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过去时》沈雪

6、愧疚

　　本来我是打算请个假在家自学两天的，可老师好糊弄，我妈不好骗啊，早上我睁开眼，才咕哝一句：“脚疼，我不去了！”
　　我妈就一个暴栗敲我头上了，然后是暴风骤雨，什么你个死丫头居然逃学，你也不怕那个班长担心，人家容易么，送你回来，今天还要翘课，你老爸是多么出色的一个文武全才啊（最失策的就是遇人不淑啦），怎么养的女儿这么不争气，你说你脑子随谁啊（当然随你啦），天天学习也不见考一个满分回来（你当小学啊，还双百呢）……
　　她说她的，我嘀咕我的，实在没法儿睡了，就爬起来了，听着可怕的轰鸣，我连滚带爬跑向学校。
　　本来昨天有米龙那一抱，我就崴的不是很严重，何况我又是崴脚的老手了，早就崴到了有抗体的程度（这有科学依据么？），再加上上好的药汁子一泡，我已经可以恢复日常活动了，就是还有些别扭，走得快了还会疼……举一个最生动的实例，我妈是我千真万确的亲妈，如果不是在照顾我数不清的崴脚状况之后，深知我今天上学没问题，她也不会一个狮子吼把我震出家门。
　　反正也出来了，我抬手看了看我的蓝色小手表，正好七点钟，如果马上打车过去，是可以赶上早自习的，不过真的比较赶；如果放弃早自习，那就空出了四十分钟，不仅不用赶着去上课，享受一下难得的清闲时光，而且，难得有正当的借口哦。
　　我捏着老妈在踹我出门的瞬间丢给我的早餐——半张大饼夹三个茶叶蛋以及一袋全脂牛奶，没办法，学习实在是一项辛苦的劳动，劳心又劳力，还要克服烦躁、枯燥以及大便干燥的种种痛苦症状，做父母的总得把咱喂饱不是？
　　不过，一天三顿正餐、三顿零食、一顿宵夜的吃下来，看过我饭量的人都不会说我胖了，估计搁别人早吃成猪猪了，我能保持丰腴的身材，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了，嫉妒的人会人身攻击说我有虫子，至于我妈则会骄傲的宣布，我有多幸运，遗传了她的好基因之类……
　　我此刻在思考的是……马上去还是等会儿再去，这是一个问题。
　　再次看表，我决定还是等会儿再去了，因为，经过我五分钟的痛苦思考、左右摇摆，已经七点五分了，也就是说，即使马上打车，我也是迟到了，那么，就放……
　　“沈雪，你怎么还没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呜呜，怎么那么背，赶上她今天这么早去买菜……没办法，跑路吧。
　　我挪着把体育老师气得冒烟的小碎步，尽量不用伤的脚使力，一瘸一拐地冲到小区门口，那里总是停着好几辆出租车，走到离我最近的一辆，我逃难一样的闯了进去，搞得司机还下了一跳。
　　我报出学校的名字，那位司机师傅先是称赞了一声：“呦，市重点，好学生哦！”看我装腼腆的傻傻一笑以后,马上就亲切了起来：“上学去呀？几点上？”
　　我都没动脑子，一心一意地剥我的鸡蛋皮，随口答道：“七点二十啊。”
　　同志们，血的教训啊，多少位伟人教育过我们，做事情要一心一意，我也深信这一点，那时候纪莹她们都有边写作业，边听娱乐磁场里阿蒙胡说八道的不良习惯，我对此一直是嗤之以鼻的，我试过啊，根本不能有效思考嘛……可现在，我要说，这是一项多么重要的技能啊，效率虽低，可是可以避免随口乱答，不经大脑的重大错误嘛。
　　我们敬业的司机师傅立即做出回应：“啊呀，那你不就要迟到了么？迟到了要罚站的吧？咱们抄近路吧，交给我，不会迟到的！”
　　那位大叔，还没等我回答，就开始提速，我想他有点超速了，东拐西拐，开始抄近路。
　　您也太热心了吧，我都欲哭无泪了，嘴里噎着一个鸡蛋，剥一半的那个被我谨慎的收起来了，我想高呼一声：“您慢点，没关系”，可惜噎得说不出来，只好努力的吞咽再吞咽，就在我努力不懈的当口，我的视线被那条小路里面一群人吸引住了，确切地说，是里面的一个人。
　　那是米龙，那个气质独特的人，在一群不良少年之中，是那么显眼。很明显，他们在对峙。
　　如果只是这样，我应该马上下车，给予声援的，至少我会高呼一声“警察马上就来”吧，可是，不只是这样，米龙怀里，是一个女生，长长的头发，纤细的身影，看着就让人想呵护，我喜欢的类型，这点上和纪莹很像。
　　米龙护着她的样子很认真，认真的他，很帅。就是这样难得一见的样子，看得我有点喘不过气，鸡蛋噎得吧，我得找点水喝。
　　没有下一个画面，我们已经擦身而过了，我看见了他，也看见了她，他们还没有看到我。
　　车子还在疾驰，似乎只是一下子，就停了下来，“到了，小同学，没迟到，不过你得快点了！”
　　我打开车门，付了钱，机械的笑着说了一声“谢谢”，看着车开走，心里面想的却是，我应该马上回去找他，米龙，他会需要我的帮助。
　　“怎么了？这么晚，你再不来我就进去了。”我惊讶得看着学校门口周砚背着书包，有些不耐烦地向我走来，“又发什么呆？再这样就迟到了。”
　　他似乎迟疑了一下，就扶住了我的胳膊，把我往教室的方向带，嘴里念叨着：“平时看你挺机灵的呀，伶牙俐齿，气势凌人的，怎么每次跟你独处的时候，你总是这么呆呆傻傻的？”
　　“你才傻呢？你怎么在这儿？等……等我吗？”这倒真的意外了。
　　“昨天晚上给你打电话了，一直占线，就查了家长通讯录，打了你妈的手机，她说你正跟纪莹聊天呢，脚也好多了。我就问用不用给你请假，她说不用，保证能准时上学。我看你昨天疼得那样，又被我气着了，就……”越说声音越小，合着还是腼腆型，平时那豁达劲呢，昨天数落我那英明神武的拽样呢？
　　我心里暗爽，表面上就明爽了：“我说昨天打电话时，我妈干嘛一直拿眼神阴我呢，今儿又一脚踢我出来呢，原来是你背后搞鬼呢？”怎样，事在人为，话在人说，同样一件事，表述立场不同，好人也能变坏人。
　　没有给他申辩的时间，我们已经到教室了，我趾高气扬，他无可奈何，在同学们已经有些暧昧，我却还没察觉的眼光里，踱进了教室。
　　心里那沉甸甸的感觉，在看到米龙的空位子时，又回来了，心里，有些愧疚。我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怎么就丢下那么好的朋友了呢？太可耻了。
　　我自我批判时一向不留情，估计眼神也很恐怖，纪莹担心地看着我，小声说：“怎么了，脚还疼，是么？”
　　那一脸的担心，让我想起来，昨天我崴脚时，米龙也是这么看着我的。
　　我真混帐！
　　我拍了拍她的手，微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儿。”不想她担心，那就不该让她知道。
　　我扯了扯前面周砚的领子，他回过头，我低声说：“出来一下。”他点了点头，起身走出了教室。班里理所当然的起了点喧哗，他回头扫视了一眼，班里又安静了下来。
　　到了楼梯口，他低声问我：“怎么了？”
　　我低着头，轻轻地说：“米龙被人堵在一条巷子里了，我刚才在车上看见的，车开得太快……我当时没……没反应过来……”
　　“你，看清楚了？”
　　我点了点头。
　　“具体的你不说，我也猜到些，报警也得有根据，最好我去一趟，具体在哪？”周砚语气还是那么平缓，没有意外，没有慌乱，总是让人安心，放心依靠。
　　“说不清，还是我也一起去吧，你一个人也不行吧，多个人总是好的。”我留下心里也放不下，“先去请假？”
　　他看了看我的脚，看着我说：“我去跟班副打个招呼就行了，今天姜老师不在，她说了凡事由我负责。你等着。”

　　当我再次到了这条小巷的时候，里面已经没有人了，值得庆幸的是，也没有血迹。周砚转了一圈，告诉我说，“应该没出什么大事，据我听说，米龙似乎是有些背景的人，被人堵也许难免，但被劫走的可能性就不大了，也许他们已经‘谈’完了，就走了。”
　　“背景？什么背景？”不是吧？我怎么没听说。
　　“我知道的也都是些不着边儿的传言，不可信的，但终归言必有因，他也不会是待宰的小绵羊，不是大灰狼就不错了，没事的。”没事你还赶过来？我不喜欢他拿我当纪莹那么糊弄，我不能担事么？
　　不过目前也确实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好相信米龙安全“转移”了，还有，那个女孩儿。
　　“刚才下车的时候就是想这事了吧，这不怪你，你一个女孩子，没见过这样打架的吧，不一定是害怕，只是这样的事，不知道怎么处理罢了。”周砚很自然地扶着了我的胳膊往巷子外面走，说着安慰的语言。
　　心里担心着米龙，担心再加上愧疚，心都拧到一起了。可是，还是被周砚温暖了，想着昨天他的那些话，这个人，也许真地了解我呢，他说的，也都是真的吧。

　　-----------------------------------偶要说--------------------------------------真是搁了太久，这一章重写了n遍，才觉得有点感觉，花了不少时间。
　　我会坚持更新了，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呢，前一段找工作，偷懒了，不好意思哈
　　本文是写给自己怀旧的，很有感慨呢，老了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