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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老子不玩了 ...

  •   “……法老对摩西说:‘你离开我去吧!你要小心,不要再见我的面,因为你见我面的那日,你就必死。’摩西说:‘你说得好,我必不再见你的面了。’”
      莫莉还没念完,就看到左侧有些异样,是看不见的光和热,正在逼近她。她猜到是谁来了,朗读的声音不自觉加注了力量。
      合上书,她对孩子们说:“今天就讲到这里,大家回去吧。”
      孩子们吵吵嚷嚷,瞬间如炸开了锅般。
      殷月恒一手插着裤袋晃了进来。孩子们不是第一回见他,有几人与他熟了,立即一拥而上,向他讨糖吃。殷月恒没带糖,摸出把钞票,扔给他们分去。
      莫莉微笑着想:“哪位作家说的,柔嫩的树枝承载不了悲伤的巨大果实。一点不错。不是亲身体验,谁想得到这些天生残缺的孩子也可以这样无忧无虑地快乐着呢?”
      莫莉自己小时候穷得要饭,被基督教青年会的人捡去教导成人。现在她投桃报李,在这儿给更小的残障儿上课。这节本是音乐课,她右臂刚受伤,弹不了琴,所以改教《圣经》。
      有几个孩子没分到钱,扯着殷月恒裤子不依。殷月恒挺喜欢小孩,不断逗他们玩,让他们更来劲。
      莫莉看闹了半天,就上前赶走了他们。
      教室里只剩他们两人。殷月恒笑说:“对付这些小泼皮,还是你有一套。”
      莫莉白他一眼:“外面这么危险,你又出来做什么?”
      殷月恒上前,双手握住她腰,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说:“怎么每次见我,都这么凶巴巴的?”
      莫莉笑说:“我这人一贯如此,不喜欢就别来找我。”
      殷月恒叹了口气,说:“我贱呗,就爱听你这么顶撞我。”他眼光顺着莫莉的脖颈一路往下,停在她胸上。作为一个有白俄血统的中俄混血女子,莫莉胸不算大,但形状美好。殷月恒回忆前两天夜里呈现在惨淡白灯光下的情景,他小腹处一阵胀/热。他忙咽下一口口水。现在不是发/情的时候。
      “说正经的,”他离开莫莉一点距离,说,“我在这儿呆不下去了。今天我就打算带着部队离开,去大漠,我特地来告诉你一声。”
      莫莉气息也有点不稳,先没明白他的“正经话”,待到明白,马上急了。她一把揪住殷月恒双领,怒说:“你敢!”
      殷月恒乐了:“还是这么急性子,我话还没完呢。我特地来告诉你一声,再问问你:愿不愿跟我一起走?我去的地方,可是不毛之地。这一去,也不知要呆多久。你若不想去,我一点也不会怪你。”
      他说着“一点也不会怪”,眼睛却生出钩子,直勾勾看着莫莉。
      莫莉笑了。她抚平殷月恒领口,想也不想地说:“我这辈子就算是你的人了,给你暖过床,为你卖过命,你要敢扔下我,我非追你到天涯海角,一枪崩了你不可。现在算你有良心,自己来找我。那种地方,你那些时髦的女朋友们自不会去的。也只好我去。”
      殷月恒在她脸上一顿亲,亲得她“咯咯咯”笑起来。殷月恒说:“她们怎么跟你比?她们是治疗上帝所造男人的缺陷的,你却是我的心灵伴侣。”
      莫莉知道这不过花言巧语,但听了仍是大乐。
      两人商量好,莫莉这就回去收拾东西,等晚上殷月恒派人来接她。
      殷月恒不费吹灰之力说动她随自己赴大漠,然后他高高兴兴地坐车去他的大校场阅兵。
      他先和冯凯元在室内见面。冯凯元一身军装,站得笔挺。他几天没睡好,眼睛下黑眼圈明显,但并不影响他军人的利落。
      殷月恒看着他,心下惋惜地连叹几口气。冯凯元向他汇报,他的部队基本已聚集在外,还有一支千人队援助皖系驻扎江沪,来不及返回。殷月恒点点头。
      “还有一件事。”冯凯元看着他,小心翼翼地说,“杜军长昨晚醒了。我将你的意思转告他,他让我告诉你:他已是半个废人,跟着你去,帮不上忙,反成累赘。且他为国受伤,不能不享受点国家优待。所以他想留在这里,继续带兵。”
      殷月恒半晌无语,然后说:“他在这儿有家有业,要他就这么跟我走,的确不近人情。凯元,你怎样?”
      冯凯元说:“我有今天,全是你给的。你去哪里,我自然也去哪里。”
      殷月恒赞赏地拍拍他肩,说:“我知道你是个好样的。但如果我说:我不要你跟呢?”
      冯凯元大吃一惊:“将军……”
      殷月恒挥挥手,要他闭嘴。他烦恼地走来走去,说:“现在我没了老杜,你是我最得力的战将,你以为我舍得再自断一臂吗?我知道你有很大抱负,实际是不甘心就这样退隐的,是不是?”
      冯凯元默不作声。
      “这就是了。老杜现在这副样子,上面就算肯让他留任,也不会再委以重任了。下面虎视眈眈,也不知有多少人等着把他拖下来。我一走,他又失了靠山。凯元啊,我留下你,是让你帮衬着老杜点,别让人太欺负了他。打仗是不行了,过几年你接任他的军长位置,让他舒舒服服度过下半辈子,也不枉他当初栽培你一场。还有,我走得匆忙,新到手的那几车烟土,也要你帮我想法子出手,换了黄金,找可靠的人给我送过来。我一时退隐,也不是与世隔绝,在这儿得有个可靠的人,这人非你莫属。”
      冯凯元本已铁下心跟他走了,想不到事情会出现转机。他听他说得入情入理,便不再反对。
      殷月恒又让他将原先杜圣鱼手下三个营的骨干人物召进来,如此这般吩咐了一顿。安排妥帖,他才去大校场。
      两万多人都没带武器,他们等候良久,都有些不耐烦了。殷月恒遇刺、杜圣鱼重伤之事,这几天报纸上渲染得沸沸扬扬。加上有谣言,说冯凯元正带人购置、转移军火和大批粮食。士兵们猜测,队伍将起大变化,人心不定。
      殷月恒在台上一站,台下士兵们立正敬礼。殷月恒讲了几句例行的话,随即肃容说:“前两天,我在外攘门遇刺之事,想必你们都听说了。国家不幸,处处兵戎战火,百姓流离失所。此处也不太平。国内军阀长年自相践踏,日本人联合了满蒙企图夺我国土,近来,更有国共两党的人企图插手,分一杯羹。我再三考虑,觉得大丈夫明哲保身,识时务者为俊杰,奉天已不是久留之地,我决定把队伍撤往西北。”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
      殷月恒态度很好,近乎语重心长地说:“你们是我的部下,我本来不必征询你们意见。但大家一路走来,都不容易。这样,我给你们五分钟,你们自己想想,愿跟我走的,站到我左边;不愿的,站我右边;决定不了的,站中间。”
      他手一挥,有副官为他计时。
      众人交头接耳,大多数人移到殷月恒左边,却也有人立即移往右边。
      殷月恒冲冯凯元使了个眼色。
      冯凯元事先得他命令,已带着飞鱼营人马全副武装立在一旁。因全是自己人,众人也没多防备。不料此时,冯凯元一声令下,全营人出动,对着右边的人一通扫射,顿时有几十人倒下。硝烟未散尽,血流已成河。
      人群惊慌失措。已经站到右边的忙往左奔。本来还想移往右边的、以及站中间的,也你推我挤奔向左边。
      五分钟到时,左边队伍人头涌动,中间寥寥一百多人,右边则一人也无。
      殷月恒点头笑说:“不愧是我的部下,不会随便舍我而去。左边人听着,外面卡车已经等候多时,你们立即上车出发。今天晚上,另有车辆会送你们的家眷跟上。中间的人,你们编入飞鱼营,和原杜军长直接指挥的符圣营一起,归副军长冯凯元指挥。”
      冯凯元一惊,看了眼殷月恒。殷月恒说:“你没听错,杜军长重伤住院,我升你为副军长,由你暂且统领这三千多人。”
      他风风火火,看着部下上车、出发,又叮嘱了冯凯元几句,接着,自己在护卫队陪同下,上了专车。
      冯凯元在车外向他鞠了一躬,目视地面,久久不起。
      殷月恒心里也挺舍不得他,想再叮咛他几句,别一时冲动,单枪匹马和日本人干起来,但又一想:人各有志。小日本他早看着碍眼,他打不了,没准冯凯元有这本事呢?
      他吸了吸鼻子,吩咐开车,不再看冯凯元一眼。
      冯凯元一直弯着腰,直等身边人告知:“副军长,将军的车子都没影了。”他才慢慢直起腰。他们看到这位一向坚毅的副军长脸上,已然布满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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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凯元埋了那几十个惨死的同伴,将自己的队伍重新整编好,接着,就监督部下将已走军人的家眷送往漠北。莫莉受到特殊照顾,一人占了一辆车,也随家眷队伍走了。
      他特别叮嘱李桧等几个,殷将军带队离开之事,暂时不要透露出去。他们答应后散去,已是午夜时分。
      冯凯元还不能立即回去。他又跑了趟医院,将这一天发生的事汇报给杜圣鱼。杜圣鱼眼泪汪汪,一句话没说,最后挥手让他离开。
      冯凯元回到家,没了事干,心头开始空落落起来。
      他也没叫人,一个人坐在客厅里,一边喝酒,一边回忆他、殷月恒和杜圣鱼三人并肩作战的日子。他一直以为他们会在战场上分别,生死之别。没想到,却是这样黯淡的收场。
      他恨恨地自言自语:“都是日本人的错。暗杀暗杀,老子总有一天明着将你们杀个精光。”
      不知不觉,他喝了大半瓶烈酒下肚。他还算稳当地站起,就是脑子一昏。他站立不动,等昏眩过去,再慢慢走回卧室。
      他几天没回卧室了,对这走惯的路产生种奇异的陌生感。
      推开门、打开灯,他一眼看见床上蜷缩着的陈守琦。
      冯凯元通身暖融融的,就是心还空着。他觉得自己急须抓住些什么,来填补内心的空洞,免得变成个千疮百孔的蜂巢,处处漏风。
      他坐到床边,拉下被子,露出陈守琦的脑袋。
      真奇怪,这么个玲珑精致的小人儿,本来相差十万八千里,全不相干的,莫名就成了他的妻子,躺到了他的床上。
      他试图拿掉陈守琦的眼罩,把她弄醒了。
      陈守琦一看到是他,就吸了口冷气,想要躲开,被他强行按住。“嘘!”他说,把眼罩拉掉了。
      陈守琦的右眼,上下眼睑松松地贴合着,上眼皮已经抬不起来了。原先灵动的眼珠,换了颗死白的假眼,透过眼睑间缝隙看,怪吓人的。
      冯凯元伸大拇指摸了摸她的这只假眼,叹说:“还是原来的好。你也太脆弱了,怎么我手指轻轻一戳,你眼睛就受不起了呢?”
      他手指每动一下,陈守琦就哆嗦一下。她实在忍不住,又想逃。
      冯凯元有点生气,说:“你们一个个都想走。将军走了,你也要走,你凭什么?”
      他伸双手掐住陈守琦的脖子。陈守琦双腿乱蹬,翻着白眼,觉得自己今天要完蛋了。
      但冯凯元的注意力被她的衣服吸引过去了。他松开双手,扯掉被子,又惊又喜地说:“这件袍子是新买的吗?好看。”他在光溜溜的袍子上抚摸了两下,就将它扯开了。
      陈守琦恢复了呼吸,骂他:“你这个畜生,不要碰我!”
      冯凯元在她肚子上咬了一口,说:“我偏要碰你。”他对着陈守琦身体又掐又拧又咬。陈守琦直泛恶心,对他拳打脚踢,终于惹怒了他,也开始以牙还牙。
      他的手脚不比陈守琦的花拳绣腿,一巴掌下去,就是一个青手印,打得陈守琦不断翻滚,鬼哭狼嚎。
      冯凯元看她这般痛苦,自己倒快乐起来,心里升起一把火,赶走了那讨厌的空荡荡的感觉。
      他觉得陈守琦像匹野马,好是好,但欠收拾。他转身从一个五斗橱中翻出一条马鞭,去浴室蘸了水。
      陈守琦趁此机会想逃离卧室,被他从后追到,扯着她头发拖进浴室。
      “你这个贱/人,”冯凯元骂,“光着身子就往外跑,你这是要丢我的人哪。”鞭子吃饱了水。冯凯元拎起来,耍弄着花样往陈守琦身上招呼。
      陈守琦又怕又痛,一个劲讨饶,但她越求,冯凯元反而越来劲。陈守琦想起上次他戳瞎自己眼球时也是如此。示弱,在这个野兽般的男人那里,得不到同情。她索性咬咬牙,蜷着身体,一声不吭。
      冯凯元大力抽了一顿,见她死人般没有反应,便失去兴趣,将鞭子一扔,脱光自己衣裤,抱着陈守琦一起淋浴。
      陈守琦的鞭伤沾水,火辣辣得疼。冯凯元看到她一脸扭曲,齿缝间丝丝抽着冷气,又开心起来,将她顶在铺着瓷砖的墙壁上。
      陈守琦后背纵横的新伤与瓷砖不断摩擦,血合着水汹涌流下。冯凯元大笑起来。陈守琦脸色青白,睁着一眼,看出去一片水雾濛濛,耳边隆隆的,尽是水声与他歇斯底里般的笑声。她想:“地狱,也不过如此。”
      她昏过去一次,被冯凯元几个耳光打醒。她发现自己嘴里一颗牙掉了,刚想吐出,迎面看到冯凯元逼近的脸,又吓得吞下肚去。
      第二次她又昏过去,冯凯元打不醒她,一直打一直打,打得她不适地动了动身体,下/身忽然涌出大量鲜血,把冯凯元也吓了一跳,酒醒了大半。
      他把陈守琦横亘在浴室地板上,自己蹲在她身边,抱膝看着,想要不要叫医生。他心里有几许懊悔,又想:“她怎么这么不经用?上次眼睛和手掌的事我已被大夫说了,这次再来,还不知他们会怎么说我呢。再说,这种地方,怎么能让别的男人随便碰?大夫也不行。”
      他蹙眉烦恼了阵,好在陈守琦出了阵血,自己止住了。
      冯凯元心里一松,觉得有些困了。
      他站起来,拿肥皂抹遍自己全身,仔仔细细淋了个浴,又洗了头发,拿浴巾一裹,就离开浴室。
      陈守琦一身伤痕地躺在地上,他视而不见。
      他钻到陈守琦不久前躺过的被窝,嗅着丝丝缕缕香气,惬意地进入梦中。
      他梦到自己还是个小兵的时候,一人扛枪出去,干掉了十几个敌人,成功拿回情报。殷月恒身姿俊俏地站在斜坡上,对杜圣鱼说:“老杜,这孩子有出息,你好好栽培他。”杜圣鱼含笑打量他。
      冯副军长在梦中流下一滴眼泪,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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