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演义]陌上人如旧》人面桃花CC

75、罗成番外(二)

　　（二）

　　大唐初定，虽各地仍有动乱，但终究比隋末要好了许多，越国公府也渐渐开始人丁兴旺起来，先是盈盈生下儿子罗通，而后不久线娘也有了身孕，只是罗成在府里的日子却越来越短，为的是边关平乱。

　　那一整年，他大抵上都是在燕云十六州度过的，风霜雨雪，也见惯了血雨腥风，一路打的外番高丽血流成河，跪着献来降旗，还有草原最美的女子，在关外，献到军中的女人是没有地位的，甚至比不上牲畜。

　　她来的时候，春寒料峭之中只穿了一件透明雪缎，站在鼓上翩翩起舞，柔软而纤细，洁白到透明。献俘的告诉他，这个女子的母亲来自中原，不知怎么就辗转被抢去了关外，原本姓萧，萧何的萧，这个姓氏微微触动到了他心底最脆弱的某个地方。

　　一场歌舞，他看得有些出神，使者很高兴，夜晚，女子就被送进了他的营房，顿时帐子里蔓延出一阵暧昧而情迷的味道。关外女子并不看重贞洁，他也不看重，只是女子看他的眼神令他有些迷茫。他想这世上应该没有人愿意被货物送来送去，她自然也不会例外。

　　他阴冷的说，“你求我，我就放了你。”

　　其实他对女人并不太感兴趣，可惜那个姑娘最终也只是低下头，睫毛一抖，领口微松，露出美丽锁骨，曲线动人，又纯洁却又充满风情。她毫无表情的说，“奴婢不过是个侍婢，将军想放就放，不想放也可以不放。”

　　他有些惊讶，她竟然会说中原的话，转念一想，或许是她母亲教她的。

　　她似乎并不畏惧死亡，本只是淡淡的神情却让罗成莫名有了一种深究的意味。他并没有占有她的欲望，或者说他从未有过占有任何人的欲望，他问她，听说你母亲来自中原，她叫什么？

　　女子摇摇头，“我阿娘在我很小时候就死了，我不记得她的名字。”

　　“那你想她么？”

　　女孩子点点头，“很想。”

　　他已经很少吐露心扉了，那次却告诉她，“我也很想我的母亲，她也是个十分美丽善良的女子，任何时候不要忘了你的母亲，即便她不在了，也会给你力量。”

　　女孩子的目光有些惊讶，却还是慎重点了点头。

　　后来他给那个女子取了个中原名字，让她跟在他身边，他叫她欢儿，但可惜她从来不笑，他偶尔会想，她笑起来一定很美很美。

　　他带着她回的长安，那一天太子李建成甚至出城来迎接大唐凯旋的将士，太子见到他身边跟着的女孩子时候微微有些复杂，但飞快就平静下来，甚至没有再看她一眼。

　　回到越国公府，府里上下虽然不说什么，但都十分的不喜欢欢儿，番邦贱妾，不知道跟过多少男人，自然是登不上大雅之堂，所幸他从来没有维护她的念头，她好像也不甚在乎，府里还算平衡。

　　罗通刚满周岁，而线娘也即将临盆，他单独睡着后院，很安静很朴素的地方，甚至有些渗人，线娘劝他，如今贵为越国公，要收的妾室，也该收个像样的，他不回答，脸色有点冷。

　　他决定的事，自然没有人敢反驳，欢儿最后也耐不住的问他，为何收了她，却从不碰她，他突然笑了，很明亮的笑容。

　　他自有他的道理。

　　留京的日子，他也感觉到朝堂上的暗波汹涌，太子李建成同秦王李世民之间的关系越发紧张，太子似乎有意拉拢他，却被他拒绝了，但却也没有投靠秦王，对于这些朝堂上的斗争，他觉得十分困倦，却又觉得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

　　妻子很温柔，侍妾很漂亮，孩子很可爱，但他还是知道这里不是他的家，而他早已经没有家了，可能是北平府被灭门那天起，他就已经失去了一切。

　　一月后，女儿诞生，线娘痛了一天一夜才生下的一个小姑娘，得知是个女孩子的时候，她很是有些失望，罗成却非常高兴，刚出生的小孩子抱在怀里软软的。他的表哥表嫂，亲朋好友在孩子满月时都凑在一起，让他给孩子取个名字，他说，就叫罗欢吧，多好听。

　　满场突然就冷了下来，他丝毫不在乎。

　　盈盈终于有一天很生气，将书房的瓷器都砸了，包括文房四宝，因为他一直在写一个字，“欢”。他知道盈盈是在吃欢儿的干醋，其实事实并非如此，他只是莫名的很喜欢这个字，与任何人无关。

　　盈盈哭的很伤心，扔起东西来也是毫不手软，他心里有些伤感，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罗成，这些年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罗成，你这个骗子。”

　　他低头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脑海中却是空白一片，他说，“你放心，通儿将来会是越国公府的世子，一生荣华，我罗成绝不会亏待你们的。”

　　盈盈突然拿起手中青花瓷杯狠狠砸过来，“罗成，你怎么不去死？”

　　他没有躲，血慢慢从额头流了下来，盈盈被眼前画面吓住了，而孩子哭声一片，他叹了口气说，“你若不喜欢，我以后不写了。”

　　他想，反正也不会在府里呆很久。

　　令人窒息的沉默过后，是更凄凉的哭声，只是他经历过太多生离死别，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打动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