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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罗成番外(四) ...

  •   (四)

      三年匆匆而过,如白马过隙,朝堂上太子府与秦王府渐渐势同水火一触即发,只余下表面上勉强维持的波澜不惊。

      罗成觉得自己老的很快,在别人正当盛年之时,他却觉得自己已经老了,甚至生出了华发,他不知道心底深处的空洞是从何而来。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依旧秉着从前的习惯,每日寅时三刻起身,在后堂院中练习枪法,无论战争与否都未曾停过,他觉得这是唯一可以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的一种方式。

      夜晚,风很静,他突然睁开眼睛,线娘睡在他边上,轻轻的问,“相公,又做噩梦了?”

      三年来,他的梦境渐渐开始变得清晰而具体,那个女孩子一直在梦里陪伴着他,穿着一身鲜红色长裙,黑发如墨铺洒身后,他将她抱进帐子里,外面是军号声声,他想那应该是军帐。

      他把她压在身下,从后面撕开长裙,露出一小段雪白的后背,她挣扎着说,“罗成,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冷漠而无情,“你如果叫出声,就会有很多人进来参观,但他们中没有一个会救你,他们只会嘲笑你。”

      他从她压抑而凄厉的喊声中惊醒过来,看见的是高高房梁,和线娘温柔的脸,她的脸庞充满焦虑,这让他越发愧疚。

      他坐起身,在床边怔了片刻,心想,他可能曾经有过一个未婚妻,但他强要了她,所以她离开了自己,否则那种积攒在心里如惊涛骇浪的感情又是从何而来。

      他去问盈盈,那个和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姑娘,现在是他的妻子,他问她,“在瓦岗的时候,我是不是成过亲?”

      盈盈眼神突然慌了,如一颗石子落入深邃湖底,打破了许久以来掩饰的平静,良久她才故作镇定的说,“你想多了,从前在瓦岗的时候你一直就很喜欢我,只是后来你受了一次伤,将许多事都忘了,你要娶的那个姑娘本就是我,你忘记了么?”

      她走到他身边,双手捧着他的脸,看进他的眼睛里,“罗成,你爱的人是我,一直都是我。”

      他没有深究,因为知道不会有结果,他只想知道那个鲜衣女孩去了哪里。

      于是罗成开始竭尽所能的在中原寻找她,只可惜如他预料的那样根本不会有结果,他甚至不知道那个女孩子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又要从何寻起。
      只是因为这件事不止越国公府,甚至连秦琼府上都被惊扰到了,很长一段日子大家都跑来劝他,他的梦只是一个无稽之谈,是他想象出来的,根本没有什么未婚妻,他就是罗成,大唐战神怎么能为了一段感情而沉迷深陷。

      他们不了解他的痛苦,他只要一闭上眼睛看见的就是那个女孩子,背影纤细,身形柔软,站在不远处,如今他只想找到她。

      三年来,秦王仍在一心拉拢他,许他高官厚禄,一世荣华,罗成心里很明白党争的后果,他觉得只要天下大定,谁当太子,谁当皇帝,与他有什么关系。

      他要的只是百姓平平安安。

      因为没有投靠党派,他渐渐在朝堂上被孤立了起来,而越国公也早已不如从前那么风光,所幸他并不在乎这些。

      ***

      那年冬天,特别冷,一场大雪过后将整个长安城染成一片雪白,他最疼爱的小女儿罗欢突然得了伤寒,一开始只是有一点虚弱,大家并未放在心上,只是没想到越加严重,没几日就开始昏迷不醒,慢慢开始熬着拖日子,线娘哭的几次晕了过去。

      罗成从宫里请来太医,就诊之时太医脸上就阴晴不定,离开时单独将罗成请到外面,叹声说道:“小郡主怕是不行了,只是郡主这病来得实在蹊跷,臣下敢拿人头担保小郡主是中了毒,本不致命,只因小郡主年幼体弱这才引起了伤寒,还请公爷节哀,府里要仔细彻查免得世子有恙。”

      心里一惊,脸上却毫无表情,送走太医后,他并未将此事伸张出去,后来的几天他一直留在线娘院子里,怀里抱着罗欢,不断的和她说话,女儿今年三岁,比一般小孩子长的还要瘦弱一些,眼睛却很大很明亮,如今却再也睁不开了。

      他在女儿的耳边轻轻的说,“阿爹最喜欢你了,是阿爹对不起你,原谅阿爹好不好?”闭上眼睛,眼泪不自觉就掉了下来,凭什么这么对待一个无辜的孩子。

      女儿死的那天,连着阴霾了好几日的长安城突然阳光明媚,他将女儿抱出院子,听见线娘撕心裂肺的哭声,听得人心惊胆颤。

      女儿下葬之后,他将线娘传到书房,房间里没有点炭炉,冷的阴森可怖,他坐在角落里,看不清楚样子,线娘从未见过这样的罗成,有些害怕。

      他问她为什么要给女儿下毒,是不是因为他待她不够好。

      其实,他已经知道真相了。

      线娘了解他刑讯的手段,也知道他绝不会手软,只是死的也是她的女儿啊,线娘从心底深处已经绝望了。

      她跪在地上,慢慢软了下来,俯身哭道:“盈盈说,若是孩子病了,说不定相公从此就能将心思放在家里一些,若是...我也没有想到原本说只会得风寒。”

      他低下头看着她,心如刀割,撕裂的疼,声音却是淡淡的,“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女儿死了,就是死了,她永远都不会再醒过来,你好好想一想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女儿死了,他们之间的夫妻情分也就到此为止了,他并不想杀她,却也知道她从此之后必定会生不如死。

      还有一纸休书,他请郡主替他送去给盈盈,还存了几分颜面给她。

      盈盈提了剑冲进后院,将铁剑扔在地上,“罗成,你若是想休了我,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他叹了口气,神情有些恍惚,“够了,你走吧。”

      他不知道还能对她说些什么。

      就在罗成抬起头的那一瞬间,盈盈突然好像不认识他了一样,眼泪夺眶而出:“你心里只有她,无论我们怎么做都没有办法改变这个事实,你一辈子只会爱她一个人。”

      他突然长身而起,手中握着的瓷杯一松,落在地上摔成碎片,“你说的那个人是谁,她是不是我的妻子,她在哪里?”

      妻子...他梦里的结发妻子。

      盈盈突然冷笑了一声,转身跑了,他想去追,踏出第一步之后毫无缘故的晕了过去,或许是因为太久的心力交瘁,也或许是悲伤过度,又或许是当年重伤复发,他突然觉得自己真的老了。

      病了好几天才缓过来,欢儿拿来铜镜伺候他梳洗,他从镜子里看自己,两鬓白发,憔悴异常,哪里还有丝毫当年寒面银枪俏罗成的影子。

      她给他梳头,重新编好发辫,才说,“大夫人自从小姐过世之后就一直疯疯癫癫的,而二夫人又回了秦国公府,世子如今一直由奶娘带着,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他从镜子里看她,不知不觉笑了笑,反倒让欢儿不知所措起来,他说,“如今越国公府要败落了,不如你也走吧。”

      欢儿突然从后面用力抱住他,“奴婢不走,奴婢陪着将军,这世上只有将军不轻视奴婢,奴婢不在乎越国公府风不风光,只要将军在,奴婢就在。”

      他没有想到他身边这么多人,最有情有义的竟然是一个番邦女子,想来真是一个笑话。

      他拍了拍她的手臂,微笑着说道:“我当初带你回长安只是因为你很像一个人,我并不值得你感激。”

      “像谁?”

      罗成深深吸了口气,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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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罗成番外(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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