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演义]陌上人如旧》人面桃花CC

51、第四十二章 大战

　　第四十二章

　　可惜，大隋末年那场北平府抵御突厥的大战远远超过了我的预期，那次突厥好像脱胎换骨般率了全部三十万大军对北平府开始了铺天盖地进攻，即便是城中都满是硝烟，所幸幽州当兵的比百姓还多，所以大家很快就适应了下来。

　　罗成带十八骑骑兵出门迎战，没日没夜抵挡住了突厥如海水般的进攻，一波接着一波，一日跟着一日，就像没有休止的那一刻。

　　三十万突厥大军就像不要命一样，朝幽州城门而来，短短十日之内，发起了百余次冲锋，罗成竟一战都没有退过，听说远远望去，俯尸延绵一眼望不到尽头。

　　我终于明白其实罗成从来无畏于杀戮，即便双手沾满血他都不会在乎，纵然在他经验尚浅之时，他已经飞快懂得了如何主宰战场，守住北平府，他其实从来都充满了勇气，坚定和信念。

　　他差人送信回来，只要罗成还活着，就绝不让一个突厥蛮子踏进云州城，我只是后悔，他出战前一晚为何不好好同他说话。

　　突厥必定是知晓如今大隋内乱，便想趁势拿下燕云十六州，若没有罗家军，很难想象这平静的城池会落入怎样的境地。

　　我偷偷跑去城楼上看罗成，城楼上的箭带出燃着火的稻草，一支接着一支，我自城楼上望下去，漫天遍野的骑兵，半城烟沙，满眼鲜血，因城门紧闭，北平府伤兵也只能在痛苦中慢慢死在城外，我很是担心罗成，问守将为何不开城门，让那些伤兵进来救治。

　　当时，我又幼稚了，罗成拼死守着的城门，又怎能打开呢，我们只是眼睁睁看着亲人死去，这又是什么样的煎熬。

　　守将回答我，罗成在出城时下了军令，“敌不退，若有兵回城，无论伤重与否，格杀勿论，罗家军要死也只能死在城外。”

　　即便是同归于尽，即便只剩下最后一个人，罗成也不会后退。

　　只是，若罗成死在那场惨绝人寰的战役中，他回想起的我，就是那个任性刁蛮的萧无欢。

　　我应该告诉他，我很感激他，若没有他我很可能已经死在四平山下了，这一辈子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他那样待过我。

　　后来，罗松哥哥上了城楼，拿起身边士兵手中弓箭，远远射出，大声喊道：“无欢，下去，这里太危险了。”

　　手指紧紧掐着城楼石灰，我摇摇头，“不回去。”

　　我不能回去，我很可能等不到罗成回来了，我很害怕，罗松哥哥右手握着银枪，微微笑了笑，“无欢，你不要怕，哥哥这就去接应罗成，替哥哥做件事，回家去陪你嫂嫂。”

　　他的目光温暖如水，疼爱的摸了摸我的头，我看见罗焕兄弟跟在他的身后，他们还那么年轻，又怎么能上战场呢。

　　“罗松哥哥，你不要让他们出城。”

　　罗松哥哥回答我，“他们年纪虽小，却也是北平少将，怎能在这个时候躲在城中，你是女孩子，自然和他们不一样，放心，哥哥一定将成儿好好带回来。”

　　到了这个时候，我又怎么能反驳罗松哥哥呢，目光模糊，转身飞快就下了城楼，火光照亮了夜色，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他，再见到罗成，那个给了我一个家的少年。

　　回到王府，嫂嫂来找我，在我眼里嫂嫂是个很温柔的女子，就连说话都很小声，将两个儿子照顾的很好，她问我有没有那种毒性很强的毒药，会立时要了人性命的。

　　我心里一惊，莫名想起了许多年前围攻南阳关时云召哥哥的妻子，那个为了不拖累云召哥哥，自刎而死的女子，可敬可佩。我们都很清楚若北平城破，接下来必定是突厥屠城，到时城中女子必定无一幸免，与其受辱不如自尽。

　　“嫂嫂，有父王，罗松哥哥和罗成在，不会有事的，你不要害怕。”

　　我知道她并非不相信自己的丈夫，而是我们都清楚绝不会有任何援兵，若此次突厥不停止进攻，城破也只是迟早的事。

　　我对她说，“嫂嫂，你放心，他们还在坚持，我们也不要放弃，若真的城破了，我们陪他们一起死，没什么好怕的。”

　　如果罗成死了，我也不会单独活下去的，或许我并那么爱他，或许我心底里忘不掉仍旧是我的成都哥哥，但这点气节我萧无欢还是有的。

　　后来我们去和母妃在一起，她始终很平稳，不言不语，不急不躁，跪在佛像前，一遍一遍的为身在前线的父子念经祈福。后来我们两个也跟着跪在母妃身后，我并不是相信佛祖一定会庇佑我们，我只想求佛祖，若有什么罪恶请降临在我一个人身上，将幸福安康留给这些深爱过我的人，我愿承担所有痛苦，上天既然已经剥夺了我活下去的机会，不如就让我替他们去死，我会很高兴，绝没有任何怨言。

　　那一晚，我们彻夜未眠，突厥带着剩余骑兵对北平府发起了最后疯狂的进攻，毫无章法，也没有战术，就是死人叠着死人，朝着北平府而来。

　　我们都很绝望，罗家军毕竟人数有限，又怎么经得起这样厮杀，而突厥像是集结了举国之力，目标就是攻下北平府，只要他们踏进城，那就什么都没有了，我们的家园就会变成人间地狱。

　　天亮后，在疯狂进攻结束之后，突厥终于开始撤退了，他们最后拼尽全力还是没有踏过罗家军这道防线，我们所知道的是，没有一个援兵，没有一张朝廷公文，这个朝 廷在那时其实已经死了，我们只有我们自己，罗家军虽伤亡掺重，但我们赢了，我们守住了城，活了下来，只是罗松哥哥在大战之中受了重伤。

　　但没有关系，那一天我们都充满了希望，经过这一场大战，突厥三五年之内不敢南下，但是我们都忘了，生命最大的危险永远不会来自我们的敌人。

　　当日，我站在王府门口，同嫂嫂一起等我们的夫君回来，那一刻我的心里充满了期待，没有不安，没有恐惧，没有疑虑。

　　罗成的马远远出现在视线的尽头，我笑着朝他跑去，在硝烟仍未散的大街上，我记得我曾经也是这样在临潼的山路口上等待我的哥哥，而今天我又有了那种幸福的感觉，罗成翻身下了马，扔掉手中五钩银枪，张开手臂，当我扑进他的怀里，他紧紧抱住了我。

　　我们在街头拥抱了很久很久，我以后再也不会那样说他了，我再也不会那么刻薄了，我还记得成都哥哥曾经让我离罗成远一点，但到了今天，我们终于还是分不开了。

　　当日在南阳关，我绝想象不到有一天我会在北平王府和罗成拥抱亲吻，发誓一生不离不弃。