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门小姐不吃素》老七

9、美人嘛，也可以有

　　“唉唉……狗狗乖，松口……松口……”日上三竿，唐素挂着两个深重的黑眼圈，有气无力地从刚刚清醒的冯小楠嘴里往外拉自己的手指。好不容易熬过一夜，一边井水一边寒冰，终于将冯小楠体内的毒性全部逼出来了。两人从浴桶里出来时，唐素几乎是背着冯小楠爬去床上的。可是这小相公才哼哼着睁开眼睛，唐素还来不及欢呼一声“人醒了”，便被她叼住了手指。可能是体弱气虚，比不得昨天相见时咬得用力，现在冯小楠就跟只小奶狗一样，只是叼着不放。唐素也懒得跟她拉扯，强制地把手抽了回来，转身向一旁闻声冲进屋子的萧君商嘱咐道，“开始给她灌药吧。”回头却见床上虚弱的小相公砸吧砸吧嘴巴，梦游似的嘀咕了声，“嗯，是娘子。”闻言唐素一时气苦，敢情这家伙刚刚是尝了尝味道，尝出是自己来了？
　　萧二得了个便宜活儿，屁颠屁颠地凑过来献殷勤。冯小楠被扶着坐起来，皱着眉头咕咚咕咚喝了一碗药，脸都苦得扭曲了。唐素看她喝得辛苦，叹着气从包裹里拿出一个小纸包递给萧二，“橘子糖，给她清口。”
　　留下这两个小儿女凄凄苦苦地喂药、吃药，唐素悄悄拿了包裹转身出门到了院子里。从屋门口延伸到水井边，一路被井水淋得湿湿滑滑，唐素差点摔上一跤，赶忙稳了稳身子，就听左边屋子里传来一声“小心”。
　　唐素没好气地斜眼看了左边那紧闭的房门一眼，故意没做理会，径直出了院子，往前院走去。
　　在前院寻到自己的马，唐素解开拴在一旁的缰绳，背好包袱，抬腿一跃，上马就走。马儿昨日可能被好水好饭地照顾了一番，又休息了一夜，所以现在又乖乖地跑起来了。可惜它的主人、唐大小姐的情况就没那么乐观了。先不说一夜冰火两重天地折腾，也不说彻夜未眠以致她现在两眼迷离、哈欠连天，就只说这咕咕叫的肚子，便让唐素想留下来先吃顿饱饭。不过最终，她还是决定先离开这是非之地再说。
　　反正冯小楠已无大碍，之后要怎么调养，要用什么药，她都统统写好了方子，交代给了萧君商。都是些寻常药物，想来不会再出问题。所以，现在这里已经不需要她了。而昨夜冯湘南和姚志坤的意外现身，也让唐素隐隐感到不安。那两人三番两次、若有若无地引自己过去，藏头露尾，欲擒故纵，必不是什么好事。不管昨晚他们是真的担心自己杀了那个来夜袭的人，还是他们只想借机出来跟自己见面，唐素都对跟他们接触这件事情不感兴趣。她只想早日了结了跟冯家的这场糊涂官司，早日回家罢了。
　　可惜唐素刚拍马出了院门，就见前面一辆朱漆雕花的厢式马车，由一众劲装打扮的武林人士簇拥着，朝这边行来。
　　唐素心里叫苦，刚想调转马头逃跑，就听那车前一个像是领头的大汉扬声叫道，“冯少夫人，请留步。”
　　人家都叫了，再跑太没面子，唐素只好蔫蔫地停下马来，却没有下马，只在马上抱了个拳，没精打采地应道，“敢问这位好汉找小~女~子~有何事？”
　　那大汉也抱拳回礼，“不敢当，小的是御剑阁四公子的仆从，此次前来，是来请冯少夫人帮我家公子个忙的。”
　　唐素低头思量片刻，抬头冲那人笑道，“蒙你家公子看得起，可我一个妇~道~人~家~有什么能帮得上你家公子的呢？”见那大汉又要说什么，唐素忙道，“且我家里人正等我呢，我必须赶快回去。我一个妇人什么也不懂，不敢贸然相帮，只有我家夫君说我能帮，我才敢出来献丑。若你家公子不嫌弃，不妨到府一叙。”
　　那大汉嘴角抽搐地看着瞬间化身良家妇女的唐大小姐，真想擦擦眼睛。这还是那个追杀川谷五虫追到漠北的唐门扫把星吗？当年川谷五虫用毒害了御剑阁门下十三弟子，御剑阁派人前去报仇，结果惨败而归。也不是那五虫功夫有多了得，只是他们用了些不寻常的毒物，使了些卑鄙下作的手段，把这些名门正派的小弟子们给坑得不浅。御剑阁先是找了江湖名医仇人九，后又请了用毒行家柳三变，可是那五虫太是狡猾，叫他们几次都给逃脱了。后来阁主夫人找到了这个唐门。说起来，这唐门虽然厉害，但也不知是因他们是使毒的，还是因门主个性古怪，加之他们对江湖事务一向不关心，行事亦正亦邪，不太好相与，总之，江湖上对其评价褒贬不一。所以，像御剑阁这种有头有脸的名门正派，一般少有和唐门打交道。这次，阁主夫人求到了唐门上，还让阁里一众弟子腹诽了一番。但正所谓一物降一物，最后那五虫还真让唐门给收拾了。
　　不过说起那过程，阁里跟去办事的弟子都是一张苦瓜脸。开始见到唐门派来的人时，阁里差点闹出事来，只说唐门瞧不起御剑阁，居然塞个不过十几岁的小姑娘过来应付事儿。但因阁主夫人“要善待唐门”的口谕，众人也只能憋着一肚子气，而且跟个小姑娘叫阵，也实在太丢份。但是，刚刚交手，那小姑娘就着了道，中了五虫的毒，闹得全身青紫给抬了回来。众人免不了一通讽刺揶揄，可那小姑娘自己捣鼓着解了毒后，又跑去抓五虫了。然后，这次是瞎了两眼回来的……就这么中毒解毒、中毒解毒，整整大半年，连阁里的人都乏了，那小姑娘还屁颠屁颠地跟着五虫屁股后头跑，从西南一直追到漠北，最后在关外把五虫给逮住了，杀了三个，带回来两个。所以，后来听说那姑娘一直嫁不出去，阁里的人都是一边深表同情，一边深表理解……
　　由此可想见这大汉见到如此贤良的唐素时，是有多惊诧。

　　“唐姐姐。”
　　这时，却从石化的大汉背后的马车里传出一个女孩的声音，紧接着，马车车厢的门向两边打开，从门里探出一张脸来。那姑娘约莫十七八的年纪，一张脸惊艳绝伦，此时微微笑着看着她，真叫个倾国倾城。被这么温柔地看着，连她唐素也忍不住心中小鹿乱撞，脸红了起来。
　　“好久不见。”那姑娘微微颔首，声音温柔甜蜜，透着股淡淡的哀怨的气氛。唐素闻言，全身麻酥酥的，盯着姑娘那张脸看了又看，终于回过神来，“郭小姐？”
　　那郭小姐见唐素认出她来，更是笑得温柔，“姐姐还记得我？我真怕姐姐把我给忘了。”郭小姐抬着下巴，眼巴巴地盯着马上的唐素，幽幽地叹了口气，“我一直挂念着你。”
　　唐素不由自主吞了口口水，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来。
　　要说当今武林中的美女，最有发言权的当然是风流侠客啥啥的男人们，但就算是唐素这种半遁世的家伙也知道的美女，那可就是真真正正的大美女了。比如，现在这个马车中叫她姐姐的郭姑娘。郭姑娘芳名慕云，是御剑阁阁主的二女儿，使得一手双剑。不过她之所以被武林众人称道，却不是因为她的武功，而是因为她是前武林第一美女的女儿，当今的武林第一美女。
　　这样的美女跟你说，怕你忘了她，就算明知那是客套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也显得诚恳无比。
　　唐素这边兀自沉浸在乍见美人的震惊中不可自拔，那边郭小姐已经像蝴蝶般轻盈地飘下马车，几步走向前来。
　　看着传说中的第一美人这么眼波盈盈地仰望着自己，不知为什么，总有种受宠若惊的不真实感。唐素一句话差点咬掉舌头，“你……你……你好。”
　　马前的郭慕云勾起嘴角，一手轻轻抚上唐素胯下马儿的脖子，一手抬起去拉唐素抓着缰绳的手，“姐姐，云儿可一直等着你呢。”
　　唐素被那纤长白皙的手一碰上，就有点脱力了。她那匹神驹跟主人一个德行，被美女一摸脖子，马上乖得跟只小猫一样幸福地垂下了头。
　　“等我？”
　　“嗯。”郭慕云垂下眼帘，仿佛藏了无限娇羞，然后又带着点调皮的笑意，抬眼看着唐素说，“姐姐以前可跟我约好了，要回去娶云儿呢。”
　　唐素闻言眨了眨眼，半晌终于回忆起了某起事件，不由得脸红脖子粗地猛摇头，“哎？哎？我、我、我当时说笑的，你可别当真啊！我……”
　　郭慕云看着唐素，笑意更深，拍了拍她的手，只道，“姐姐说的话，我都记得，可你却忘了。我傻傻地等你这么多年，你却跟别人成亲了。姐姐，你说，你怎么赔我？”
　　明明知道她在拿自己说笑取乐，但对着这张脸，唐素就是恼不起来，只是傻笑着下了马，拉着她道，“云儿说该怎么赔？”
　　郭慕云微微侧着头，好像挺为难的，“不知道现在把你抢走算不算迟呢？”
　　唐素耸了耸肩，“若是云儿高兴，我这就跟你走也行啊。不过，我得先跟与我同来的人打声招呼。”说着伸手指了指一旁的院子。
　　“哦？”郭慕云顺着唐素所指看了看那院子，已经有几个在院中忙碌的小伙计簇拥过来，躲在院墙下围观这边了。这偏远小镇冒出这种大美女，也难怪他们觉得新鲜。
　　郭慕云转回头，轻笑着点点头，“那我在马车里等着姐姐。”说着，也不等唐素回答，便转身走向马车，待进了车厢，临关门之际，才对唐素笑道，“这次，你可不要让我再等上好几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