占住了大半张床,睡得正香。
      陈守琦借着月色,近乎贪婪地看着儿子。小孩子皮肤黑黑的,五官轮廓鲜明,眼珠陷在深眼窝中。
      陈守琦看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从边上爬上床,将儿子揽入怀中。
      她想:“我有钱,又有灵生,活得好好的,才不去看人家眼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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