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红娘》竹荪慕

52、风沙斜，解双结（西行 上）

　　“鱼姑娘，”她坐在桌边为我倒茶水，“我一直只把三哥当哥哥，别无其他想法。”
　　为什么一上来都是解释这茬？
　　“我娘去世早，小时候能和我说说话的也就大哥星箕、三哥六哥以及年龄与我相仿的七弟，大哥人很好，可惜体弱多病，最终……六哥不爱说话，七弟弱小又一门心思死读书，其他公主也不曾与我来往，三哥自然成了我倾诉的对象。”
　　“星辰说你心里有个郁结，究竟是什么？”
　　她抿了口茶：“当年我同意去西沙当和亲公主就是为了找个人。”
　　托里好像也这么说过……
　　“我想找我爹。”她的表情起了变化，“也就是大将军钟楠。”
　　她的故事很是复杂，牵扯到前朝的事。我洛仪国开国皇帝也就是先帝名施星晨，和星辰的名字读音一样，这也就是所说的破了名讳。先帝原是前朝仪国在洛城的城主，同时也是当时武林最大门派洛月门的门主。前朝各国盘踞一方，以洛水为界，南方最大国为仪国，北方势力最强的是白国。据说因为仪国国主仪宣帝是个杀父弑兄的残暴之君，先帝集各方之力最后推翻其统治，后征战各国，打下白国，统一南北，而他的得力帮手中，有一位是仪国的天宁公主，而天宁公主正是炎霖的外祖母。
　　天宁公主帮助先帝夺下江山后，便与同为先帝效力的心爱之人隐居月吟山。多年后，先帝四十寿诞之日却出现在星仪城，并将女儿交由先帝照顾，也就是炎霖的母亲姝离公主，此后，天宁公主便没有了音讯。
　　炎霖的父亲大将军钟楠是仪国大将军钟易络与仪国天平公主之子。钟楠二十多岁已是朝中一员大将，但在当今皇上刚登基后的一次征伐西沙国周边小国的事件中失踪了。
　　“我娘一直等着他，可至死都没等到。”她苦笑着，“果然，他心里只有那个人。”
　　那个人？
　　“天宁公主。”
　　“天宁公主不是你的……”我惊声。
　　她牵动嘴角：“呵，他十多岁时在星仪城见过她，就是那次她把我娘托付给了先帝，他自那时起便难忘。我娘和那个人长得极像，怕是因为相貌的缘故他才会娶我娘。”
　　这还真是……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找他？”既然钟楠将军无情又何苦……
　　“我想听他亲口告诉我，他的心里究竟有没有我娘和我。”
　　我低头思索了会儿，道：“皇上当初又为何会放你去西沙？他应该一直把你当做未来皇后来看待的吧！”
　　她叹了口气，神情恢复如常：“他也在找，不过是找东西，我爹当年出兵西沙时带走了玉玺。”
　　“玉玺！”我又叫出声，还好反应快捂住了嘴，不至于被外面人听到。
　　“你不知道吗？皇上是篡位的，他想找玉玺来正名。”
　　对哦，皇上以前是肃王爷，一般来说封了王的应当不能继承皇位，二皇子星毕不就一直拖着没封王嘛……
　　“鱼姑娘，我把这些都告诉你，是想请你帮忙。”她卸下锐气，认真地看着我。
　　我摇摇头：“炎霖公主，我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农村丫头，没什么势力，也没结交什么有权有势之人，怕是很难替你找，无论是人还是东西。”
　　她笑着摆摆手：“不，你太小看自己了，三哥虽然没告诉我，可我知道，他心里的结是真真正正地解开了，宸妃娘娘因何而亡，他不说心里却通透。三哥已经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死死追着郁结的三哥了，我猜，是鱼姑娘你让三哥释怀了。他大概没同你说过这些吧？要他说句感谢道歉的话难着呢……”
　　他已经释怀了？炎霖这样说着我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炎霖公主，你适才说，心里有结因此装不下其他事，若是找到了你父亲，寻到了答案，你是不是能考虑托里的事？”
　　她的手指摸着杯口：“也、也许吧。”
　　看来，炎霖对托里并非毫无感情，难得听到她撅嘴嘟囔又结巴地说话。
　　行，为了朋友两肋插刀！
　　“好，我和你们去西沙，试着找找看吧！”我坚定地看向她。
　　她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可你如何同皇上说呢？”
　　“这个嘛……”我心里已有了底，“皇上的弱点不是已经在我们手里了吗？”
　　不错，就是玉玺。皇上有所求是再好不过的了，当日我便求见皇上，欲前往西沙。
　　“西沙？”皇上吸吸鼻子，“你去那儿做什么？”
　　“皇上让臣妾操办三王爷婚事，可如今，公主心里有桩要事，臣妾想，若解决了公主的心结，她便不再想去西沙，会安稳地留在此地。”我先摆出个忽悠话，“再者，皇上要的东西，说不定臣妾可以拿到手。”
　　低下头，迟迟没得到回音，微微抬起头，正巧撞见皇上用盯猎物的眼神盯着我，好像马上要吃掉我。
　　“月娘，看来朕是要提醒你了，不要做多余的事。”空气一下子凝成了冰。
　　“是……”我下意识地咽口水。
　　“此次事情就算了，朕允你了，不过，辰儿也一起跟着去吧。”
　　为什么要让星辰也一起去？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呢？
　　我把事情和星辰、炎霖、托里说了，星辰和炎霖皆是低头不知考虑什么，托里很是开心，也没提什么让我做他储妃的事，貌似只要炎霖在场他就一副呆呆的模样，哪像个未来的一国之主。
　　择日出发，出发前我前往司府和司姐姐、司大哥道别，司晴姐姐很担心我，让我谨记“万事小心”这四字，另外也答应替我照看一下月娘府。正巧，施星景也在司府，凭我月娘的眼睛，冰山脸和司姐姐已经八字还差一捺，需要一个脸皮厚的人替他们戳破窗户纸儿，毫无疑问，这个人一定是我。
　　临行前，我悄悄在司姐姐耳边道：“姐姐，等我回来就给你们办喜事！”她一听，脸羞得通红，嘴里埋怨着推我出去。
　　我乐呀，大声喊：“六王爷！您别急！月娘我呀一定让您抱得美人归！”
　　施星景一怔，随即转头去看司姐姐，然后好像有点害羞地朝我点点头。
　　这俩人真好玩！
　　经过跋山涉水，我们总算是到了西沙国境内，一眼望去，除了沙子还是沙子，脚踩上去软软的，可若不及时拔出来，怕是会陷下去，走几步再回头看，脚印消失得干干净净。
　　我们四人是独自出来，没有告知西沙国王，没有带下属，从宫里放出去的消息是三王爷、王妃陪西沙国王储、储妃出宫游览洛仪国了。
　　幸亏托里是土生土长的西沙人，对沙子是再熟不过，他朝天望望太阳，又蹲下看细沙，左走右走，我已弄不清方向，反正在他的带领下，最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块平坦的陆地，有树木还有水，他说这叫绿洲。
　　我们一行四人在绿洲扎了帐篷准备在此过夜。
　　托里去寻路，我去找木柴，星辰去抓点沙漠里的野味，炎霖则去取水，等所有人回来已近傍晚，天气也冷了下来，我迅速摆好木柴，拿出火石打燃木头。
　　四个人沉默地用完饭，围坐在火堆边。
　　炎霖说她在西沙国各城中寻了个遍，也没钟楠将军一丝一毫的线索，而在茫茫沙漠中，更是不可能有人长期居住。
　　我答应和他们一起来，是撮合炎霖托里为主，寻将军为次，找玉玺是更次之，寻不到便寻不到，只能说天命不站在我们这边。
　　四个人默默无言，唯有火堆里常常发出“扑兹”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