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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离别前的醉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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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叔去忙吧,不用管我们。”穆玖拍开一坛来不及看名字的酒递给言肆,回头见陈叔还站在酒窖门口,淡淡的开口。
“九爷,这里都是少爷珍藏的好酒,后劲挺大,九爷跟肆爷还是少喝点的好。”陈叔皱眉看着言肆抱着酒坛喝一半撒一半,这可都是千金难求的好酒啊,这样的喝法真真是浪费。
“啰嗦什么,又不是不付你酒钱。”言肆不耐烦的嚷着。
陈叔也觉得无趣,摇摇头出门去了,还体贴的关上了门。
那一夜倒是挺平静的,穆玖与言肆两人喝的大醉。陈叔因为家中有急事提前就离开了,酒馆里众人也都忘记了酒窖里还有两位身份高贵的客人。顾白衣的母亲依旧痴痴傻傻,晚间的时候叫人准备了一大桌子菜,给顾白衣庆祝十二岁生辰,还放了一夜的烟火。
穆玖醒来的时候一阵腰酸,胳膊都是酥麻,抬都抬不起来。强忍着头疼睁开眼睛便看见怀里躺着个睡的昏天暗地的美人。青丝散乱,衣衫不整,一条腿还压在穆玖大腿上,脑袋枕着穆玖的手臂沉沉的睡在梦里。
有一瞬间穆玖觉得呼吸都停了半晌,好一会儿才颤巍巍的抬起闲着的手,慢慢的抚上言肆的脸。言肆本就长得好看,现下里少了平日里那不可一世的表情,清秀的像个姑娘。穆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言肆的时候,那个小小的少年。
嘴角溢出笑容,环上言肆的腰,叹口气闭上眼睛也准备再睡一会儿。
这一睡,便睡到日上三竿。陈叔想着昨晚走得早没来得及清点这些少爷珍藏的好酒,早点开门清点清楚,免得下午少爷过来的时候账本还没做完。
谁知道一打开门就傻眼了。
酒窖原就昏暗,点着的油灯也耗尽了灯油熄灭了,靠着顶上的天窗透进来的光线隐约看见有人斜卧在高台上。大红的颜色缠绕着雪白,好似冬日里枝头上穿过厚厚积雪开出的灿烂红梅。刺眼却又好像天生就该这样。
吱呀的开门声惊醒了沉睡中的两人,穆玖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倒是言肆着实被吓了一跳,猛然起身的结果就是一手托着腰,一手按着额头往后倒。穆玖慌忙去拉言肆的手,于是两个宿醉又躺了一夜地板的人齐齐跌倒在地。
“该死的,你对本少爷做了什么?”言肆皱眉回想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除了记得自己喝多了外什么也想不起来。
“阿肆你冤枉我,昨夜我舍命陪君子喝多了,结果被锁在这儿地板上躺了一夜。别说这里不是温柔乡,你喝成那样子,我就是想做什么也没兴致了。”穆玖苦着脸,锦衣玉食惯了,宿醉睡一夜的地板感觉好似被人吊起来痛扁一顿似的。
“为什么我腰酸背痛头也痛?”言肆显然还不太相信。
“喝了那么多能不头痛吗?再说了这地板睡着可不比你公主府里高床软枕睡着舒服。”
“那为什么你要抱着小爷睡?”言肆可没忘记自己是在穆玖怀里醒来的,更可恶的是那人还抱着自己的腰。
“没有被子,我怕冷着你。再说了都是大男人你这么小气做什么,我又不会借此强要你娶我。”穆玖委委屈屈的看着言肆,好似在责怪言肆的无理取闹。
言肆冷哼一声终于不再开口,整了整衣衫抬脚往外走。
言肆刚踏进自家大门,就遇到自己那对同父异母的双生妹妹。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带着一群丫鬟小厮正准备出门,见到这个平素一向不好相处的哥哥,当下乖乖的让在一边,乖巧的等哥哥先过。
在这个公主府,虽说两人也是大小姐,毕竟比不得言肆是公主的独子,身份上是比都比不得的。
“哥哥缘何这般狼狈,可是遇见什么麻烦事了?”言清歌一向活泼些,抬头见一向洁癖的哥哥今日里似乎有些不同往日,忍不住开口问道。
“姐姐,瞎说什么呢。”做妹妹的言漫舞吓一跳,急忙去拉清歌的袖子。
往日里言肆必定要大发雷霆,今日碍于宿醉实在头昏的厉害,加上昨夜睡了一夜地板,身上难受的紧,只冷哼一声便自顾回了自己屋子,吩咐人送了热水,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了。
言肆六岁之前一直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孩子,但是一切的美好幻象都在六岁那年破碎了。那一年,言书成娶了第一个小妾娄氏。
从那时起,幻想着与状元相守一生的公主的笑容就减减少了,到后来第二个妾氏进门的时候,公主亲手操办了夫君的喜事。原本娶妾只需一顶轿子抬进门就算礼成,公主三书六聘择了吉日,八抬大轿将那原本只是个贫苦人家的姑娘抬进门。
那时候言肆跟言书成的关系便就僵持着,一晃差不多快十年了。
晚膳的时候有人来传话说是老爷说晚膳都需去大厅,有要事宣布。
言肆沉默了好一会儿,去了母亲住的后院,陪母亲坐了一会儿才挽着母亲去大厅。
原本言家人丁少,言书成娶了两名小妾,于是一家子就热闹起来了。二夫人娄氏生了双生花,三夫人何氏给言家填了个小少爷,一大家子人坐了满满一桌子。
言肆扶着母亲到厅里的时候,一桌子已经坐满了人,只余下两个位置。除了言书成,诸人皆起身行礼。也无人出声,闷闷的吃完晚膳,撤下碗筷上了茶。
言书成喝了茶扫了一眼左下几人才开口:“前几日在袖舞楼遇到一位遭遇不幸的可怜女子。”停了半晌才接着说,“我许她替她遮风避雨,护她一世安稳。”
言肆抬头看着座上威严的父亲,不到四十岁的男人,成熟稳重。一瞬间言肆甚至不敢回头看母亲表情,他想起来父亲娶娄氏前一夜,母亲抓着九凤钗刺进父亲肩膀哭着问:“不是这样子的,嬷嬷明明说公主跟状元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们相亲相爱一直到白发苍苍,为什么成亲不过几年你就娶别的女人?”泪水花了公主漂亮的妆容,看起来有点可恐。
言肆又想起来何氏进门前,母亲温婉的笑着说:“何小小到底是清白人家的姑娘,怎能一顶轿子抬进来,夫君不必操心,公主府便是娶妾那也不能亏待了人家好姑娘。”
正胡思乱想着便听见母亲笑着说:“如此便恭喜夫君了。只是这些年府里大小事都有二夫人三夫人管着,本宫眼下也不好再插手,便劳烦两位妹妹准备迎娶这命运坎坷的四妹妹罢。”
高高在上的公主多少年没有自称本宫了?甚至公主府的下人都只记得这里是言府,却忘记了这里是画秋公主的公主府。
言肆霍然起身,一边扶着母亲一边问:“那母亲刚才说明日回京之事,可有变化?”
“烟花娼妓而已,哪里及得上太妃娘娘的生辰重要。”公主声音依然含着笑,袖子下的手紧紧抓着言肆的胳膊。
“也是,那母亲可要休息好,眠州离燕回可是要一个多月的车程呢。”言肆伸出胳膊撒娇似的搂住母亲,全然不理会其余几人两母子径自往外走。
“你还是小时候去过燕回一次,这眠州也无亲戚走动,这次去了燕回多住些日子,你也好认认那些亲戚长辈。”公主的语气颇多遗憾,她当年一意孤行远嫁眠州,以为找到了一生的良人,却不知自己放下姿态讨好却任然落得这个下场。
言肆点头称是,还不忘说了好些好听的逗的公主忍不住掩口轻笑。
言书成怔怔的看着相敬如宾的妻子与一向叛逆的长子离开,觉得像是被什么掐住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