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如此痛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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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承颜站在穆宅大门前，对着这气宇不凡的宅园看了许久，竟叹了口气。
有谁不知，这座宅园的主人在这拓城也算颇有名望，名震周边各城的振永丝绸庄和茶园，拥有无数人瞻仰的家产，但眼前这个人却似乎一点也在乎……甚至有些厌恶地摇摇头闯了进去，只听守门的两个家奴彬彬有礼招呼着：“承颜少爷，老爷已经等你很久了。”
“知道了。”承颜厌烦地一甩手快步溜了进去。
只见大堂内有六七人，中间那威严的着华服的应当就是家奴所说的老爷了，他正对一新来的奴婢训话，正巧看见刚溜进院子的承颜，便遣散道：“你叫林雁是吧，你就跟着李嫂去厨房干活吧！另外，李嫂你带她收拾一下行李住下。”
几人纷纷退下，只剩老爷及两个夫人。
承颜低着头走进堂内，与离去的林雁擦肩而过。
他来到老爷面前，重重地跪在地上，低低地叫了声：“伯父……”
“你还知道回来？！”被呼作伯父的人坐在华座上平静地质问。
承颜斜过眼去，不做任何辩说，亦不再盯着那一抹威严华服的衣摆。他明白，他说什么都是无用的解释，那么，就不用说了，要打要罚，随你！这么多年，都已经习惯了。
见跪在地上的人一声不吭，却还一副倔强的神色，那人心头更是无缘升起一股怒火，劈头盖脸一顿喝责：“我看你迟早和你爹一样，没出息！！”
承颜微微颤栗，抬开眼睑，一抹无言的悲戚一闪而过，深深地埋下头去，心头却是翻涌的几乎要窒息，伯父，你可知道，你再一次戳到了我的伤处？
立在一旁的大夫人覃袖荷拉拉老爷轻声劝着：“振石，少说两句吧，别气坏了身子！”
穆振石斜斜地扫过那个跪在地上深深埋头的少年，一抹异样的感觉席卷着五脏六腑。
老爷的气有所消停，倒是一旁的二夫人羽卉娘妖里妖气扯着尖嗓道：“哎哟，常说男人当家，女人靠边，怎么老爷训个人姐姐也要插嘴管管呢？”
“别说了！”穆振石果然威严，一句厉言让二人立刻鸦雀无声，他又把话题转回承颜身上，承颜跪听着一句句刺痛的话，似乎在嚼着一根根椎心的刺芒，却一句也不顶，也不解释，只怕越描越黑。
也许穆振石已经骂得疲乏了，狠狠地丢下一句：“还不快滚，不懂规矩了？！”承颜眼神猛地一震，一潭深黑的幽泉显出不可置信地痛楚，难道……真要这样吗？默默地起身而去。
所谓的规矩，承颜哪里能忘记，似乎从小到大，自己除了偷溜出去以外，在穆宅的时间，大都是在眼前这间石室里度过，所以，他厌了，不，是怕了！
石室座落在穆宅的西院角落，几处假山后，密密的爬山虎攀援着墙壁，将整个石室外壁笼罩得一片青葱。
承颜转过假山，远远便望见了那个似乎只为他而敞开的黑洞般的石门，顿了顿，真不想再往前一步，背脊的凉意似乎正在升腾肆虐，一阵风吹过，耳边似乎又呼啸开来：“颜儿，相信为师的话，你必须在那个家忍耐下去，不管有多不服……”
承颜挺直了腰背，重新提起精神，往石室而去。谁的话都可以不听，但师父的话，一定要听，不管对，还是错。
石室的门应声而开，随后沉闷地一声响动，似乎是将承颜隔离在另一个世界，他轻轻踏过，耳边清楚地回荡着自己的脚步声，还有呼吸声，这里光线甚是微暗，只有远处的墙壁边几抹白莹莹的光在折射开来，他走去，纤修的手指抚过那莹光体，原是一块块白色的冰块，似乎还透着一丝丝啡红，棱角甚明的冰块狰狞着泛着粼粼的微光，一丝丝尖亮触碰着，他手心一震，却不敢再摸去，那些，都是一次次洞穿自己背脊的针尖……
承颜脸角泛着冰冷，颤抖着除去了身上的衣物，只留一身凉薄的里衫和亵裤，他微微颤着，也笑了，终于，最后一件里衫也被剥去，耳边响起的却是一个稚嫩孩童的哭叫的哀求。
“爹……爹……不要，求求爹，我不要去石室，我不要躺冰棱，爹，我不要，爹……爹……大伯！！！”稚嫩凄厉的声音却没能唤来任何人的同情，却被狠狠一声呵责扼止。
“闭嘴，来人，给这小子衣服脱了，捆去石室！”语毕还不忘用狠厉的眼眸将小孩眼中的一抹清澈抹杀，只剩满眼的恐惧和倔强。
原来叫了几年的爹，终究不会爱自己，他，始终不是自己的亲爹，孩童突然挣开了捆绑着他的几只大手，径自行去了石室，脱光了衣物，躺在那冰棱上，一躺便三个时辰。
醒来时，身体已经不在那冰冷透骨的冰棱上，而是处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师父……”这孩子便是承颜。
承颜赤身躺在了那棱角突兀的冰棱上，阵阵寒痛席卷而来，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是没能适应这般折磨吗？为什么，这冰块就如同千年玄铁，那般难以融化。大伯，你真的竟是如此痛恨我吗，到底什么时候起，那个被你引以为傲的儿子会变成一个天天与冰棱较劲的陌生人。也许，自己还不如一个陌生人。
“爹……”小孩亲呢地叫上了对面的人。
“你滚开！你不是我儿子！”穆振石一手打落孩子凑过来的手掌。
孩子吃痛地缩回手，眼中的晶莹汇聚，却始终打着转，倔强地不肯落下。
“怎么，委屈？我本就不是你爹，你爹，只是一个被穆家所唾弃的人，一个……根本就负不起责任没出息的人！”穆振石恨恨地瞧着眼前颤栗的孩子，眼中竟然没有一丝不忍，拂袖而去。
原来那么久了，自己还没忘，想想，竟有十二年了。
冷，冷得刺骨，冷得让人窒息，承颜合着双眼，似乎在承受着锉骨般的痛，身下的冰没有一丝融化，尖尖的棱角渐渐合着一滴滴腥红微微散着雾气，红，红得耀眼，红得使人刺目……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如此痛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