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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一、午夜节目
      电视上面红的黑的一片。红的不断增加黑的不停扭来扭去。
      ——之前怕被别人骂而把声音关掉,好像造成了混淆视听的反效果。掐掉抽了一半的烟,挥了挥手,眼前仍然是一片烟雾缭绕,视野始终模糊不清。把身体凑向前,屏幕上面女主播嘴巴在动啊动啊动——这我不感兴趣。首先她不是美女其次我不懂唇语——于是把视线的焦点集中在右下角一言不发的古板男人身上。他面无表情,一双大手翻飞,风生水起。(不要误会,我不是要唱双截棍)
      动作太大化妆太差眼镜干嘛戴方形的有病啊你,知不知道国字脸戴黑框眼镜很像□□?主播已经不是养眼的那种了,连找来的手语翻译也是跟黄瓜芭乐之类放在同一层货架上的质量,看来午夜节目的导演除了会挑A片以外真的不会再干别的了。
      我托着下巴重重叹口气。眯起眼睛仔细看下来,红的似乎是火焰,黑的是浓烟。镜头扫过去好像还可以看到黑色的人影。然后画面一转,青白的灯光,一片焦黑,另外还有黑压压的警察一堆。
      今天——傍晚——七时左右——开始的——枪战——(这个词不清楚,好像是什么形容词)——在十一点四十五分结束——迷宫(Maze)——两者之一——(又一个不懂的词)——闭幕。
      男人的动作翻成语言是这个意思。太久没复习手语,大半都没能翻出来,只晓得大约是两个帮派又在码头火拼了。
      画面上又一片蓝的白的。啊,这个我知道是卫星云图。一个东西转啊转啊跑在一片蓝的上,又转啊转啊跑到一片绿的上面。
      大约——十四小时——以后——台风登陆本市。
      ……
      这年头怎么就没件好事?连老天爷都跟劳动人民发狠。我翻了个白眼作为无声的抗议。看了看钟午夜十二点差三分。这个时刻让我想到灰姑娘。大家都说她是个坚强内敛的动人女孩且明丽清纯不可方物,但在我印象中她一直很讨人厌。如果我是王子没准儿还没跟她跳舞我就先在她屁股上踹两下,总而言之绝不会娶她。又没反抗精神又没进取心又要依赖别人,除了像温柔的白开水就是像温柔的袋泡茶,乏味没趣到了极点。
      晨听我这么说的时候只是冷冷地看着我,最后说你有病啊。
      我想我只是假设自己是王子的情况。如果我把假设自己是灰姑娘那小丫头片子的情况告诉晨,他八成会给我的病加上诸如神经病之类更为确切的称呼。首先我一定不会只是在家做家务常常被整,我会先考虑玩离间计让后母和姐姐不和,把头上两只母老虎撸掉再回头看看把自己老爹迷得死死的后母有多少姿色够不够资格卖到妓女户。
      不过这样的灰姑娘还有谁要看啊?又不是在演哈姆雷特。
      算了。回过头看午夜节目。插播的消息放完之后那条黄瓜和那个芭乐就从屏幕上退隐了。但电视怎么看都是一片漆黑,不会是在放世界美术欣赏里那张名画“黑衣人在深夜里抓乌鸦”吧?反正不会因为断电,市政府上次被人投诉过之后就很少会出这方面的纰漏。那么……我回过头,看到晨拿着遥控器站在门口。不要看我。我看电视从来不拿遥控器因为我看A片一向很专心致志从来不半途转台。
      “非,你以为现在几点?”晨说。“明天不是礼拜天,你要上班,我要上学。”
      “……”还是反射性地看了看钟。“差两分钟12点正。我不想睡。遥控器给我,或者你帮我打开。”
      晨狠狠地瞪过来。我没有回瞪他,只有闭上嘴。当哥哥的若没有这点度量是会被世人耻笑的。更何况对着一张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大发脾气也实在是件很没营养的事。
      “韩、映、非!”晨终于咬牙切齿地从喉咙里爆出我的名字。看着他清秀的小脸(也是我的小脸啊)有点扭曲的样子还真是教人心疼,而且他每次叫我的全名通常都不会有什么好事。果然,三秒钟后遥控器被重重地丢到抽屉里,我在心里提醒自己要记得从钱夹里扒几张钞票出来再买一支新的备用时,他摔门的声音传了过来。
      “磅!”
      好大一声,我忍不住缩了缩自己的肩。大概明天房东太太就该找我“好好谈谈”了。她要说什么其实我也猜得出来。像美是女人生命而睡眠不足是美容的大敌之类,兴许还会说浪费她的睡眠就是谋财害命。也就是说明晚就该我睡眠不足了,可能梦里都在被房东太太的口水淋吧?更何况她一向对小男生青睐有加,搞不好就羊入虎口了也不一定……
      没有再打开电视,因为懒。等身体埋进沙发意识也开始模糊的时候,眼前出现晨的脸。他轻轻地笑,伸出手拨开我的额发。我问他你不生气吗,但他只是笑。17岁那年爸妈死了之后他就没有这样美丽地笑过,像一株柔软鲜活的花朵被包在矿物质里变成化石,晨也开始变得尖锐而且坚硬。其实想看他的笑脸我只要跑到镜子前面做一个咧嘴的动作即可,因为我们长得一模一样。但现实中他的冷漠和目空一切只会让我的胸口钝痛。
      书上都说双胞胎是有心灵感应的,所以我永远弄不清楚这种痛究竟是他的还是我的或是我们的。
      痛得受不了时开始哭。我知道我真的不该这样。眼泪冷冷地掠过脸颊之后我发现事实上我已经哭了很久。睁开眼没有晨的身影,他唯一留下给我的只有那扇关紧的门。

      二、聊天室
      米诺陶尔:嗨。
      映非:嗨。
      米诺陶尔:……
      映非:说点什么吧,米诺。
      米诺陶尔:其实我本来想说的,后来看到死人太多了,就没话讲了。
      映非:那就讲死人吧?
      米诺陶尔:这种事你应该去找哈笛斯。不然赫尔梅斯也行。最近查得很严,大家都闲得很。
      映非:……我不想见那帮家伙。不如做个智力问答吧。
      映非:如果忧虑很多,叫“多虑”,产品很多,叫“多产”。
      米诺陶尔:嗯哼。
      映非:嗯哼是什么意思?
      米诺陶尔:嗯哼就是无聊的意思。我已经看透你要做什么了。你想耍我。
      映非:是吗?那么我们继续。
      米诺陶尔:……
      映非:情感丰富叫“多情”,如果有很多个你的话,就叫做什么呢?
      米诺陶尔:……多米诺……
      映非:好玩吧?哈哈。
      此人已不在线上。
      映非:哦,走啦?本来还想谈正事的。算了。

      三、领带
      “鸡蛋,牛奶,剃须沫,卫生纸,吐司,电筒,茶叶,罐头刀,速食面。”晨拿着购物单念着,从纸袋后面抬起头。“好像没有写领带啊。”
      “当然没有写。晨,你觉得这条如何?”我拿起一条领带问他。百货公司的售货小姐任我翻完架子上的所有样品,还笑得甜美可人地想让我去翻另一个架子。看来长得清秀一点真的很受益无穷。
      “蓝的比较好。”晨大概想说我上班的地方又不用穿西装,买什么领带。
      “倒也是。就这条吧,对,要包起来。”
      “要送人?”他问。
      “嗯,送给以前的恋人。”我一边结帐,一边向他笑笑。晨皱起眉。
      “你送领带给女孩子?”
      “谁说我是送给女孩子了?”这回换我瞪他。晨被我瞪得一愣。
      “男的?”好半晌他一脸狐疑地望过来。
      我干笑。“哈哈……”这回又换卖领带的小姐以湿润的眼神看我了。女人真是敏感。
      抱着纸袋走在路上,后背可以感受到晨杀人的目光。可以的话死在他手上也是不错的,不过我比谁都清楚晨绝不会拿自己哥哥的性命开玩笑。爸妈刚过世的时候我记得我整个人在忙完葬礼忙完遗产忙完交税之后就像被掏空了一样,突然失去意识。醒过来之后医生说我整整睡了三天。晨守了我三天三夜,一头乱发,双眼通红,形容枯槁。我醒过来之后他反而栽倒在病床上睡着。结果医生来记录的时候把我当成了晨,还说怎么,你哥刚醒又晕过去啦?弄得我哭笑不得。
      晨,如果我哪天离开你了你会怎么办?
      不怎么办。你走之后我马上割脉,放煤气,点火。他冷冷地回答。晨一直对我冷冷地说话,眼神也是一片冰凉。他的冷漠一向是把利剑,过五关斩六将所向无敌。
      念高中的时候假装爱上一个女孩再看她被晨夺走是我当时最大的乐趣。每个女孩哭着说对不起对不起的时候,我其实都在心里回答着没关系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她们爱上晨的冷,晨在捕鼠夹子上放上爱情,但其实那不过是冰块。那些女孩先是被我怀中的温暖吸引,然后又义无返顾地踏上晨的陷阱,无一例外。
      晨说他的爱情在我这里,我说你拿走吧我真的不要,太沉重太沉重了,沉重得令人喘不过气。然后晨会生气,他生气的时候就会吻我。
      非,你绝对绝对不准离开。绝对不准。
      我又好气又好笑地想到底谁是哥哥啊?但终于什么话也没说,终于陪他沉默。
      晨的爱情就像台风,除了中心以外的地方全都被他不留情地破坏干净,不留一点痕迹。处于中心的我,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看着世界一点点地崩坏,却永远无能为力。
      回到家之后把食品塞到冰箱里,晨忙着检查窗户和屋顶。风开始变大,叶片满天飞舞。
      “……台风来了啊。”不知是谁小声嘀咕了一句。
      我们看着天边铅色的雨云,同时开始沉默。

      四、聊天室
      米诺陶尔:我先说好今天不准玩,你也不准逃。
      映非:怎么?威胁我啊?好怕好怕。
      米诺陶尔:……算我败给你。谈正事好不好?
      映非:好。
      米诺陶尔:昨天奥林匹斯起火,宙斯有点生气。
      映非:我看到了,赫尔一定在歇斯底里。
      米诺陶尔:那家伙的个性都被你吃透了呀……
      映非:他就那德性。而且这次损失的金苹果个子实在不算小,发飙的一定不止赫尔一个。啊,难不成你今天严肃得不得了是因为受到牵连了?这回K你的是谁?阿波罗还是雅典娜?
      米诺陶尔:韩映非你很欠扁是不是?
      映非:……
      映非:还真的被K啦?
      米诺陶尔:闭嘴。谈正事,这次上面要的金羊毛,哪,照片过去了。
      映非:啊哈。
      米诺陶尔:啊哈是什么意思?
      映非:啊哈就是感叹。你国中有没有毕业啊连这都不知道。
      米诺陶尔:有什么好感叹的?
      映非:人生是用不同感叹组成的——喂,别急着下线,我话还没说完。
      米诺陶尔:我只是送点讯息过来而已,任务完成不宜久留。
      映非:喂。
      此人已不在线上。
      映非:……真小气。我只是想说这次的金羊毛纯度好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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