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罗成番外(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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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春节，礼花在长安城的空中绽开，他裹了件雪白貂绒站在院子里，止不住的咳，冬至染上了肺疾，病好的很慢，干脆也就不上朝了，坐在院子里听听落雪的声音，整个越国公府静的好像没有人一般。
“将军，外面冷，不如进屋去吧。”
欢儿已经越来越像长安城的姑娘了，他不说话伸手握了握貂绒的领口，这件衣裳还是许多年前北平府带来的，当初的自己何等要强，飒爽英姿，以为可以天下无敌。
而结果呢，似乎已经得到了一切，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得到。
“将军，今日秦国公府来人了，说世子在府里一切都好，将军好好养病，切勿记挂。”
他看了眼欢儿，女孩子长到十八九岁正是最美的年纪，略微有些出神，他却仍没有言语，独自回了房间。
欢儿点起炭炉，铺开被子，特地点上熏香，他皱了皱眉，忍不住又咳了两声，“把香撤了吧，闻着头疼。”
她跪在他的床边，懵懵懂懂的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宛若莺啼，“公爷要是睡不着，不如奴婢给您唱首歌吧。”
他看着她，半晌才摇摇头，“我不想听什么歌，你下去吧。”
她握住他的手，轻轻摩挲他的掌心，并不离开，低声唱了起来，曲声婉转动听。
银月弯，落云端，少儿郎，帐前过。
妹妹听见脚步响，
抬头望，寒风凉，心里念，不敢言，
只愿情郎莫相忘
她反复唱了两遍，突然将脸埋在罗成的手心里，轻轻哭诉，“我已经跟在将军身边三年，将军为什么不要我，将军心里是不是一直都看不起我？”
他并没有看不起他，只是他心里一直都有了一个人，他想找到她，不管多难，不管多远，他始终坚信那个人就是他的结发妻子。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他对她多少念了几分旧情，伸出手抚着她的发丝，一边咳一边说，“你的心意我明白了，只是我不能接受，你出去吧。”
房间里的熏香并没有淡去，而是越来越重，他突然察觉到一些什么，目光微微一凉，欢儿站起身，解去外衣，腰带，柔软的酮体白璧无瑕的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将军觉得我好看么？”
他眼前突然一阵模糊，仿佛看到的是另外一个人，比她更美更晶莹剔透的一个女孩子，她的眼睛里含着泪水，却让他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她拥抱他，安慰他，她说， “不，罗成，你还年轻，还有时间，你会娶妻生子，到时候就有了牵挂，不会一无所有了。”
他爱她，他愿意为她付出一起。
深深叹了口气，画面消失了，欢儿站在他的面前，跪下，将手伸进被子里覆在他的小腹上，他一伸手就握住了她的手，反身自床上一跃而去，将她困在被子里，压在身下看着她，叹了口气，“欢儿，你不该这么做的，你不该对我下药，这是府里大忌。”
这世上还没有人敢强迫他罗成做他不愿意做的事。
“欢儿，我带你回长安，不是为了看你这样作贱自己。”
欢儿被他制住，完全不能动弹，眼泪中带着笑意，惊心动魄的美，只是还差了一点，他不知道究竟差在了哪里，只是她不是他想要的，绝非因为容貌。
“你永远都忘不了她。”欢儿重复了一遍盈盈曾说过的话，“你永远都忘不了那个姑娘，就算你想不起她来了，她还是活在了你的骨子里，你的灵魂里，但你是越国公啊，你是罗成啊，什么样的女人可以让你这样惦记一辈子，原本我还不信，可...”
可现在，终究是不得不信了。
他站起身，不断的咳，冷风刺骨，他找了件披风裹好自己，淡淡的说，“你走吧，越国公府不能再留你了。”
“将军...”他听见欢儿的哭声，突然觉得他自己做了太多太多的错事，才会给那么多人带来痛苦，转身合上门的那一刻，有一种说不出的疲倦，他想或许是时候离开长安城了，他的妻子也许会在北平府等他。
他希望他们有一天能重逢，他相信自己一定会认出她来的。
***
可惜就在他递交辞呈前夜，长安城出了一件大事，秦王李世民突然被皇上一旨下了大牢，朝堂之上顿时乱作一团，也就无人理会他要告病还乡这件事了。
他去找表哥，却没有想到秦琼竟也病倒了，大约是因为秦王一事连累的，只是他与秦王并没有那么亲近，所以也没有那种切肤之痛，但朝中山雨欲来之感还是清晰可见。
表哥在病中劝他无论如何此时不可离开长安，他突然觉得自己不知何时开始变成一个心肠很软的人，他无法拒绝表哥的要求，便答应在秦王出狱之前不会离开京都。
只是关于秦王一事，他不便明说，只是秦王这样招贤纳才，征兵买马，若要皇上太子不顾忌恐怕才非易事，如今秦王已经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但这些事与他无关，他只想早日回去北平王府。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此时反贼刘黑闼带兵来犯，自洺州起兵一路长驱直入直指中原，围魏州，与唐军对峙昌乐。
秦王入狱，叔宝病重，太子殿下自行请命带兵平乱，却没有想到短短半月就被打的铩羽而归，逃回了长安城，中原也就越发的乱了。
太子想请他出山，罗成反复推托自己从去年入冬起就病了，上不了战场，这话一半是搪塞，而一半却是真的。
他的旧疾是几年前扬州城坠下城楼落下的，去年因为女儿殁了心生哀恸，更是引发肺疾，再难像从前那样前去征战。
太子自然不信，递了请柬，请越国公入府一叙，太子的面子自然不能不给，他只能一身貂绒，手执红缨银枪前去了大兴宫。
他原本以为太子是想劝他上阵杀敌，却不料太子说的是另外一桩事，看上去与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关系。
在太子府里，他又一次见到了欢儿，那个很美的番邦姑娘，如今已是锦衣玉食，高贵端庄的太子府杨妃。
欢儿见到他，微微笑了笑，坐在李建成的身边，挽着他的袖子，轻笑道：“越国公可是奴家以前的主子，太子殿下要好好待他才是。”
太子勾了勾她的下颌，笑道：“这样的美人也就只有越国公府能有。”
他不说话，默然站在堂下，忍不住的时候才轻轻咳两声，太子又说：“越国公可曾听说前朝有个萧美娘，倾国倾城，美艳无双。”
这么有名的人，他自然听说过，却不知太子为何会提起此事。
太子接着说道：“其实，隋朝最美的女子并不是萧美娘，而是另有其人，那才叫美人，但凡见过的人没有不称赞的，美娘娇若牡丹，而那人却清如芙蓉，更胜一筹。”
欢儿显然有些不高兴了，目光微凉，笑容却越发娇艳，“殿下说的，好像人家不美似的。”
太子建成将她搂在怀里，宠爱的笑道：“自然，在本王眼里，全天下没有人比的上你。”
他看着眼前一幕，略微有些头痛，却也没有打断，嘴角竟萌生了一点点笑意，好一出戏，错过或许会可惜吧。
太子又说，“本王手里正好有那姑娘的画像一副，不知越国公有没有兴趣一同赏鉴，那女子原是炀帝的医女，画据说也是龙舟赐婚时由前朝宫廷画师所绘，国公不妨一看。”
他拢了拢身上貂绒披风，目无表情的说，“但凭太子殿下吩咐。”
太子双手击掌，欢儿取出备好的画卷，蓦然扬手，画卷就飞驰而出，半丈有余，画上女子一身鲜红披风，微微侧脸，面带笑容，黑发如云，皎若明月，他无法形容那一种美，超越了言语，重重击在他的心上，顿时让他整个心碎成粉末。
她是他这辈子愿意付出生命去爱的人。
罗成的手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发抖，甚至就连银枪都只是勉强握住，哑声问道：“她是谁，她在哪里？”
太子略带欣赏的望着他，手中拨着欢儿的长发，而她眼里的伤痛一闪而过，配合着笑道：“看不出大唐冷血战神罗成也会有对女人心动的那一刻。”
他的手止不住的还在抖，重复问了一遍，“她在哪里？”
太子收起笑容，冷冷回答，“替太子府除掉刘黑闼，本王就替你找到她，本王大唐太子自然说道就能做到。”
为了能找到她，战死沙场根本不足惜。
罗成缓缓站直身体，双手合拳，冰凉回道：“但愿太子殿下能言而有信。”
作者有话说第78章 罗成番外(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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